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夭垂眸良久，鮫王也不言語，一手支額看著九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一會兒，九夭才勾唇，眼睫幾閃抬了眸，“鮫王不必故弄玄虛同我打謎語，若是有什么想同我說的，直說便是?！?/br>
    九夭獨(dú)自面對他時(shí)便要淡定許多，情緒收斂，倒是和之前有些不同了。

    鮫王也是一笑，放下了手，“既然妖皇這般直接，本王倒是的確不好再隱瞞了?！?/br>
    九夭好整以暇的看著他，等著他繼續(xù)。

    鮫王沉默，又是一嘆，“你可知道天陽背后之人是誰？”

    九夭翻了個(gè)白眼，她不就是等他說嗎？

    好像也知道自己問了個(gè)蠢問題，鮫王一咳，再問，“神族之中除去神帝之外最有地位的兩位神君你總該知道吧。”

    九夭挑眉，“你莫不是想說是洛星神君？”

    玄陽是洛星的女兒，如果真的是他好像也沒有什么意外的，可九夭卻覺得不會。

    思緒一轉(zhuǎn)，她想到什么，詫異道：“難道是洛水神君？”

    如果不是洛星的話，那就只有洛水了。

    這個(gè)認(rèn)知讓九夭有些驚訝，卻又好像早該想到。

    神族之中有幾人敢謀奪神帝之位，妄想一統(tǒng)三界六道？

    其實(shí)想來想去，也就只有那么幾個(gè)人敢有這樣的想法了。

    鮫王果然點(diǎn)頭，“對，就是她，洛水?！?/br>
    得到了這個(gè)答案，九夭卻不是很理解，“她為什么要這樣做？”

    按理說，洛水在神族的地位已經(jīng)很高，莫名其妙的她篡什么位？

    對于她的問題，鮫王只是譏諷一笑，“洛水本事再大，到底也只是個(gè)女人。是女人，就難免為情所困。”

    對于他的話九夭本是有幾分不滿的，正想反駁，卻忽然想到什么。

    情……

    幾乎是瞬間便福至心靈，她眸光微動，語帶試探，“所以，她是為了神帝？”

    鮫王笑而不語，卻已經(jīng)很好的回答了她。

    原來如此。

    九夭若有所悟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鮫王的話雖然難聽，卻的確也是事實(shí)。

    這世間多少女子為了男人傷透了心，就算身為神族又如何？

    到底是不能了，不能悟，不能舍，不能棄，參不透，舍不得。

    至于那個(gè)消失不見的神帝……

    九夭莫名就想到了燕殤。

    燕殤身上的神族氣息那么明顯，他周身透出的威赫之勢全然無法遮掩，他若真是神族，地位必定不低！

    這些事兒，之前不曾細(xì)想，也不愿意細(xì)想，就怕會想到什么對她和燕恒不利的東西。

    可現(xiàn)在一步步走到這里，好像也不由得她不去想了。

    如果他真的是神帝的話，也就可以解釋洛星說的神帝不在神族之事了。

    因?yàn)樗呀?jīng)輪回入世，失了神族記憶，管不了神族之事，所以給了旁人可乘之機(jī)。

    思及此，九夭真恨不得現(xiàn)在就去將燕殤找回來，讓他馬上恢復(fù)神力回去神族，把這些破爛事兒給好好處理處理。

    若洛水真的是為了燕殤搞出這么多事兒來，那她和燕恒也真是冤，替他背了這么大的鍋，還要收拾爛攤子。

    所以只要燕殤回去了，這一切就都不是事了啊！

    想到這里，九夭很認(rèn)真的問鮫王，“阿恒的父親……也就是曾經(jīng)人間的澤帝燕殤，是不是就是神帝轉(zhuǎn)世？”

    “澤帝……”

    鮫王眸色淺狹，眼底顏色莫名，“你不必想他能幫你們了，神帝輪回之時(shí)已經(jīng)剔除了自己的神根，抹去了自己的神籍，并說過永不回神族。只不過洛星那幾個(gè)為了六道安穩(wěn)不敢宣之于眾，便只說神帝閉關(guān)修行，可這終究是瞞不了多久的！”

    “什么？”

    九夭一驚，“為什么？”

    鮫王勾唇，“原因本王亦不太了解，以后你們自己去尋找答案吧?！?/br>
    九夭不由得心生煩躁。

    聽鮫王這意思，燕殤真是神帝，可他為何要永不回神族？

    月痕當(dāng)初輪回是為洗脫自己周身殺孽，卻也只是輪回而已。

    神帝又是為何，竟然會剔除神根抹去神籍，永不回神族？

    可就算剔除了神根，他身上的神族氣息還那么重，神帝果然是不同凡響。

    他現(xiàn)在倒是悠哉悠哉了，和鳳皇不知道去了哪里談情說愛，留下她和燕恒來解決這些爛攤子。

    九夭雙手撐著下巴，越想就越煩，“所以現(xiàn)在我們該怎么辦？如果天陽他們后面的人是洛水，我們破了逆星陣，她肯定不會放過我們。憑著我們現(xiàn)在的本事，根本沒辦法和她抗衡呀。”

    就算燕恒恢復(fù)了六成魔靈，對上洛水恐怕也沒有多少勝算。

    鮫王只是聳肩，“后面的事后面再說吧，現(xiàn)在最重要的還是先破了逆星陣，只要破了此陣，三界六道的威脅便少了一半?！?/br>
    九夭冷笑，“你自然是這么想的?！?/br>
    畢竟只要破了陣，后面的事也和他沒幾分關(guān)系了，他自然不在意。

    鮫王不理會她的譏諷，只隨意擺弄著面前的酒杯，垂眸，幽幽道：“本王同你說這些，其實(shí)也只是想告訴你，很多事并非你所記得的所想到的那么簡單，甚至于有些東西可能會牽扯到上古之時(shí)，這些，都是本王說的天命。總有一日，你們會找到真相，知道自己的責(zé)任！現(xiàn)在這一切，不過是開始而已……”

    九夭眉心深鎖，并不是特別理解他的話，卻知道他只會說到這里不會再對她多說什么。

    她也沉默下來，整理著自己凌亂的思緒。

    這一切的開始，應(yīng)該是萬年前。

    她和月痕之間產(chǎn)生矛盾，她誤會月痕，然后被人送入時(shí)空遇到軒轅璃洛……

    然后月痕輪回，再后來她也輪回，人間三世，又是誤會不斷，直到現(xiàn)在……

    現(xiàn)在細(xì)想，她和月痕之間的誤會，恐怕也是有人在后面cao控的。

    可如果是洛水……洛星分明說過，神帝是千年前消失的。

    所以萬年前的事，和洛水會有關(guān)系嗎？

    天命、真相、責(zé)任，到底會是什么？

    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她也懶得想了，又開口，卻問，“幽魑真的是你女兒嗎，你可知道她現(xiàn)在在何處？”

    鮫王擺弄酒杯的動作一頓，冷哼，“本王同她早已經(jīng)斷絕父女關(guān)系，她在何處，本王如何得知？”

    九夭若有所思的挑眉，想到方才墻壁上的壁畫，看來這鮫王也是個(gè)有故事的人啊。

    只是她無心去探究人家的隱私，既然他說不知道，她也就不問了。

    兩人各有所思，也就徹底沉默下來。

    同鮫王坐了一會兒，他有事離開，九夭便又回到了燕恒所在的大殿。

    在池邊坐下，看著池中被光芒環(huán)繞的燕恒。

    他依然緊閉雙眼，周身的肌膚都泛著紅，大顆大顆的汗水滾落，頭發(fā)已經(jīng)盡濕，頰邊黏上幾縷，讓九夭很想伸手去提他將頭發(fā)撫順。

    她低嘆一聲，將下巴放在了膝上，只能看不能碰，真難受。

    可就算這樣類似狼狽的模樣，燕恒依然好看得很，好看得讓九夭舍不得移開目光。

    只是看著看著，她的表情忽然有些怪異起來。

    誰能想到，魔帝竟然會投胎成了神帝的孩子！

    要是阿恒知道了，不知會是什么樣的表情？

    九夭一邊看著燕恒，一邊胡思亂想。

    一會兒想到還在外面的蓁蓁他們，不知現(xiàn)在到底如何了？

    一會兒又想到被她捆住的天陽，不知道是不是已經(jīng)脫了險(xiǎn)，那她豈不是拿不回縛仙綾了。

    哎，沒抓到人反而丟了一件神器，真倒霉。

    還有玄陽，她受傷應(yīng)該很重……

    九夭亂七八糟的想著，也不知過去多久，眼皮開始發(fā)沉，將腦袋搭在膝上，最后看了燕恒一眼，然后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暮春的陽光灑落在身上，暖融融的，九夭舒服的翻了個(gè)身，下一秒，耳邊傳來一聲輕笑，“小心些。”

    九夭眉心一動，下意識睜開了眼，就對上一雙幽藍(lán)的眼眸。

    “阿恒，你醒了？”

    九夭皺眉，見自己正枕在他的腿上，忙起身想問問他現(xiàn)在如何，卻猛的發(fā)現(xiàn)他根本不是在同自己說話，他依然垂著眸，眸色溫柔的看著他的懷里。

    九夭轉(zhuǎn)眸看去，一愣，竟然有另一個(gè)她還躺在他的懷里。

    然后她又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身處的地方已經(jīng)不是海底，而是一處不知名的山谷？

    她咬唇，揪了揪自己的臉，一點(diǎn)也不痛，是在做夢嗎？

    正想著，枕在他腿上的女子動了動，慢慢坐起了身，卻依然靠著他的懷，懶懶的不想動。

    九夭又看到燕恒開口了，可這次聽不見聲音，只能看出他唇角的弧度，柔和的讓人心動。

    他懷里的女子卻是噘嘴，也說了什么，惹得燕恒輕笑，低下頭，在她額頭上親吻一下。

    九夭瞬間就咬緊了唇，心里酸酸的。

    雖然他懷里那個(gè)也是她，可這么看著，還是覺得有些不舒服。

    她怎么能自己吃自己的醋呢？

    她一邊難受一邊糾結(jié)，卻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一旁看著他們兩人親密依偎。

    看著看著，身邊的景致又變了。

    九夭皺緊眉，這地方很像是九重天。

    而燕恒和她……

    九夭怔怔的看著他們，燕恒站在峰頂，依然抱著她。

    只是這時(shí)候的她，渾身是血，已成血人。

    一身白色衣裳的燕恒其實(shí)更像是月痕，只是一個(gè)背影就透著讓人心魂皆碎的悲傷。

    九夭緊緊攥著拳頭，現(xiàn)在他們背對著她，她更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說了什么。

    只看到，他抱著她，毫不猶豫的跳下了星云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