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痛楚
沒有聽到回答,一滴眼淚卻落在南祺的手上。 南祺想要揚起手,為她搽搽眼淚,卻沒有抬手的力氣,只能無力道“別哭?!?/br> “你不會死的,我一定會救你。” “我想看看小顏兒長大后是什么樣子?!?/br> 姊顏取下面具,如同想象中一樣絕美逼人,就算是一身狼狽,殺氣騰騰,還是好像不可侵犯的神女一般,泛著波光的水眸,蝶翼般的睫毛,眉宇間的驕傲,一如當年,使一張美麗的臉孔,生動起來。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漂亮。” 南祺的手指動了動,姊顏拿起他的手,搽掉眼角的淚水,“你不許死,你說過,讓我哭的人,都要好好教訓他,你讓我哭了,所以你不許死?!?/br> 南祺微笑道,“好?!?/br> 姊顏脫下外衫,撕下幾條布條,粗粗給他處理過傷口,灑上傷藥,綁住他的傷口,再用剩下的外衫將他縛在背上,背著他,一步一步走到馬旁。 躺在地上茍延殘喘的老二,用余光看了一眼那個女子的風姿,死在她的手上,也不算虧,至少,她日后一定會是此代江湖中的王者,臨死前能看到她的真容,比號稱五國第一美人的商國公主還要出色三分,也無憾了。 看著那個女子,艱難的背著男子上馬,驅(qū)馬踏過一個個血泊而去,老二也在自己的血泊中,緩緩閉上眼睛。 江湖本來就是你死我活。 姊顏帶著南祺策馬狂奔,小時候的記憶涌出,那無憂無慮的一年,有個笨笨的少年,明明誰都打不過,卻信誓旦旦的說要保護自己,一別十年,再見已經(jīng)是物是人非,幼時伙伴相見,也不過點頭一禮。 那個單純的少年,早已在處處殺機的京城,泯滅在歲月中,只是,原來他也一直記著那個誓言。 自己這些年,只記得京城的種種不好,下意識的選擇忽略了那個被自己和哥哥丟在京城的孤身少年,今日的他,就想那天,突然出現(xiàn)堵住自己的路找麻煩一樣,突然出現(xiàn),卻是為自己擋刀。 早就以為自己在京城沒有朋友的自己,辜負了他十年的等待。 想起落前輩說過,喜怒哀樂,紅塵必經(jīng)。自己選擇了紅塵,怎能不染紅塵,怎能不經(jīng)喜怒哀樂,這些日子發(fā)生的事,就好像和自己背上的南祺一樣不真實。 所經(jīng)歷的痛與苦,卻是實打?qū)嵉摹?/br> 困在九成巔峰的功法 ,此刻開始松動,因為修雙重功法,這些年又順風順水的原因,始終破不了壁壘,卻在父親生死難料,故友為自己受傷死活不知的經(jīng)歷之下,開始慢慢破碎。 筋脈還在痛著,讓她無比清醒,難道再強的實力,還是不能護住他們,護住自己不讓人擔心,不須親友保護。 自己到底是不是錯了,是不是太過自負,太過自我。自己這些年來的痛苦,不過是自找的,明明有那么多重要的東西就在手邊,卻陷于執(zhí)著。 到底想證明些什么呢?明明有那么多人啊,為什么還要把自己置于莫名其妙的孤獨。 自以為是的嬌縱,害了父親,害了南祺,也害了自己。 前來接應(yīng)的人,只見一個絕美女子,策馬而來,墨發(fā)飛揚,一襲白衣染了半身鮮血,背上還背著一個血人,走進一看之下,正是世子,難道這是小姐?可是小姐的面具呢? 策馬上前搭話,姊顏卻沒有理會他們,直接騎馬而過,眾人面面相覷,看著重傷的世子,也不再說話,一路護著姊顏回城。 一入城中,百姓唬了一大跳,這里是楚國腹地,繁華的大城,就算有江湖人進來,也是不由自主的被震懾,從未見過這樣鮮血淋漓的江湖人士,待看清那女子面容之后,驚為天人,卻發(fā)現(xiàn)女子目無斜視,只看著路。 接應(yīng)的人,把她帶到安頓的宅子,姊顏背著南祺下馬,等在門口的眾人,連忙把南祺抬了進去,姊顏卻以袖掩口,一口污血吐在已經(jīng)被血浸紅的衣袖上,穩(wěn)穩(wěn)步調(diào),才踏入宅中。 安頓好謝淵,剛剛給他開了藥方的卿月,看著又被抬進來甚至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南祺,二話不說,指揮人把他抬到塌上,剛剛開始號脈,眉頭就皺起,謝虞看到如此慘狀,連忙想出去看姊顏。 姊顏隨后已經(jīng)進來,雖然沒戴面具,眾人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看她滿身鮮血,迎面而來的謝虞唬了一大跳,看著一向親近的姑姑,成了半個血人,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別哭,這不是我的血,別擾了卿月。” 謝虞勉強忍住,拉著姊顏進來。 卿月抬眼看了她一眼,身上沒有致命傷口,只是血跡嚇人,不過看她神情,卻是不對,仿佛受了什么打擊似的,只是現(xiàn)在南祺情況危急,先顧不了那么多了。 謝虞看著她手臂上,還有背上的幾道傷口,含著眼淚拉她到了屏風后面,取出傷藥和紗布,命丫頭端來清水,仔細為她處理傷口。 傷口雖然不致命,但是沒有及時處理,又一路顛簸,傷口外翻,看著十分可怖,端水的小丫頭看到這一幕,險些連水都端不穩(wěn),旁人心疼不已,姊顏卻如同受傷的不是她一般,面無表情。 若說女子本柔,姊顏一臉的倔強,更是讓人心疼,謝虞也只能在心里安慰,幸好這次帶來的藥物都是最好最有效的藥物。 細細擦拭過傷口周圍的血跡,清理過傷口,輕輕灑上傷藥,明明周圍的肌rou都痛的微微顫動起來,姊顏還是面無表情,眉毛都沒有皺一下,別說出聲了。 給南祺診脈,開好藥方,吩咐人給他處理傷的卿月,站在屏風旁邊,看著她這樣,心里也不禁有些佩服,這份耐力,姊顏的確要勝過世間大多數(shù)的人,卻沒有出聲打擾。 月明十七等人也看見了小姐進來時的如此情狀,心里難受,不愿下去休息,守在屋子外面,想陪著小姐,讓她不要那么難受。 十七十八默默自責,要是自己沒有那么弱,主子就不會因為救自己等人這樣了,月明作為過來人,拍拍他們的肩膀,“你們就像小姐的伙伴一樣,你們要是出事,小姐也會傷心的,小姐做事,向來計算得當,不過世事難料罷了,有神醫(yī)在,都會沒事的的?!?/br> 二人點點頭,心里下定決心,日后加緊練功,保護主子,凡事要用十二分的心思,不再貪玩。 幾人各懷心事,站在檐下,一個小丫頭出來,對月明說道“小姐吩咐,把老爺送的那套衣服拿來?!?/br> 月明聽了一愣,連忙應(yīng)了,運起輕功,跑到馬車上,把盒子抱了過來,遞給丫頭,謝虞幫姊顏穿上這件紅色裙子,在她記憶中,姑姑好像不曾穿過紅色裙子。 穿上的時候,所有人心里都在想,沒有人比她更適合紅色了,更加襯托她冷傲的美麗,只是臉色有些蒼白。 卿月見她收拾妥當,方才開口,“他的外傷倒是無礙,流血有些多了,但是是內(nèi)傷太重,想來是措手不及之下,被高手所傷,體內(nèi)筋脈逆流,根基損傷,幸好你給他吃了固元丹,雖然一身武功算是廢了,日后也不能再習武,性命卻是無礙?!?/br> 姊顏卻苦笑道“他的夢想就是成為三軍主帥,如今卻武功盡失,根基也毀了?!?/br> 卿月見他難受,安慰道“好好用藥,身體還是有恢復的希望的。” 見她又不說話,拉過她的手“你自己怎么樣?我看你臉色差,我給你看看?!?/br> 姊顏卻抽回手,“不過是流了些血罷了,不要擔心我,你專心給我父親還要南祺治療就是,我自己調(diào)息一番就好。” 卿月知道她不想分自己的心,她也算老江湖了,見她除了失血之后少血色,氣息也算穩(wěn)健,便不多勸。 “他體內(nèi)的內(nèi)力亂竄,需要內(nèi)力渾厚且有經(jīng)驗的高手,用內(nèi)力引導,你現(xiàn)在還行嗎?” 謝虞卻搶道“能不能讓姑姑恢復幾天再動手?或者我來,月爺爺,十七十八他們都可以啊?!?/br> 姊顏握住她激動的手,“你內(nèi)力不足,月明他們沒有經(jīng)驗,我來吧,我只是外傷而已,早一些幫南祺梳理筋脈,他的情況能好一些。” 往前走了幾步卻身體一晃,謝虞連忙扶住她,拂開卿月想要號脈的手“無事,只是失血過多,等會兒你給我開些藥補補就好了。” 到了外間,看到昏迷不醒的南祺,心中一痛,卿月和謝虞把南祺扶起,姊顏坐到他身后,運起內(nèi)力,替他梳理筋脈,不一會,額頭上盡是細密的汗珠,姊顏唇色更加蒼白,好像是遇到什么難關(guān),傷口撒藥也不肯皺一皺眉頭的她,眉頭都皺起來了。 謝虞的心也跟著緊了起來,卿月知道他的傷勢麻煩,所以沒有太過在意。 姊顏每一分內(nèi)力的輸出,都像是刀割一般,筋脈繞在一起,痛楚非常人能夠承受,她卻顧不得自己的內(nèi)傷,心神系在南祺身上,兩柱香的時間過去,情況終于好轉(zhuǎn),內(nèi)力疏解,剩下的就交給卿月了。 卿月讓謝虞扶著南祺,取出一套銀針,刺在周身各xue位之上,喊了人進來,穩(wěn)住南祺,命小半個時辰之后把藥給南祺服下,然后通知她來取針。 算算時間,對姊顏道,“你父親的毒,我暫時已經(jīng)控制住,你隨我卻看看吧?!?/br> 臉色越發(fā)蒼白,唇色接近于白的姊顏點頭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