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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瀛洲城外一望無際的鯤澤湖,無數(shù)堅甲利兵隱在樹林中, 道路邊,將所有有意前往鯤澤湖秋游的旅人都擋了回去。 手段還算溫和。 前半句“將軍和夫人在前游湖”, 就能讓一半的人打道回府,后半句“不愿被人打擾”,就能讓剩下一半的人喪氣離開。 偌大的鯤澤湖邊, 只有一一處人煙。 幾只肥美的大閘蟹在石板上烤得金黃,切片牛rou在大閘蟹身邊圍了一圈,牛rou底下鋪著烤干的茶樹菇和切片杏鮑菇、松茸。香噴噴的動物油脂從蜷縮的肥牛中溢出,惹得菌菇又是一陣顫抖。 蟹菇牛rou的混合香氣順風飄出十里, 讓守在遠處路口的將士也食指大動。 一只纖瘦蒼白的手拿起小油杯里的羊毛刷, 一手按住隨風飄動的大袖, 輕輕刷了刷正在炙烤的烤物。 烤盤上滋滋作響。 當油脂大多吸收進金黃的蟹殼后, 秦秾華拿起長長的木箸,夾起一只最肥的秋蟹放入秦曜淵碗中。 與此同時,她的碗里也多了一片色澤最為漂亮的松茸。 秦曜淵放下木箸,徒手去拿碗中秋蟹,她連忙提醒:“小心燙手。” 少年用兩根手指捏住碗中秋蟹, 頓了頓, 放心地整個拿了起來。 “火里都扒過螃蟹了, 還怕這個?” 他這么一說, 秦秾華就想起了兩人在峽谷里流浪,以螃蟹野草充饑的那段日子。 一個自覺死到臨頭的人,本能就會開始占到上風。 如今回想起來,那段經(jīng)歷,竟然是她過得最無拘無束的日子。 金雷十三州已經(jīng)光復,無論棲音有沒有順利將信帶到玉京,他們的身份也都暴露在即,天壽帝的圣旨一旦到來,就是他們啟程回京的日子,回京后,再想像如今這般親密是絕無可能了,她或許會開公主府,或許還會留在宮中,但他——一個戰(zhàn)功累累的十八歲皇子,太子不可能容忍他留在禁宮生活。 回京便是分離,而她必須回京。 她該如何安撫少年? 她夾起碗中松茸放入口中,腦海里又浮現(xiàn)出今日要對少年說的腹稿,舌尖品出的只有苦澀。 郁卒帶出胸口到咽喉的癢,她竭力咽下已到嘴邊的咳。 少年利索地拆掉烤蟹的兩只大鉗子,一口吸走鉗子里的嫩rou,道:“聽說鯤澤湖里的大閘蟹是金雷一絕,只可惜你對有殼的水產(chǎn)過敏?!?/br> “所以你要替阿姊多吃幾只才行?!鼻囟屓A將烤得正好的又一只大閘蟹放進少年碗中。 禮尚往來,他也夾了一片烤得正好的牛rou,放到嘴邊吹了吹,然后直接送入秦秾華口中。 他瞥到在她耳邊隨風微動的碎發(fā),忽然道:“冷嗎?要不要披件大敞?” 剛剛十月,秦秾華的衣著已經(jīng)跨入了十二月。 要是再加一件大敞,她就可以直接去過寒冬臘月了。 “不必了?!彼龘u搖頭。 “明年夏天,我再帶你來此垂釣,那時的鯰魚最是肥美?!鄙倌甑溃骸板薮淌犯械膹N子自稱他最拿手的菜是三春珍膾鯰魚,我和他說了,要是喂不胖夫人,我就拿他喂魚?!?/br> “淵兒……” 在外,秦秾華通常叫他伏羅,如今聽到這個不尋常的稱呼,少年若有所感,抬起的眼眸中失了懶洋洋的閑適。 “金雷統(tǒng)一,陛下就該下旨了。”她說:“我們呆不到明年夏天了?!?/br> “下旨又如何?”他說:“我們有兵有馬,你想要天下,我給你打下來,為什么還要回去仰人鼻息?” 秦秾華沉下臉:“我是大朔的公主,絕不可能對大朔兵刃相見。” “那我呢?”他目不轉睛看著她:“我在你心中又算什么?” “淵兒……” 少年扔下手中吃了一半的螃蟹,起身走了。 秦秾華看著他走遠,心越來越沉,少年走到馬前,停下腳步,半晌后又大步雷霆地走了回來,臉色比離開前更黑。 他一屁股在她對面重新坐下,拿起殘蟹,殼也不拆了,直接放進嘴里嚼得咔嚓作響。 “你怎么又回來了?”她問。 “我賤!”他惡狠狠道。 秦秾華那顆沉入冷水的心又浮了起來,她不由對他綻開笑顏。 “淵兒……多謝你?!?/br> 恨恨的咔嚓聲漸漸停了,他遲疑許久,低頭掩飾神情,沉聲道:“回去之后,他們叫你嫁人怎么辦?” “我自有辦法,淵兒不必——” “伏羅?!彼鹧郏裆廁v。 “……伏羅不必憂心?!?/br> 除了自己,天底下恐怕只有眼前的少年最了解她。 順著一個稱呼,也能潛入她的內(nèi)心,第一時間掐滅她心里的退縮之意。 …… 十二月底,最新一期真武解放報新鮮出爐。 秦秾華坐在瀛洲府邸的書房內(nèi)安靜看報,數(shù)個火盆一起供熱,屋內(nèi)暖如初夏,推開一半的窗戶里框著少年的身影,他站如青松,身姿筆挺,一張冷臉正對著向他匯報的柴震,烏黑深沉的眼眸里毫無波瀾。 他的視線無意間投進室內(nèi),將三心二意的秦秾華逮了個正著。 雪化春來,少年眼中炙熱。 秦秾華臉上一熱,故作平靜地低下頭重新看報。 窗外,秦曜淵收回視線,落回柴震身上時,眼神又凍結成冰。 “……確定是在媯州嗎?” “確定,屬下已經(jīng)派人查探回來,確有百姓見過劉不在媯州出沒?!辈裾痤D了頓,問:“將軍是再派人核實,還是……” “你去清點三百輕騎,我們今晚就走?!?/br> “屬下領命?!?/br> 柴震離開后,秦曜淵回到室內(nèi),不待秦秾華反應就把人從椅子上橫抱了起來。 種玉見狀,立即悄悄溜走。 “你做什么?”秦秾華在失重環(huán)境下不由勾住他的脖子。 少年把她抱到鋪著金色斜陽的羅漢床坐下,窗外,微風徐徐,一尾紅色錦鯉在清澈池面上打出一片波瀾。 “我今晚就要走了?!彼f。 原來是這樣。 秦秾華從善如流道:“我給你收拾衣物,你還想帶什么出門?” “阿姊從來都不留我?!彼涯樎襁M她的頸窩,低聲道:“要是我這一去不復回,你——” 話音未落,少年頭上就挨了一下。 秦秾華沒留力,因為她被他說得心里一跳,疾聲道:“不許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他幽幽嘆道:“阿姊天天心里丟下我一人去死,我也舍不得動你一根指頭……” 秦秾華岔開話題,問:“你什么時候回來?” “明日,最遲后日。”兩人的鼻尖相撞,他在她的唇邊輕聲道:“到時阿姊要出門迎我?!?/br> 她笑道:“好。” 當天夜里,剛停沒兩日的雪花又開始洋洋灑灑地下。秦曜淵磨磨蹭蹭地不想走,又不得不走,臉上的糾結看得秦秾華都不由發(fā)笑。 她把少年引到妝鏡前坐下,解下他頭上的束發(fā)織帶,用木梳輕輕梳開一捧微卷的墨發(fā)。 少年安靜地坐著,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鏡中她的影子。 她梳理好了他的一頭長發(fā),取出早已準備好的小冠為他戴上。 黑色絲帛制成的玄色小冠攏住他濃密的墨發(fā),秦秾華將其調整到適宜高度后,滿意地松開了手。 秦曜淵摸了摸頭上的嶄新小冠,問:“是你自己做的嗎?” “是阿姊給你戴的?!?/br> 少年撇了撇嘴,不甚滿意。 “那你要每次都給我戴?!?/br> “好,阿姊在的時候,每次都給你戴?!鼻囟屓A趁他還沒起身,借著地勢摸了摸他的頭,說:“等你回京之后,阿姊再為你辦盛大的冠禮。” 他站起身來,火速把她摟進懷里,親了親額頭,又落下唇印親了親嘴唇,蜻蜓點水的幾個吻后,他說: “我走了——記得要來門口接我,還有,記得你還欠我一個吻?!?/br> “記不清。”秦秾華把人一把推出門:“欠你的太多了?!?/br> 少年回頭,夜雪掩映著臉上桀驁豪邁的笑。 那一刻,秦秾華的挽留幾乎要脫口而出。 她最后,還是沉默地目送著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夜雪之中。 …… 三百輕騎快馬加鞭,在日出那一刻趕到了媯州城門。 城樓守衛(wèi)見到熟悉的玄色身影,大喊著拉開城門。 三百輕騎魚貫而入,奔入媯州街道。 按照情報,劉不落腳在媯州如歸客棧,秦曜淵直奔早已被精兵包圍進來的客棧,利落翻身下馬。 柴震隨手點了十人,隨他和將軍一同入內(nèi),其余人則加入包圍,將客棧圍了個水泄不通。 秦曜淵一刀挑開門內(nèi)鐵鎖,正大光明地走進了留著一盞小燈的客棧大堂。 趴在桌上值守的伙計猛地跳起,睡眼惺忪地放著狠話: “你、你們是誰……我要報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