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恒知道它在想什么，可他自認為對趙衛(wèi)軒還算了解，便只道：“放心，這點分寸他還是有的。”

    莫說趙衛(wèi)軒現(xiàn)在對那丫頭可能只是同情可憐，就算他真動心了，也不會對一個十歲的小丫頭做什么，這點燕恒還是確定的。

    直到抱著九夭入了寢殿將它放在床上，見九夭依然苦惱，他走到一旁換衣也順帶換了話題，“薛子昂方才說的話你如何想？”

    這問題果然將九夭的心思拉了回來。

    轉(zhuǎn)頭，就見燕恒已經(jīng)將身上的衣裳脫了下來，拿了早就備好放在一旁的龍袍穿上。

    它看著他的動作目光閃了閃，反問，“你呢，你怎么想的？”

    燕恒正穿衣的動作一頓，轉(zhuǎn)頭看它一眼，隨后才繼續(xù)將衣裳穿好，一邊系腰帶一邊走過來，很認真的看著它，“我想，他應(yīng)該就是你的生父?！?/br>
    今日去尋薛子昂的時候，他其實本是要拒絕燕恒的，可燕恒說到了楚婳。

    燕恒告訴他，楚婳很可能為他生下一個孩子。

    薛子昂當(dāng)時的激動九夭到現(xiàn)在還記得很清楚，就好像行走在沙漠中已經(jīng)干渴到極致的人忽然得到了能夠維持生命的清泉。

    對于燕恒，薛子昂還是信任的，他知道，燕恒不會拿這樣的事開玩笑。

    他將以前的事都盡數(shù)告知了燕恒，也答應(yīng)燕恒回朝，他只求燕恒替他找回那個他不曾見過的孩子。

    而薛子昂說的那些往事，讓燕恒直覺他恐怕當(dāng)真就是九夭的生父。

    所以，最后能不能找回來那個孩子，還得看九夭愿不愿意。

    燕恒不會勉強九夭，只能說他會盡力。

    不讓薛子昂抱有太大的希望，免得以后再次失望，受到的打擊會更深。

    九夭其實不用問燕恒，就憑它見到薛子昂時那種詭異的親密感，它就知道薛子昂同它的確有關(guān)系。

    燕恒的回答不過是讓它不能再逃避這個可能。

    它沉默了。

    燕恒一嘆，坐下將它抱到腿上，繼續(xù)道：“楚婳是你的母親，只是薛子昂當(dāng)初并不知道她懷了身孕，所以你才會被楚清影抱走，成了沐家的九小姐?！?/br>
    “不知道，他就可以和別的女人亂來嗎？”

    九夭心情復(fù)雜，沐沉榮和楚清影不是它在人間的親生父母它覺得高興，可沒想到，親爹依然還是一個渣男。

    燕恒搖頭，“你也聽他說了，他當(dāng)初是被人下了藥，并非自愿?！?/br>
    九夭一點也不想聽這種解釋，反而問道：“那若是你，被人下了藥也會做出這樣的事嗎？”

    燕恒皺眉，這話題是怎么引到他的身上的？

    他捏了捏它的下巴，低斥，“不要拿我同旁人相提并論，嗯？”

    九夭撇嘴，它也知道燕恒不是那些尋常的男人，這比較本就不恰當(dāng)。

    可或許就是因為身邊有了燕恒和燕殤這樣的男人，它就覺得所有男人都應(yīng)該和他們一樣。

    既然很愛對方，就應(yīng)該要能夠拒絕得了所有的誘惑，哪怕是被下了藥。

    否則，那所謂的愛就只是空口白話，一場虛談。

    見它又沉默了，燕恒亦是輕嘆，松了它的下巴輕輕撓了撓，“好了，別想太多，若是你不喜他不認他就是，至于楚婳……”

    說到楚婳，燕恒眼底含上一絲疑慮，根據(jù)薛子昂所言，當(dāng)初楚婳是跳下了九玄山。

    然而算算時間，她跳崖那時候九夭還沒出生，所以是不是可以說，楚婳當(dāng)時根本沒有死？

    他沒說完的話，九夭都很明白。

    九玄山，又是九玄山。

    那地方，從一開始就讓它太過好奇。

    只是這么久過去了，山中沒有任何風(fēng)吹草動，平靜至極。

    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它胡亂的臆想，那山中其實什么都沒有？

    可是怎么可能沒有呢，九夭知道，那山里一定有什么東西，不管是狐妖還是什么。

    然而它一直沒有動作，九夭也鬧不明白它到底是想做什么，和趙凌墨天陽他們又到底是不是一伙的？

    現(xiàn)在又是楚婳。

    她為什么要選在九玄山跳崖，依薛子昂所言，她跳下山崖時刺破了自己的心口，用心頭血為咒，欲同薛子昂生生死死永不相見。

    由此可見她對薛子昂恨有多深，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如何活下來甚至生下了九夭，又如何會將九夭交給楚清影？

    讓九夭懷疑的還有一點，那就是，楚婳一個普通的女人，是從何處知道這詛咒之術(shù)，同九玄山上的妖有沒有關(guān)系？

    無數(shù)的疑惑絲絲纏繞著九夭，幾乎要透不出氣來。

    而它知道，這一切的答案，或許只有去九玄山才能找到。

    只是憑著它現(xiàn)在和燕恒的情況，它沒辦法去冒這個險，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燕恒。

    九玄山上一直沒動靜，它也只能繼續(xù)忍耐。

    它窩在他腿上沉默不言，燕恒明白它的心情，輕撫著它的后背安慰道：“九玄山的事，總會查出真相，不要著急?！?/br>
    之前孟元還說九玄山和回鸞鎮(zhèn)都有龍脈，他們的目的就是毀壞龍脈。

    只是上次探回鸞鎮(zhèn)的時候，因為九夭的緣故，燕恒也沒心情細查，后來才托付了還在回鸞鎮(zhèn)那方的兩位師公替他查看。

    只是回鸞鎮(zhèn)那方破壞嚴重，要查明白并沒有這么快。

    燕恒也無法，只能耐著性子等。

    九夭亦是點頭。

    急也沒用，何況，已經(jīng)忍了這么久，很多事到了現(xiàn)在也就不那么急了。

    而對于親生父母，恢復(fù)了妖族記憶的它其實也沒了太多期待，有或者沒有，好像也并沒有什么差別。

    總歸，它還有燕恒，他才是永遠不會離開它的人。

    思及此，九夭偏頭在燕恒的腿上輕蹭了蹭，“阿恒，我們快些去東海吧?！?/br>
    它想快些找到辦法聚齊魂魄，只有這樣，才能好好的做每一件它想做的事，而不用如現(xiàn)在一般，對什么事，都無能為力。

    燕恒點頭，“好，三日后，我們就出發(fā)?！?/br>
    三日時間，足夠?qū)⑦@朝中一切安排好。

    他和九夭一樣，不想再等。

    趙奕是要和他們一起去東海的，九夭考慮了一下，準備將蓁蓁也帶上。

    雖然她年紀小，可現(xiàn)在的本事卻不小，帶上她比帶上百個影衛(wèi)都要管用。

    何況，九夭有些擔(dān)心若是將蓁蓁留下，趙衛(wèi)軒那個禽獸會對蓁蓁做出什么不好的事來，還是將她帶走比較好。

    當(dāng)然，等到蓁蓁年紀稍大一些，若是那趙衛(wèi)軒再對她有什么想法，蓁蓁自己也喜歡趙衛(wèi)軒的話，九夭也就不會再阻止。

    畢竟感情這種事順其自然，它亦不想做那斷人姻緣的惡人。

    可趙衛(wèi)軒在知道蓁蓁要同燕恒和九夭一起去東海的時候，臉色瞬間就變了。

    他這兩日下朝之后都會來東宮教小丫頭寫字，他想自己是當(dāng)真將她當(dāng)meimei看待了。

    只是這meimei還沒抱上兩日就要離開，還是去東海那么危險的地方。

    趙衛(wèi)軒很清楚，去東海就如同上了戰(zhàn)場，蓁蓁再厲害也只不過十歲，他怎么能眼睜睜看著她去冒這樣的險？

    他當(dāng)下便拉了蓁蓁去找燕恒，想讓他收回成命將蓁蓁留下。

    他可以將蓁蓁帶回北郡王府，不會讓她受絲毫委屈。

    燕恒倒是沒有多言，只看了眼懷中九夭。

    九夭最不放心的就是讓蓁蓁在趙衛(wèi)軒身邊，更何況還是和他回府，這不是將小白兔送進狼口中么？

    只是九夭還沒說話，蓁蓁自己卻開口了，“不，我要去?！?/br>
    她不知趙衛(wèi)軒帶她來找燕恒是想說這個，否則她肯定不會和他來的。

    趙衛(wèi)軒詫異的轉(zhuǎn)眸看向她，有些著急，“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你知道他們要去的地方有多危險嗎，那是上戰(zhàn)場，不是去玩？”

    蓁蓁還帶著幾分稚氣的小臉上滿是冷靜，只是點頭，“我知道?？墒俏蚁牒蚸iejie在一起，我說過，我會保護jiejie?！?/br>
    “你——”

    趙衛(wèi)軒沒料到自己的好意竟換來這樣的回答，她想和沐九夭在一起，所以連危險都不顧。

    枉他還以為，這幾日時間她亦是同他一般，將對方當(dāng)做了親近的人。

    可如今看來，他在她心底，其實沒有丁點位置。

    趙衛(wèi)軒看她良久，忽然冷笑一聲，松開她的手，朝著燕恒行禮之后轉(zhuǎn)身離開。

    蓁蓁有些疑惑的看著他的背影，張了張嘴，卻沒有發(fā)出聲音來。

    她雖然年紀小，卻不傻，她看出來軒哥哥生氣了，就因為她想要去東海。

    可她不能丟下jiejie，她知道，jiejie現(xiàn)在靈力全無，他們越是將此行說的危險，她越要去。

    jiejie救了她，給了她新生，她不能知恩不報。

    只是瞧著趙衛(wèi)軒這般生氣，她心底也有些發(fā)堵，絞著雙手低下頭去。

    不明白原因，只知道，自己好像又要失去一個對自己很好很好的人了。

    九夭眸色頗深的看著她，它忽然有些懷疑，將她帶走，到底好還是不好？

    他們這次離開，誰也不知道會走多久？

    蓁蓁年紀雖小，趙衛(wèi)軒卻不小了。

    若是他們離開之后他娶妻生子，兩個人就這么錯過了，豈非它的過錯。

    如果將蓁蓁留下，兩個人多相處相處，若是能培養(yǎng)出感情來，趙衛(wèi)軒可能也會愿意等蓁蓁長大。

    若是不能，也不會覺得遺憾。

    它猶豫了一下，還是對著蓁蓁道：“蓁蓁，若是你不愿意去東海，便留在北陽好了。你不用擔(dān)心我，我身邊有阿恒，還有其他人，他們都會保護我，我不會有事。”

    蓁蓁咬著唇抬眸，“jiejie……”

    九夭打斷她，嘆氣，“不用現(xiàn)在回答，你可以回去再好好考慮考慮，反正我們要后日才會出發(fā)。”

    蓁蓁目光微閃，看了它一會兒，輕輕的點了點頭。

    九夭知道，這丫頭現(xiàn)在也在糾結(jié)。

    可能她年紀還小，還不懂男女之間的感情。

    但是如果她現(xiàn)在同自己離開去了東海，有一天她懂了，卻因此和趙衛(wèi)軒錯過，它怕她會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