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問鼎仇城_分節(jié)閱讀_84
燈光暗了下去,大廳里響起溫馨而舒緩的音樂,巨大的顯示屏幕上,正在播放著父親普通而又忙碌的一天。從早上出門前妻子幫忙扶正領(lǐng)帶,到車上毫無架子地和司機開玩笑,然后是公司里開不完的會議、見不完的客戶,再然后是傍晚回到家,賢惠的妻子親手烹飪出各色家常美食,兒女們其樂融融陪他坐在餐桌前面邊吃邊聊,笑語不斷……面對鏡頭,父親如是說:“這就是我的生活,看起來似乎每天都沒什么不同,可是每天又都充滿了不一樣的快樂?!?/br> 其實大家都知道,片中呈現(xiàn)出的狀態(tài)必然是假的,但并不妨礙大家被這些假裝出來的效果所感染,紛紛投以了熱烈的掌聲。 短片結(jié)束,燈光重新亮起,父親和小媽二人依舊是甜甜蜜蜜手挽著手,走入人群一路寒暄著,向大家親切周到地敬起了酒。誰知才走出幾步,大廳里那些此起彼伏交談聲、說笑聲、玻璃器皿碰撞聲都在一瞬間里戛然而止了,整個大廳就像被投入了冰窖一般,連氣氛都被凍結(jié)了。 父親狐疑地抬起頭,順著大家的目光扭頭朝背后大屏幕望了過去,屏幕上原本停止的待機畫面不知何時又重新開啟了,這一次的畫面無聲卻激烈,畫面主角一對男女,男的,是他最器重的兒子陸孝誠,女的,是他最寵愛的女兒陸孝儀,這對同父同母的親生兄妹,正在像動物一樣不知廉恥、悖逆?zhèn)惓5丿偪?……這畫面來得太突然,也太過震撼,父親甚至都沒來得及抹去臉上程式化的笑容,那只盛滿紅酒的杯子還高高舉在半空中。 足足呆了有半分鐘之久,大哥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跌跌撞撞沖向控制室所在的方向,jiejie則兩手抓扯著頭發(fā)不斷尖叫著,邊叫邊用穿了高跟鞋的腳不斷踢踹著周遭的擺設(shè),瘋了一般。有客人看得嗔目結(jié)舌,杯里的酒灑了滿身都不知道,也有人手里捏著雪茄忘了抽,火星引燃了女伴的裙擺。父親試圖控制住場面,可才剛剛喊出兩個字,就止不住彎下腰去痛苦的捂住了胸口,小媽則在一旁假裝焦急地幫他摩挲著后背,說著一些無關(guān)痛癢的安慰話。傭人和臨時招來的服務(wù)生們亂做一團,一會兒聽從大哥召喚跑去關(guān)閉設(shè)備,一會兒慌手慌腳地安慰著jiejie,一會兒被小媽指揮著去幫父親倒水拿藥,還要應(yīng)付各處的突發(fā)狀況。 陸孝嚴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不錯,比預想的迅速很多,也順利很多。他輕輕抿了一口酒,將杯子交給服務(wù)生,然后正正西裝,挨個活動了一下眉眼五官,然后擺出一副無比擔憂的表情,大步朝父親走了過去…… 第52章 表白 短短幾分鐘時間里,父親的臉色由黃變白,又從白轉(zhuǎn)青,雙手和膝蓋都在無法抑制地小幅度抖動著,簡直可憐。他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眼神遲鈍地轉(zhuǎn)動著,視線從黑壓壓的人群中掃過,看樣子是想找到那對不爭氣的兒女,可找到了又能怎么樣?該發(fā)生的早已經(jīng)發(fā)生了,甚至就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點一點發(fā)生的,而他還兀自沉浸在父慈子孝、闔家美滿的戲碼里茫然不知呢。 原本父親身體一直很硬朗,也懂得養(yǎng)生,看上去比同齡人要年輕許多,或許是這一切發(fā)生得太突然了吧,只不過眨眼功夫,一個風度翩翩的商界大亨就迅速孱弱成了艾發(fā)衰容的遲暮老者,如果不是身旁有小媽方瑤幫忙支撐著,說不定他早已跌坐在椅子上了。 陸孝嚴大步走到父親跟前,順勢扶著父親的胳膊向樓梯方向送了過去,臉上寫滿關(guān)切之意:“爸爸,讓小媽陪你上樓休息一下吧,這里只管交給我來應(yīng)付。” 父親的那些精明決斷此刻早已不見了蹤影,聽見陸孝嚴的話,他真就乖乖挪動起了腳步,還不忘強撐著安撫客人道:“諸位,招呼不周,容我上樓換件衣服,大家就先請自便吧……” 對于父親這樣一個驕傲的人來說,當眾出丑絕對算得上致命打擊,更何況這打擊還來自于他最引以為傲的一雙兒女。他不是膽怯想要逃走,他實在是怕自己不趕緊離開會再次當眾失態(tài),進而把僅存的幾分臉面也丟光了。 走出幾步,父親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回頭對隨后趕來的秘書叮囑道:“這里就交給孝嚴吧,你趕緊去處理一下媒體那邊,不管想什么辦法,一定要把事情壓下去!” 秘書臉上隱約露出一絲難色:“我……會盡力的?!?/br> “聽說今天有個小明星自殺了,”小媽在旁邊細心提醒道,“還是因為吸毒。” 秘書一愣,很快明白了小媽的意思,爽快點頭道:“好的陸先生、陸太太,我知道該怎么做了?!?/br> 凌希當晚要拍一場追車的戲,電影里lyle喜歡的女孩子就要出國了,最后一次約他出去見面,想正式道個別,結(jié)果他為了排練而遲到了。在路上他想了很多表白和挽留對方話,可等他趕到的時候,女孩子已經(jīng)上車離開了。lyle追著車子跑出老遠,直到感覺精疲力盡了,才慢慢停下腳步,目送車子開出視線,然后絕望地轉(zhuǎn)身獨自往回走去。可他不知道的是,車子拐過前面的十字路口就停了下來,女孩子下車后坐在站臺上等了很久,可惜始終沒有等到lyle,直到又一輛公交車駛來,這次女孩真的走了。 這是城市中最稀松平常的十字路口,也是言情小說里最司空見慣的十字路口,浪漫邂逅,攜手同行,陰差陽錯,分道揚鑣,類似的橋段每天都會上演。馮安對凌希說,lyle你看,人生很長,充滿一個又一個這樣的十字路口,無論是親人朋友愛人,可能一轉(zhuǎn)身的功夫就是永別了,可能你只是少跑了那幾步路,卻就此放棄了一輩子。 起初凌希總是揣摩不透馮安想要的效果,他試著去想象lyle在那一刻的感受,是懊悔嗎?或者是自責?還是被命運捉弄后的惱羞成怒?似乎都不準確,所以之前試拍了幾次都不理想。 直到今晚他好像突然一下子就參悟到了,對,是無奈,是面對這個紛繁復雜又悲喜無常的世界所深深感受到的無能為力。如果不是在金曲獎后臺一時沖動替自己出頭,程澈不會被人錄下動粗的畫面發(fā)布到網(wǎng)上,更加不會因此被踢爆吸毒的丑聞,如果不是在參加比賽時結(jié)下友誼,就不會處處把自己這個“競爭對手”放在心上,如果不是剛剛認識時那么熱情主動地伸出手sayhello,自己不會一反常態(tài)那么快接受程澈和程澈做了朋友,自然也就不會走向這個悲劇的結(jié)局了,可惜世上根本沒有“如果”這件事……對于渺小的個體來說,你左右不了別人,更左右不了所有人,你能掌控的只有自己,甚至在很多時候,連自己都掌控不了。 為了達到最完美效果,馮安在每個細節(jié)上都追求精益求精,光是簡單的跑步動作就變換機位反反復復拍了幾十次,陸孝嚴和林廣樂到達片場的時候,凌希跑得t恤都濕透了,正一個人蹲在路邊吐酸水呢。 助理寶妹遠遠站著,左手抱了條毯子,右手拿著個水杯,卻始終沒有走過去。陸孝嚴在旁邊看了一會兒,漸漸有些不悅:“想什么呢?領(lǐng)了薪水不用干活嗎?” 寶妹白了陸孝嚴一眼:“又不是你發(fā)薪水給我?!?/br> 陸孝嚴不屑跟個小丫頭置氣,干脆直接從寶妹手里接過水杯,打算親自出馬,不想水杯又給寶妹飛快搶了回去:“別搗亂,等下導演會罵的。”寶妹朝坐在監(jiān)視器后面的馮安瞄了一眼,小小聲嘟囔道,“導演不讓工作人員跟他接觸太多,怕破壞情緒,再說現(xiàn)在辛苦點總比拖著一條一條重拍要好得多。” 陸孝嚴回頭望向馮安,剛巧馮安也在看他,四目相對,陸孝嚴訕訕地笑了一下,不得已走過去跟馮安打了個招呼。對于此行的目的,他只管一力推到了林廣樂頭上,反正世紀天星是電影投資方,大老板偶爾跑來巡視項目也是情有可原的。 因為母親孔繁珍的關(guān)系,馮安對陸孝嚴一直寬和有加,視他如自家晚輩一般。或許是看出了陸孝嚴內(nèi)心的不滿和抵觸,馮安笑著說道:“你看我現(xiàn)在四十多歲,算是正值壯年吧,可前些天去參加老同學聚會才知道,原來已經(jīng)有不止一個同學早早過世了。其中有個念書的時候和我是同桌,校籃球隊的,壯得蠻牛一樣,聽說他前一天還和朋友約好要去釣魚的,誰知當晚睡著睡著覺,人就這么沒聲沒息地走了?!?/br> 陸孝嚴一時沒搞懂馮安的言外之意,所以只是尷尬地抿抿嘴,并沒有接話。 馮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慢悠悠說道:“人生短暫又無常,最要緊就是每一天都不能浪費,尤其是吃娛樂圈這碗飯的。看得出你和林總都很關(guān)心凌希,其實你們很應(yīng)該搞清楚一件事,什么是真的對他好,什么是‘你們以為的’對他好,想成全他,就凡事按我說的來,我可以保證他所付出的辛苦不會白白浪費?!?/br> 馮安說者無心,陸孝嚴卻難免聽者有意,他不自然地笑笑,努力裝出一副兄長心疼弟弟的口吻辯解道:“他畢竟年紀小嘛,又是第一次拍戲……” “他畢竟是個男人,是成年人,他所能承擔的,比你們想象中要多得多?!瘪T安感慨地嘆了口氣,“唉,二十歲確實年輕,但是孝嚴吶,很多事你不立刻去做,等機會溜走,就來不及了?!?/br> 陸孝嚴微微皺了皺眉頭,眼神飄向凌希,自言自語地喃喃重復道:“是啊……當時不做,等到后悔就來不及了……” 很快,凌希自己走了過來,默默從寶妹手里接過水杯漱了口,又接過毯子裹在身上,然后悶聲不吭地站到導演身后一起看起了回放。從始至終他都目不斜視,根本沒有注意到陸孝嚴的存在。 這條大家都很滿意,終于過了,導演開始指揮工作人員為下一場戲做起了準備,化妝師、造型師則趁機走過來,七手八腳圍著凌希補妝的補妝、弄發(fā)型的弄發(fā)型。凌希眼睛下面印著兩顆碩大的黑眼圈,幾層粉底都遮不住,眼窩也是凹的,等大家忙完離開了,他就一個人呆呆站在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陣風吹過,寬大的t恤來回亂蕩著,很勉強才掛在肩膀上,明明是高高大大的一個人,卻仿佛只有骨架在那撐著,陸孝嚴心里猛地一酸,竟有些不敢看了。 旁邊臺階上坐著兩名換好服裝正在候場的臨時演員,一胖一瘦,因為閑得無聊,便拿著手機邊玩邊聊起了八卦。其中較胖的一個似乎搜到了什么大新聞,趕緊用胳膊肘捅了捅身邊的同伴:“誒誒誒,看到了嗎,那個金曲獎新人跳樓了。” 另一個瘦高個伸頭湊過去看了幾眼:“叫什么來著,姓程是嗎?這種自作自受的也是活該,死了沒有?” 之前那胖子低頭擺弄著手機:“還不知道,不過動靜鬧這么大,看著像炒作?!?/br> 瘦高個點頭表示認同:“現(xiàn)在就是誰會炒作誰最紅,情變炒一炒,慈善炒一炒,自殺也炒一炒,像他這種大把丑聞的,估計是想博個同情分吧,等風頭過了,就又可以繼續(xù)出來騙錢了。” 凌希就站在不遠處,將兩人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突然間他面無表情地插話道:“程澈不是自殺,只是在跳舞,他是不小心摔下樓的,他也不喜歡炒作。” 那個對程澈似乎抱有偏見的瘦高個很不以為然:“你又知道?知人知面還不知心呢,這種人又是吸毒又是打架,還跟富婆牽扯得不清不楚,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東西,搞不好連獎也是買來的,那些老女人都很舍得給小白臉花錢,估計別墅跑車肯定……” 話未說完,凌希已經(jīng)沖過去一腳把對方踹翻在了地上:“他沒有被人包養(yǎng)!他是靠本事拿的獎!他是為了替朋友出頭才會動手打架的!” 拍了一晚上的追車戲,凌希體力早已經(jīng)透支了,嗓子也是啞的,此刻聲音稍稍大一點就顯得格外聲嘶力竭,活像個不慎落入獵人的普獸籠,左沖右突怎么也逃不出去的小動物。 胖子見同伴吃了虧,當即惱了,嘴里嚷嚷著:“你做什么!你做什么!”起身就要動手。 凌希也不甘示弱,揮起拳頭直接迎了上去。幸好眾人聞訊趕來,及時將他們拉到了兩邊,七嘴八舌勸解著,可凌希整個人就像瘋了一樣,暴躁得厲害,力氣足比平時大出好幾倍,連眼圈兒都是紅的,寶妹和林廣樂合起伙來竟也有些拉他不住。 陸孝嚴發(fā)現(xiàn)狀況不對,幾步跑過去從背后攔腰圈住了凌希,同時附在他耳邊小聲安慰著:“停手凌希,乖,停手……乖了……沒事,沒事……” 等到凌希稍稍平靜下來,陸孝嚴直接把人連拖帶抱弄回到了保姆車上,往座椅里一丟,轉(zhuǎn)身將隨后趕來的林廣樂推下車,對著屁股就是一腳:“跟著瞎轉(zhuǎn)悠什么,讓那兩個人閉嘴,然后那點錢打發(fā)了,去!” 車上有提前備好的熱咖啡,陸孝嚴倒了一杯遞給凌希,凌希直到這時才發(fā)現(xiàn)陸孝嚴的存在:“你怎么在這?” 紙杯舉了半天,見凌希絲毫沒有要接的意思,陸孝嚴干脆扯過對方的手強行塞了進去:“要不要加糖?喝點甜的心情可能會好一些?!?/br> 沉默了足足五分鐘之久,凌希始終沒有再開口,也沒有去喝陸孝嚴倒給他的那杯咖啡,只是一直定定注視著熱咖啡上蒸騰起來的白氣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