污名(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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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晏奇道:“今兒不是花燈節(jié)嗎,哪里不妥?哦對,國喪,皇帝駕崩了?” 宋冼眉頭皺緊。 “我在這鬼地方待了一年多了,除了每日送飯的管家,根本見不著人影,這等大事竟然也沒人告知我一聲?!睔q晏站起身,隨手將身上的紫袍解開脫下,露出里面一件單薄的素衫。 細(xì)瞧之下,竟然是一件精致的孝服。 宋冼眉頭一皺:“你早知道皇帝會駕崩?” 這么大的雪,歲晏穿著單衣很快便被凍得瑟瑟發(fā)抖,他卻笑了:“那倒不是,我只是時(shí)時(shí)刻刻盼著他死而已,這么多年了,這身孝服終于派上用場——所以說宋大人,您這么晚來我這里到底有何貴干,來傳新皇旨意嗎?” 宋冼有些詫異:“你為何知曉?” 歲晏任由雪落在身上,淡淡道:“這有什么難猜的,而且若是我沒猜錯(cuò)的話,你那酒樽中,盛得便是lsquo;污名rsquo;吧?” “污名”是宮中秘藥,往往都是賜予給皇室蒙羞或大jian大惡之人的毒藥,酒下肚,留給王室的污名也消泯于世,見血封喉,絕活不過一個(gè)時(shí)辰。 宋冼深吸一口氣道:“先帝臨終遺言,便是讓殿下賜王爺一杯酒。” 在王室中,賜酒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歲晏眸子動了動。 他瞥著那盞精致的酒盞,心道:“我為端執(zhí)肅辛苦籌謀這么多年,最后竟然死在了他手里?這也太cao蛋了。” 歲晏這些年明里暗里為端執(zhí)肅平反做了不少事,但是卻根本無人知曉,朝堂上下,就連老皇帝也始終以為他是為了自己才會這般機(jī)關(guān)算盡。 “不行,”歲晏心想,“我做了這么多,不能藏著掖著,那我死了都不能瞑目啊。” 歲晏就抱著“死也不能讓所有人安生”的打算,眸子彎了起來,他一側(cè)身,青絲如瀑披肩而落,唇角含笑,輕聲道:“宋大人啊,你想知道為什么先帝就算死了,也這般忌憚我嗎?” 宋冼眼中劃過一絲厭惡,顯然是對歲晏的遭人恨之處熟讀并背誦了的,張口便是:“你明里不問朝事奢侈驕縱,但是暗地里卻籠絡(luò)朝廷官員結(jié)黨營私,在朝三年里,若有賢良忠臣和你政見相左,往往逃不過身死的慘狀,而那每日參你的折子幾乎堆成山,可見民憤眾怨。” 歲晏眸子彎彎,怎么看怎么是一副不諳世事的富家少爺,若是讓外人來看,絲毫瞧不出他是干出這等喪心病狂之事的人。 這人相貌生的真好,但是心卻也是真狠。 歲晏笑了:“連你這等剛回京的人都能看穿的事情,皇帝定然也是知曉的,但是你可知道,為什么我做了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卻只是將我幽禁起來嗎?” 宋冼不說話。 歲晏也不覺得自己在唱獨(dú)角戲,自顧自道:“他不殺我也不放我,怕我又疼我,卻在臨死之前讓端執(zhí)肅賜我一杯污名,難道是想讓我給他殉葬嗎?” 他說著,自己都覺得可笑,悶笑出聲。 “但是我是他的什么啊,他又要讓我以什么名義為他殉葬?”歲晏胡思亂想,“難道我的皇伯父竟然也對我有那種齷齪心思嗎?” 也? 宋冼眉頭一皺,不太明白他這個(gè)“也”是什么意思,但是此時(shí)也不容他多想,直接道:“為什么?” 歲晏語這才收起方才的不著調(diào),不驚人死不休地淡淡道:“因?yàn)閭涫軐檺鄣亩首雍臀寤首?,皆是敗于我手啊。?/br> 宋冼一驚:“什么?” “二皇子和五皇子在七年前那場宮宴上設(shè)計(jì)害得皇太子身死,并借此嫁禍給三殿下,因此端執(zhí)肅一脈盡受株連,或凌遲或流放,就連殿下也被關(guān)押在蒼臨寺七年不得回京,冤有頭債有主,我只是將他們所做的事情還了回去,他們也算不得冤枉,你說對嗎?宋大人。” 宋冼像是第一次認(rèn)識他一樣,冷漠的臉上滿是震驚。 歲晏輕輕笑了,柔聲道:“宋大人啊,端執(zhí)肅和我自小相識,又為什么連最后一面都不來見我,你可知,又是為什么?” 宋冼現(xiàn)在聽他說話,都感覺渾身發(fā)麻,一時(shí)間完全無法將面前宛如惡鬼的人和他印象中那個(gè)言笑晏晏的雍容少年聯(lián)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