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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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曜淵凝目遠(yuǎn)望,感受著撲面而來的干燥寒風(fēng)。 “風(fēng)向一旦改變……”他道:“中軍一樣不保。” 風(fēng)向一旦改變,后背對箭鏃,無論誰來都是一個結(jié)果。后軍一旦傾覆,中軍自然不保。屆時,才是覆水難收…… 宣武將軍徹底愣住。 少年站在車頭,狂風(fēng)撥弄下依舊筆直如松,無表情的面容和眼底冷意融合。盡管少年不發(fā)一語,那雙異于常人的黑紫色眼眸也沒有落在他身上,宣武將軍依然受一股由內(nèi)而外的威壓震懾,唇齒粘結(jié),說不出話來。 少年目不轉(zhuǎn)睛看著前方,他在看什么呢?很快,宣武將軍的疑問得到解答。 咚! 咚! 咚! 密雨似的鼓聲穿透天邊紅霞,在萬馬奔騰聲中,全副武裝的廣威將軍武如一率領(lǐng)一卒金甲將士出現(xiàn)在車隊前方。 兩百人的卒隊從中軍側(cè)翼穿出,面色凝重的武如一同眾人風(fēng)馳電掣的馬車交錯,轉(zhuǎn)眼消失在飛揚的塵土之中。 宣武將軍還沒回過神來,車上的少年忽然開口。 他面無表情,一雙晶石般剔透的眸子像是浸過刺骨寒潭,緩緩道: “……有重弓么?” …… 魏弼欽履行完自己的職責(zé),回到龍輿后,天壽帝迫不及待地要他對戰(zhàn)局算上一卦。 他天生便能看見世間氣運,其他術(shù)數(shù)雖不如觀氣那般準(zhǔn)確,但幾十年鉆研下來,也算小有心得。 寬衣大袖的道人卜卦時,眾人不約而同地屏息凝神,就連最不信神鬼之說的裴回也顯得格外關(guān)注。情況特殊,別說裴回,便是秦秾華,也期望著魏弼欽能夠卜出一個好卦。 預(yù)言雖不一定為真,卻能極大穩(wěn)定這搖搖欲墜的軍心。 終于,魏弼欽的眉頭松開。 潔白拂塵掃過地面卦象,魏弼欽朝滿目期待的天壽帝低頭道:“陛下,此卦主大將與太乙同宮,又在絕陽之地,意味君王有災(zāi)——” 天壽帝失去血色。 “……然太乙助主,主人算長和,大小將門具將發(fā),顯示此戰(zhàn)有驚無險。因此,此乃吉卦,陛下終會逢兇化吉,敵人也將作繭自縛?!?/br> 輿車內(nèi)立時躁動,幾位官員明顯松了一口氣,天壽帝失去的血色重新回到臉上。 “陛下福澤深厚,有上天庇佑,自會逢兇化吉……”裴回轉(zhuǎn)過膝蓋方向,向著天壽帝揖手道。 裴回開頭后,一時間,車內(nèi)洋溢著對天壽帝的贊美之詞。 “朕這次能化險為夷,還是多靠了玉京和諸公,等回京后,一定對你們厚加封賞!”天壽帝喜不自勝:“還有魏卿——魏卿一手望氣術(shù)出神入化,等回宮之后,朕想封魏卿為大朔國師,不知魏卿意向如何……魏卿?魏卿?你在看什么呢?” “失禮了……”魏弼欽強迫自己從裴回腳邊收回目光,故作鎮(zhèn)定道:“貧道卜卦后有些頭暈,一時沒有聽清……陛下剛剛說了什么?” 天壽帝笑道:“罷了,等回京之后再來論功行賞。你剛剛花費了大精力,朕準(zhǔn)你自己去一旁歇息,不必顧忌朕和群臣。” 魏弼欽聞言謝禮。寬闊大袖鋪在地上,他趁大袖遮掩,從裴回腳邊撿起冰冷一物攥在手里。 他攥緊拳頭,面目僵硬地退到角落。 他低垂視線,面無波瀾,和平常一般風(fēng)淡云輕的模樣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玉京長公主或是望了他一會,但他垂眸不動,過了半晌,那道目光便從他身上自行離去了。 已經(jīng)沒有人關(guān)注他了,他卻依然一動不動,大袖中的雙手已經(jīng)緊攥到骨rou麻痹。 銅錢冰冷而光滑的邊緣深深勒進(jìn)掌心,他攥著銅錢,呼吸困難的卻是自己。 一枚銅錢,千差萬別。 無論他如何推演,眼前浮現(xiàn)出的依然是一幅大兇之卦。 傷門之下,更遇兇星,絕境已成,君王或可逃過一劫,但—— 大將必死! 龍輿中九五之尊穩(wěn)坐首位,群臣聚集,真正發(fā)號施令的卻只有一人。 他忍不住看向窗邊女子,難道…… 一名傳信兵忽然出現(xiàn)在窗口,他面色慌張,急促道: “報!九皇子出戰(zhàn)了!” 第101章 一枚銅錢落地, 聲響淹沒于龍輿喧鬧之中。 魏弼欽身子一晃, 全因后背靠上車壁才不至于跌倒,而天壽帝則臉色一白,想起了吃兒子的秋狝詛咒。 這兩人的目光, 都不約而同投向窗邊的秦秾華。 她站在窗前,神色淡然,仿佛不受任何影響。魏弼欽卻注意到她的雙手已經(jīng)扣緊窗框。 他生出一線希望, 躬身行禮,強壓語中顫抖道: “此戰(zhàn)氣數(shù)和九皇子氣運相沖, 還請長公主盡快派人召回殿下……” 許久, 頭上都沒有回聲。 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抬起頭,發(fā)現(xiàn)她已轉(zhuǎn)過身來, 正目不轉(zhuǎn)睛盯著他的腳下。 一一枚圓形銅錢, 靜靜躺在顫抖地面。 魏弼欽不知道她猜出沒有, 她依然還是那副泰山崩于眼前仍能不動聲色的模樣, 但她面色, 確比先前蒼白幾分。 “長公主……”魏弼欽哀求地看著她。 終于,秦秾華開口了。 “有多兇險?”她問。 魏弼欽啞聲道:“大將必死……” 心中那根不安的弦終于斷裂,她提在半空的心墜入深淵。秦秾華面無波瀾,右手卻搭上了窗框,五指緊握,指骨發(fā)白。 魏弼欽觀她反應(yīng), 絕望地行了入朝后第一個跪禮。 “長公主……再晚……就來不及了……” 魏弼欽如此反常, 引來了裴回等人的狐疑目光。 輿車內(nèi)半晌緘默, 各人心有所想。秦秾華垂眸看著那枚銅錢,許久都沒有說話。 一名滿身大汗的傳信兵在此時出現(xiàn)在窗口,他面露喜色,大聲道:“報!敵軍已被廣威將軍沖亂軍陣!” “長公主——”魏弼欽悲戚喊道:“不能再等了啊!” 他等了很久,久到時間仿佛已經(jīng)凝固,終于,大袖在風(fēng)中飛舞的秦秾華開口了。 “傳令三軍……”她慢慢道:“全速前進(jìn)?!?/br> 魏弼欽陡然失去全身力氣,癱坐地面,而其余人則松一口氣,還未虎口脫險,劫后余生的松快卻已出現(xiàn)在臉上。 激烈的鼓聲再度響起,每響上一聲,腳下龍輿就好像快上一分。 龍輿兩側(cè)的窗口成了熱門景點,天壽帝帶頭往后觀看。無人再來關(guān)注癱坐地上,如喪考妣的魏弼欽。 秦秾華走到他身邊,僵硬而緩慢地坐下了。 大袖半掩著她指骨發(fā)白的雙拳,她面無表情,輕聲道:“你進(jìn)宮……是為他而來?” 魏弼欽失神落魄地望著前方空無一物的地面,半晌后,哂笑一聲。 “那又如何……”他昂著了無生趣的面龐,自語般喃喃道:“真天子隕落,天下不日就會迎來滅頂之災(zāi)。貧道救不了天下……你也救不了天下……屆時滄海橫流,長夜漫漫,又會迎來一個狐胡皇朝般的黑暗百年……” “真天子……”她低柔的聲音輕輕道,一如珠玉落盤。“即是真天子,為何不能逢兇化吉?” “他原本可以!是你眼睜睜地看著他入了死局!”魏弼欽蒼白的面龐涌上怒火,他攥緊手中拂塵,怒聲道:“殿下視你為至親,你卻為一己之私,對他見死不救!” “……依魏大師所言,本宮該如何是好?” 她一字一句,慢慢道: “調(diào)撥全部兵力營救,讓陛下和這一干權(quán)臣陪我們冒死?” “調(diào)撥一半兵力營救,讓前朝余孽將我們挨個擊破?” “調(diào)撥少量兵力,用杯水車薪的幾百條性命,填埋心中愧疚?” “還是我自己不管不顧,帶上幾個心腹策馬營救,然后因為這雙手——” 她抬起雙手,低垂眸光落在那雙僅能攪弄**的纖弱十指。 她從未像此刻一樣憎恨自己的病弱。 “因為這雙什么都做不到的手,反被敵軍俘獲,成為淵兒引頸受戮的原因?” “如果能用我一人性命,換淵兒平安歸來,我義無反顧?!彼穆曇粼桨l(fā)低?。骸啊也荒?。我的肩上……擔(dān)負(fù)的不止淵兒一人的性命。” “……拋棄一個愿意為你而死的人,你就沒有任何愧疚嗎?”魏弼欽道。 秦秾華沒有立即回答。 她想起五年前的春分流螢,想起少年沾滿泥土,被草葉割得傷痕累累的手掌,想起那一夜他們的對話—— “如果死的是我……你也會……以大局為重嗎?” 她記得他的問題,也記得她的回答。 “會?!?/br> 當(dāng)日的回答言猶在耳。 “即便是任何一個人死了,我也會以大局為重。如果是我死了……我也希望你能以大局為重。” 她閉上眼,攥緊雙手,一股忽然涌出的濕潤漸漸打濕了她麻木的指尖。 她握著這一股溫?zé)?,仿佛握住了少年溫暖的手掌?/br> “……我問心無愧?!彼f。 魏弼欽神色諷刺:“你若真的問心無愧,便不會與貧道說這一通話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