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的確是個心思靈活的，幾句話就將薛靈雅說得眼睛發(fā)了亮，脾氣都壓了下去，考慮起她說的話來。

    其實(shí)她的辦法也很粗暴簡單，明日薛府的主母也是要進(jìn)宮赴宴的，到時(shí)候薛靈雅只要做丫鬟打扮跟著混進(jìn)去就好。

    她會提前打點(diǎn)好其他人，只要相爺和夫人不發(fā)現(xiàn)，其他人就算發(fā)現(xiàn)了也不敢說什么。

    至于混進(jìn)去之后的事，自然還是按照上次行宮就說過的計(jì)劃來。

    只要讓人在宴會中神不知鬼不覺的給太子下了藥，再將他引到薛靈雅那處，生米煮成熟飯，一切便都不再是問題。

    不過，這下藥的人需要重新尋找。

    而皇宮也不如行宮那么方便，好在這丫鬟時(shí)常在薛太妃同薛靈雅之間傳信，也常跟薛靈雅進(jìn)宮，對宮里特別是薛太妃宮里的宮女挺了解的。

    她已經(jīng)有了人選，只要明日進(jìn)宮后找到那人威脅一番就好。

    她一副心有成算的樣子，不止薛靈雅，就連九夭都免不得對她多看幾分，眼神落在了她身上。

    其實(shí)剛才薛靈雅說到之前的主意是丫鬟出的時(shí)候，九夭就很好奇了。

    它自然是聽燕恒說過燕兒的事，也因?yàn)槎脱鄡旱乃缹@事有幾分在意，對行宮的事打聽得也算清楚。

    這丫鬟能拿捏到燕兒的把柄，讓薛靈雅順利的威脅了燕兒，就已經(jīng)是一件很不得了的事了。

    畢竟，燕兒是行宮的宮女，按理說，同這丫鬟八竿子打不著。

    現(xiàn)在又聽她說知道薛太妃宮里宮女的把柄，怎么說呢，總歸就覺得這丫鬟不是個簡單的。

    九夭思索著這其中到底有什么詭異，薛靈雅也思索著這丫鬟所說是否可行？

    薛靈雅到底也不算太蠢，自然知道這辦法其實(shí)風(fēng)險(xiǎn)挺大的，上次在行宮還好，行事方便許多。

    可在皇宮中便多了許多的不確定因素。

    就算她不在意身份扮作丫鬟順利混入宮，可真的能順利給燕恒下藥，再順利將他帶到自己身邊嗎？

    想到燕恒那雙深不見底的幽眸，薛靈雅不禁打了個顫。

    她的眸色又陰沉了兩分，盯著丫鬟冷笑起來，“你真當(dāng)本小姐是傻的，這方法根本就不可行，若是一個不成，本小姐的閨名就算徹底毀了?！?/br>
    她的神色語氣雖不好，卻沒像之前那般發(fā)瘋了，丫鬟心知她是心動的，忙伏低身子再接再厲，“奴婢既是如此說，自然是有萬全的法子。何況，現(xiàn)在所有人都知道小姐禁足不可能入宮，就算計(jì)劃失敗，也不會讓人懷疑到小姐身上。奴婢是小姐的人，小姐好了奴婢才能好，奴婢怎敢哄騙小姐。”

    她這話倒是說到了點(diǎn)上。

    薛靈雅現(xiàn)在被禁足，誰也料不到她會偷偷進(jìn)宮做出這樣的事來，就算計(jì)劃敗露燕恒沒有中招，就算有人懷疑了她，卻也沒證據(jù)將她怎樣。

    她何不……賭上一賭？

    總比讓東海那什么九公主搶走燕恒的好。

    別以為她不知道那公主的盤算，說什么和親？

    她可不信一國公主會隨便找個人和親，恐怕目標(biāo)還是燕恒罷。

    沉思片刻，薛靈雅半瞇了眼看著丫鬟，語氣也輕幽了許多，卻涼颼颼的讓人心底發(fā)寒。

    “你知道這點(diǎn)就好，記住，本小姐好了才有你的好。若是本小姐遭了秧，自會讓你比采兒死得更難看?！?/br>
    采兒便是被燕恒下令割了舌頭的丫鬟。

    九夭自然是不記得了，跪著的丫卻很清楚，一個激靈，臉更白了幾分。

    她名為蓮兒，采兒和她一樣都是從小同薛靈雅一起長大的，是薛靈雅身邊的大丫鬟。

    薛靈雅身邊的人來來去去，留到最后的也就她們兩個人，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薛靈雅對她們也算是有幾分信任的。

    可采兒惹怒燕恒連著讓薛靈雅也沒能在燕恒那里討了好，薛靈雅對采兒自然氣恨到了極點(diǎn)，回府后就將人處置了。

    她讓人將采兒的眼睛挖去，鼻子割去，手腳砍去扔進(jìn)了茅廁，溺死后才讓人將她的尸體撈出來扔去了亂葬崗喂狗。

    任誰能想到，薛靈雅小小年紀(jì)竟然殘忍至廝。

    可她做的這些事卻沒人敢多言一句，甚至都瞞著不敢讓相爺知曉。

    畢竟，若是相爺知道了或許會罰薛靈雅，可也只是罰。

    等薛靈雅緩過來，那傳出消息的人甚至薛靈雅身邊所有的人恐怕都要遭大難。

    以至于，薛靈雅在外人看來依然還是端莊有禮的名門貴女。

    采兒被行刑的時(shí)候，蓮兒就在一旁。

    采兒的舌頭被割無法痛叫出聲，可喉間發(fā)出的絕望的凄厲悶嚎還是讓人汗毛直豎。

    她只敢望了一眼，便記住了采兒眼底迸出的恨意。

    她盯著她，驚怒痛恨如同利刃剜著她的心，讓她恐懼。

    下一瞬，彎鉤就刺進(jìn)了采兒的眼睛里，鮮血迸出，她猛的閉上了眼不敢再看。

    可就是那一眼，她再也不能忘記，就算以往薛靈雅弄死了那么多的下人，卻沒有任何一個讓采兒這般讓她心悸難安。

    因?yàn)?，采兒是和她一起長大，在這冷漠的相府中相依相靠，如同親生姐妹般的存在。

    誰能知道，下一個會不會就輪到了她？

    蓮兒低下頭，身體顫抖，指甲卻緊緊的掐住掌心，眼底都發(fā)了紅。

    卻是顫聲道：“奴婢不敢，奴婢自是一心一意為了小姐，若是有事，奴婢也自當(dāng)以死謝罪?！?/br>
    瞧著她害怕無用的模樣，薛靈雅譏笑一聲，轉(zhuǎn)身坐回了軟塌，“這便好，既然你有主意，你就替本小姐好好打點(diǎn)。等本小姐成了太子妃，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好處。”

    “奴婢明白?！?/br>
    蓮兒頭埋得更低，緊緊捏住的手心里有濡濕之感，不知是汗是血。

    九夭默默的看著，卻覺得這畫面似曾相識。

    她對薛靈雅這惡毒的一面絲毫也不驚訝，好像早就很清楚，曾經(jīng)也見到過。

    不過，這個薛靈雅竟然想要打阿恒的主意，還是用這么不要臉的方法。

    目光在蓮兒的手上落了落，看著她指縫中溢出的紅，九夭目光輕閃，思考一瞬，轉(zhuǎn)身躍下了窗臺。

    薛靈雅的目光緊隨著落在窗臺上，卻是空無一物。

    她皺了皺眉，方才就覺得那地方好像有什么東西在看著她，可每次看過去都沒看見什么東西。

    抿了抿唇，把怪異的感覺壓下，認(rèn)真的思考起明日的事來。

    這次，她不能再如上次留下什么把柄讓人懷疑到她，必定要保證萬無一失才好。

    雖然對于薛靈雅打燕恒主意的事很不滿，可九夭卻沒有做什么，而是直接離開了相府。

    她很清楚，薛靈雅不可能成功，倒是很可能引火自焚。

    而讓九夭更感興趣的，是薛靈雅身邊那丫鬟，明日宮宴的時(shí)候，倒是要好好的會一會她。

    這會兒，九夭出了相府看了看時(shí)間，又朝著皇宮的方向看了看，無奈一嘆。

    阿恒那個小氣鬼，這會兒必定還在氣她。

    她有些為難，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回去東宮？

    她是很想他了，可如果她現(xiàn)在回去，他會不會不讓她再出來了。

    但她又的確很想回沐家看看。

    想來想去，九夭終究還是做了決定。

    先去沐家，至于阿恒那個小氣鬼那里，嗯，晚上慢慢去哄他好了。

    做了決定，又有了火狐的妖元，九夭很順利的化作了人形，朝著自己早就弄清的鎮(zhèn)國將軍府的方向去。

    鎮(zhèn)國將軍府顯得有些冷清，大門緊閉。

    因九小姐出事，沐修云病倒，府中人最近都很老實(shí)，也極少出府，怕惹了沐修云不快。

    沐九夭的身后事已經(jīng)辦了，因?yàn)闆]有找到尸體，便葬其衣冠，為其立了衣冠冢。

    七日已過，掛的白已經(jīng)拿掉，除了冷清些，倒是看不出府中有辦喪事的樣子。

    九夭站在門前，抬頭看著匾額上筆走龍蛇的鎮(zhèn)國將軍府幾個字，眼前偶有畫面一閃而過，卻快得讓她無法捕捉。

    偏頭想了想，九夭還是扣響了大門。

    ……

    沐家九小姐沐九夭活著回來的消息不到一個時(shí)辰就已經(jīng)傳遍了北陽城。

    有人驚訝，有人氣憤，有人等著看好戲。

    驚訝的，自然是沐家的那些人。

    氣憤的，便是薛靈雅這種。

    等著看好戲的，多半是朝堂中同沐修云政見相悖之人。

    當(dāng)然，東海那幾人的反應(yīng)也是各不相同。

    不過，那些人的反應(yīng)都沒東宮這位嚇人。

    明明是艷陽高照，東宮卻是被一片烏云壓了頂，壓得所有人都快出不了氣。

    天哲是知曉個中內(nèi)情的，更是盡量隱蔽了自己的氣息將自己當(dāng)成個透明人，就怕一不小心就會將殿下給引炸了。

    雖然，他現(xiàn)在斜靠著椅背，一派閑散。

    可天哲知道，殿下的額頭上正刻著六個字：近身者，殺無赦！

    燕恒一手支額，望著半開的窗外，也不知在看哪里？

    從九夭離開后就這樣，一動未動的，連午膳都未曾用。

    天哲很是惆悵，他此時(shí)倒是羨慕天流，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太多的人，向來死得快，他隨時(shí)都在擔(dān)心殿下會殺人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