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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寢殿，龍涎香的香味在殿中彌散，而在龍涎香的香氣之中，還夾著淡淡的血腥氣。

    被明黃色床帳遮掩的龍床上，女子凄厲的尖叫聲以及痛苦的哀求聲斷斷續(xù)續(xù)交疊而起，直到嗓子撕裂沙啞到幾乎無法再出聲。

    而那一聲聲的慘叫，都好像尖刀般扎入侯在寢殿外的人耳中，他們白著臉，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出。

    雖然這樣的事以前也沒少過，可最近這幾日陛下的明顯心情不好，送進(jìn)去的女人再被抬出來的時(shí)候已經(jīng)不止是干尸可以形容了，幾乎都是體無完膚周身染血，比之以往更是恐怖了許多。

    正當(dāng)外面的人惴惴不安之時(shí)，寢殿中的動(dòng)靜驟歇，隨后，一道低啞的厲喝響起。

    “來人！”

    侯在外面的侍衛(wèi)和太監(jiān)忙躬身入內(nèi)，片刻，便有侍衛(wèi)將裹著竹席的尸體抬了出來，血滴了一路。

    寢殿中，趙凌墨披散著頭發(fā)，接過一旁的太監(jiān)遞過來的單衣隨意披上，起身，沒有絲毫情緒的吩咐，“將床帳被褥都燒了，替朕備水?！?/br>
    “是，陛下?！?/br>
    太監(jiān)忙點(diǎn)頭，一邊吩咐人去收拾龍床，一邊前去伺候趙凌墨沐浴。

    踏進(jìn)浴池，趙凌墨閉著眼，微微仰著頭將雙臂搭在池邊。

    忽而，眉心一動(dòng)，他喝一聲，“滾——”

    “呵……”

    隨著響起的，是女人的輕笑，帶著明顯的譏諷。

    趙凌墨眉心收緊，豁然睜眼，冷冷的盯視著浴池前方站著的女人，聲線更冷，“薛靈雅，馬上給朕滾出去！”

    他語氣中的寒意足以讓人身形發(fā)顫，恨不得立即消失在他面前，可卻不包括現(xiàn)在的薛靈雅。

    她非但沒有離開，反倒是在趙凌墨冰冷的眼神中將自己身上的衣裳緩緩?fù)嗜?，最后只留著一件肚兜，緩緩邁下了浴池，一步一步朝著趙凌墨走近。

    不顧趙凌墨幾欲殺人的目光，神色自若的在他腿上坐下，一只白皙的手臂纏上趙凌墨的脖子，另一只手落在他的胸膛，指尖輕輕緩緩的畫著圈，低低柔柔的道：“人家都說一夜夫妻白日恩，你我怎的也是做了一夜夫妻的人，陛下又何苦拒人千里呢？”

    趙凌墨眼底浮出明顯的厭惡，按耐著將她一掌揮開的沖動(dòng)，近乎咬牙切齒的道：“朕再說一次，滾！”

    薛靈雅的動(dòng)作微微一頓，眼底閃過一抹嫉恨，唇角卻勾得更高，笑意也越加譏諷，“陛下這是在為月九夭守身？可方才臣妾卻看到，有人從這寢殿中被抬了出去。你說，若是月九夭知道了，會(huì)如何想？”

    說話間，她的紅唇幾乎貼在了他的耳根，趙凌墨緊緊攥住雙拳，忍得幾乎身體都在顫抖，才壓下將她一掌揮開的沖動(dòng)。

    他是恨不得將這個(gè)女人扒皮抽筋的。

    只要看著她，就難免想到當(dāng)初在夕煜王宮時(shí)那讓他難堪的一夜。

    可他沒想到，這個(gè)女人的身份也不簡單。

    他非但不能動(dòng)她，還得好吃好喝的將她供起來，甚至要將皇后的位置給她。

    這種被人掌控的感覺讓趙凌墨越發(fā)的惡心她，他的床上可以有很多女人，但，絕不可能再有她。

    眼底激起一圈圈漆黑的旋渦，他猛的抬手掐住她的腰身將她朝身前一壓，力道之重，恨不得將她的腰身掐斷。

    薛靈雅卻不過微微蹙眉，隨后便放大了笑容，只是這笑意也沒有持續(xù)多久，下一刻，便僵在了唇邊。

    趙凌墨盯著她的眼，一字字說道：“就算任何女人都可以上朕的床，可你……想也不要想！因?yàn)槟氵@樣水性楊花的yin賤之人，讓朕惡心！碰你一下，朕都會(huì)吐！滾！”

    誰說男人不會(huì)以言傷人？

    這樣的話，若是從一個(gè)女人口中吐出，或者只讓人覺得她是嫉妒。

    可從男人口中吐出，對于女人而言，才是最深的侮辱。

    而趙凌墨說完，便將她狠狠一推，如同丟棄一件垃圾般毫不留情面。

    然后刷的從水中站起，不愿再看她一眼，步出浴池。

    “替朕更衣?！?/br>
    他冷聲吩咐，一旁一直裝透明的太監(jiān)這才上前伺候他更衣。

    薛靈雅抹了把臉上的水珠，冷笑了笑反倒是自顧泡在了池中，看著趙凌墨的背影微微狹眸，“陛下如此無情，看來趙凌灝的事，是不需要我?guī)兔α恕！?/br>
    既然兩人各取所需，她就不信，趙凌墨現(xiàn)在敢說不需要她。

    趙凌墨眉色微沉，轉(zhuǎn)眸看了她一眼，方才的那些怒意卻忽然就散去了，只道：“你若是缺男人了，朕稍后就讓人送到你寢宮。”

    薛靈雅眼睫一閃，冷笑，“那便多謝陛下了。”

    趙凌墨亦是冷笑一聲，大步離開。

    直到他身影消失，薛靈雅才猛的一拍水面，眼底迸出的妒恨幾乎要將她淹沒。

    說到底，還不是因?yàn)樵戮咆矄幔?/br>
    她倒是要看看，若是月九夭變成人盡可夫的女人，他會(huì)覺得誰更下賤！

    這方，剛走出浴池，趙凌墨身形忽然一頓，頭痛猛然襲來，那種撕裂的疼痛侵襲著他，好像將整個(gè)大腦都絞在了一起，讓人恨不得將腦子劈開。

    他猛的蹙緊眉心，按上自己的太陽xue，因?yàn)轭^疼的緣故，耳中也開始嗡鳴作響。

    他重重的搖了搖頭，睜開眼，眼前一片模糊，竟是有些看不清事物。

    趙凌墨緊咬著牙根，吩咐道：“將朕的丹藥拿來?！?/br>
    太監(jiān)不敢遲疑，忙將隨身攜帶的丹藥拿出，雙手呈上。

    這丹藥是天陽給趙凌墨的，說是能除百病能解百毒。

    到底能不能除百病卻是不知，然趙凌墨知道，他每每頭痛之時(shí)，服用這丹藥便最是管用。

    也不用水，直接將丹藥丟進(jìn)嘴里，用力咽下。

    這頭痛之疾并非現(xiàn)在才有，或許可以說，從八百年前他還是軒轅璃洛時(shí)，這頭疾便如幽靈般同他如影隨形。

    他常常以為，自己總有一日會(huì)被這頭疾折磨而死。

    事實(shí)也的確是這樣，其實(shí)若非遇到天陽，他又如何能活到今日，又如何能碾轉(zhuǎn)三世？

    他很清楚，他已經(jīng)離不開那丹藥，也離不開天陽。

    從天陽救了他的那一刻，他就已經(jīng)沒有辦法回頭。

    他也，不想回頭！

    九夭不是覺得他比不過月痕嗎？

    她不是將他對她的感情置于塵埃不屑一顧嗎？

    他熬過了千年，熬過了三世，所為的不過就是要證明給九夭看，他才會(huì)是贏到最后的那個(gè)人。

    而她，也終究會(huì)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這一點(diǎn)，趙凌墨從一開始就不曾懷疑過。

    至于薛靈雅這樣的女人，早晚有一天，他會(huì)讓她知道他不是那么好威脅的！

    雙拳霎然握緊，他繼續(xù)大步朝外，整個(gè)人看不出半點(diǎn)不妥。

    只有他隨身的影衛(wèi)看出，他雙眼無神，全是靠著本能和感覺在朝前走。

    到了寢殿門前時(shí)，影衛(wèi)才現(xiàn)身出來，“陛下，您的眼……”

    “無妨。”

    趙凌墨的情緒已經(jīng)平靜，其實(shí)每每頭疾之后便有一段時(shí)間雙眼不能視物，他早已經(jīng)習(xí)慣。

    站在寢殿門前，他微微瞇眸，眼前只有一團(tuán)團(tuán)光暈。

    閉了閉眼，他問，“外面如何了？”

    影衛(wèi)聞言神色微變，不過趙凌墨此刻卻是看不到，只聽他道：“城中大多百姓已經(jīng)信了趙凌灝所言，都聚集在凌天山下吵著要見玄陽神女，要神女現(xiàn)身出來給他們個(gè)說法。”

    “趙凌灝的人從南北兩面攻城了好幾次，我們兩方皆有傷亡。他們?nèi)缃駮簳r(shí)收兵，恐怕是在等待時(shí)機(jī)?！?/br>
    “另外，朝中百官有一半都已經(jīng)投靠了趙凌灝陣營……”

    影衛(wèi)一句一句的說著，語氣猶豫，帶著明顯的擔(dān)憂。

    現(xiàn)在的情況對他們其實(shí)很不利。

    夕煜那方傳來的消息，五日前燕恒親自點(diǎn)兵，四日前，金源等人已經(jīng)帶兵登船朝著東海而來。

    如今當(dāng)真可說是外憂內(nèi)患，稍有不慎，他們便可能萬劫不復(fù)。

    趙凌墨聞言倒是沒有多大反應(yīng)，許是之前才大怒一番，此刻他顯得很是平靜，再加上眸中沒有神采，倒是讓人看不出他的喜怒。

    趙凌墨的確很平靜。

    趙凌灝的事是他大意了，活了三世，竟然都沒看出身邊有趙凌灝的心腹。

    被人背后捅了一刀，是他自己大意無能。

    可在他看來，趙凌灝也不過就是為別人做嫁衣的傻子罷了。

    他就算真推翻了他，最后這東海不也是落入燕恒手中嗎？

    更何況，他也沒這么容易被趙凌灝給推翻。

    思及此，趙凌墨唇邊掛上一抹冷笑，“讓玄陽不要理會(huì)那些百姓，好好待在她的凌天觀中養(yǎng)傷等著朕的吩咐就是，總歸那些人也上不了山。另外，讓我們的人拼死守好城門，絕不能讓趙凌灝攻入城中。再堅(jiān)持幾日，自然有人會(huì)幫我們解決他們?，F(xiàn)在最重要的還是夕煜。不過，他們既然當(dāng)真敢來，朕便有辦法讓他們盡數(shù)葬身東海。朕倒是要看看，燕恒這回，要如何破陣！”

    他以為他恢復(fù)了魔靈就能破陣嗎？

    趙凌墨心頭冷笑。

    人人都以為自己是能掌棋之人，可誰又知道，其實(shí)大家都不過是別人手中所握的棋子罷了。

    就算是天陽，他以為他真的信任他嗎？

    若非是知道他的底細(xì)，他也不敢輕易將九夭交到他的手中。

    趙凌墨閉了眼，唇角帶出一抹弧度。

    其實(shí)，他的確是什么都不需要做的，以靜制動(dòng)，自可以坐享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