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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迎風(fēng)咳血還能篡位成功嗎在線閱讀 - 第63節(jié)

第63節(jié)

    秦曜泰往門口望了一眼,說:“嗯……等明年考核過了,我讓人把你的官位往上提一提。”

    “多謝六殿下!多謝六殿下!”

    吳文旦笑開了花。

    六皇子碰的一聲關(guān)起門,很快,門里又響起了斷斷續(xù)續(xù)的女人哭聲。

    吳文旦轉(zhuǎn)過頭,立即板起臉,對廊下侍立的心腹說:“把人都趕出去,今晚不必伺候了?!?/br>
    “喏?!?/br>
    吳文旦轉(zhuǎn)身,進了一旁的書房。

    兩扇木門隔絕了女人若有若無的啜泣,歲月再度靜好。

    吳文旦神色安逸,走到桌前看起圣人之書來。

    第44章

    得月樓是玉京城內(nèi)最受達官顯貴青睞的酒樓, 據(jù)說樓里的魯菜廚子是斥重金從天津挖來的,當年還差點入了御膳房為天子一家下廚。

    不論是真是假, 得月樓的魯菜的確一絕,是除潯陽樓外, 玉京城內(nèi)的第二大酒樓。

    這也是蔡中敏松口參加同僚宴請的原因之一, 得月樓的糖醋鯉魚, 實在好吃……

    酒過三巡, 桌上不知為何談起了輪回一事,蔡中敏記掛著公主告誡他要謹言慎行的話, 悶頭吃個不停。

    “佛教講六道輪回, 那《大寶積經(jīng)》就曾說過, 從六道中轉(zhuǎn)生出來的人都帶有獨特的習(xí)性, 有些人啊,我一看他就是畜生道和地獄道出來的!”

    “有時候我羨慕那些出身好的人, 可轉(zhuǎn)念一想,別人投了好胎, 也是上輩子做了好事,我有什么好羨慕的,想下輩子投個好胎, 這輩子我也多做好事不就行了?”

    “前些日子我去寺里上香,聽聞了一樁奇事……”

    “這朱二娘為夫殉節(jié), 來世定能投生大富大貴之家……”

    國子監(jiān)司業(yè)看了眼至今努力忍耐的蔡中敏, 給了酒桌上的眾人一個眼神, 自己端起酒杯默默抿了一口。

    “蔡兄啊, 來來來,我敬你一杯!”

    蔡中敏連忙擺手:“不必了,我不喝酒……”

    “你不喝在下敬的酒,是不是還在怨怪上次的事?那日是愚弟心情不好,胡言亂語沖撞了蔡兄,大家都是同僚,還望蔡兄莫要見怪……”

    酒桌上立即響起一陣附和聲,人人都在說“蔡兄心胸開闊”、“相逢一笑泯恩仇”、“不打不相識”。稀里糊涂的,蔡中敏面前的酒杯就空了又滿,滿了又空數(shù)次。

    慢慢地,一股熱氣從蔡中敏腹部躥起,燒心,燒腦門,燒得他暈乎乎的,看桌上的奶湯蒲菜都覺得像鴛鴦劃水。

    “李兄啊,我聽說你家里前些年辦了樁冥婚,是真的嗎?”

    “是我那大伯娘,吵著要給我去了好幾年的堂弟找個媳婦,說什么地底也不孤單……”

    “那冥婚是怎么個配法?從早死的未婚姑娘里選嗎?”

    “哪能配死的???當然是從鄉(xiāng)下買了,鄉(xiāng)下的窮人幾兩銀子就肯賣女兒,二三十兩銀子就能買一個年輕漂亮的。”

    “用幾十兩銀子買一個人在家里當主子?”

    “你以為有這等好事?”說話的男子就坐在蔡中敏身邊,他鬼鬼祟祟往周圍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出嫁當晚,就被我伯娘釘在棺材里埋下去了!死人配活人,這冥婚才結(jié)得成!那已經(jīng)死了的人,你怎么告訴她,去了地底,該找誰做她的相公?”

    “喪心病狂!”蔡中敏再也忍耐不住,當場拍桌而起。

    他瞪著影子搖晃的同僚,怒聲道:“你伯娘……你們簡直是在草菅人命,我要去告、告你們!”

    “你去告誰???”男子毫不懼怕,理直氣壯道:“那女子和她全家都是知情的,我伯娘又不是沒付彩禮——再說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堂弟又相貌堂堂、知書達理,她一個農(nóng)戶之女,配我堂弟那是高攀了!”

    “你堂弟再相貌堂堂、知書達理,那也是生前的事了,人死燈滅,不可能成鬼也不可能成神,冥婚更是愚不可及,你們這不是在結(jié)親,是在殺人!”

    “你說人死燈滅,豈不是是連天界和地府都否定了?”

    “本來就沒有什么天界地府!都是人為滿足一己私欲而杜撰出來的東西,嚇嚇無知之人罷了!”

    “那你要如何解釋轉(zhuǎn)世投胎和因果報應(yīng)?”

    蔡中敏摔了酒杯,怒不可遏大吼道:“轉(zhuǎn)世投胎和因果報應(yīng)都是三人成虎之說,人的富貴貧賤并非天生命定,因果報應(yīng)純系無稽之談!”

    滿室寂靜。

    原本喧鬧的酒樓大堂忽然靜了下來,一雙雙吃驚而訝異的眼神向蔡中敏投來。

    蔡中敏一聲大吼用掉了身上的全部力氣,眼前一陣陣發(fā)暈,他一屁股坐回椅子,耳畔只有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

    “什么?”

    秦秾華停下手中為舒太后祝壽而抄寫的佛經(jīng),抬起頭來,看向等不及走到桌前就疾聲稟報的烏寶。

    “蔡中敏為何會被大理寺收監(jiān)?”

    烏寶一高一低跛著腿快步走到桌前,將路上斟酌了幾遍的話猶豫著說出。

    “因為他在得月樓當眾宣稱……”烏寶小心看著秦秾華的臉色,說:“無天道,無天命?!?/br>
    “公主——”結(jié)綠急急忙忙走進寢殿:“不好了,公主!穆世章和幾位閣老在瑞曦宮里狀告蔡中敏篡改扭曲圣人之言,對天道,對陛下大不敬,說……”

    “說什么?”

    “說蔡中敏和公主來往密切,公主又和舒閣老結(jié)為一派,所以蔡中敏是受舒閣老指使,舒閣老不敬天,不敬陛下……有不臣之心。”

    秦秾華知道事情不好,放下筆站起身來。

    “準備鳳轎,去瑞曦宮。”

    “喏!”

    烏寶剛應(yīng)完,碧琳走進寢殿,神色不安地行了一禮:

    “公主……太后有請?!?/br>
    鳳轎準備好了,目的地卻只能改成穆康宮。

    秦秾華一人進入穆康宮,帶來的宮人都只能在門前等待。

    她的鳳轎在壽康宮前停了許久,人卻始終沒有出來,穆康宮就像一個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獸,吞了人就一聲不響,毫無回聲傳來。

    結(jié)綠和烏寶急得在壽康宮門前打轉(zhuǎn),烏寶又看了眼好像獅子嘴巴的朱色大門,一拳打在自己跛腿上,神色氣惱。

    一抬鳳轎從路旁經(jīng)過,停了下來。秦輝仙從轎子里露出腦袋,狐疑道:“你們在這干嘛呢?她呢?”

    “奴婢參見八公主……”

    “問你們話呢,你們主子呢?”秦輝仙不耐煩道。

    烏寶和結(jié)綠對視一眼。

    八公主的外家是裴家,裴回和公主也常有不對付,兩人都拿不準要不要如實相告。最后,還是烏寶忍不住病急亂投醫(yī),把公主進了穆康宮一個多時辰,什么回音都沒有的事情說了出來。

    “公主體弱,經(jīng)不起責(zé)罰,奴婢身份卑微不敢硬闖,奴婢斗膽,請八公主進去看看我們主子是否安好!”

    烏寶撩開袍子,果斷跪下行了個大禮。結(jié)綠見此也跟著跪下,哀求道:“求求八公主了!”

    “什么?進去一個時辰了?”

    八公主臉色一變,立即下轎直奔穆康宮大門。

    門前的宮人組成銅墻鐵壁,說什么也不讓她進。

    “快讓開!我是公主,我要見皇祖母!”秦輝仙急得大叫。

    “八公主,您別信下人的讒言?!碧笊磉叺墓霉煤Φ溃骸疤笕蚀?,又看在五皇子的份上,對七公主頂多就是幾句責(zé)罵,您進去一攪和,這事情可就不一樣了?!?/br>
    她語氣溫和,攔人的力道一點不小。

    秦輝仙見進不去穆康宮,恨恨一跺腳,開始硬闖,穆康宮的宮人急忙來攔,八公主的人沖上去保護主子,烏寶和結(jié)綠見狀,也涌上去加入八公主的陣營。

    穆康宮大門前霎時亂作一團。

    “哎呀!”

    八公主不知被誰推了一把,眼見著就要后腦朝下,摔下石階。

    一只手在她背上一撐,然后,她就眼睜睜看著離她最近的那名穆康宮宮人被一腳踹飛。

    戰(zhàn)況瞬間逆轉(zhuǎn)。

    ……

    穆康宮靜室,一尊純金觀音像在祭壇上悲憫地注視著秦秾華。

    她跪在冰冷的地磚上,雙膝由一開始的刺痛,逐漸變得麻木。

    坐在主位的舒太后閉目數(shù)著念珠,神色凝重肅穆。

    “多久了?”舒太后開口。

    她身旁的姑姑低頭回道:“回稟太后,過去一個時辰了。”

    舒太后睜開眼,冷冷看向地上的秦秾華。

    跪在地上的身影單薄纖弱,她和她拖曳在地的紗羅都像樹上墜落的一捧無辜白雪。

    靜室里的穿堂風(fēng)若有若無,女子楚楚可憐,跪得卻如山石嶙峋,只有烏黑的長睫在風(fēng)中輕顫。

    “秦秾華,你可知錯了?”太后問。

    “……秾華,知錯了。”

    “陛下心軟,由著你胡鬧,身為一個公主,出宮卻比宮里的皇子還要隨便。你要辦新學(xué),本來是件好事,你把事情交給朝廷里那幫人,最后掛個名字不好么?非要親自摻和進去,還叫穆世章抓住了辮子!”

    舒太后放下念珠,皺眉道:

    “蔡中敏的口供里說,是你要他寫新學(xué)啟蒙之書的,是嗎?”

    “是?!?/br>
    “你去瑞曦宮和皇帝說,這是蔡中敏的攀咬,你雖要他寫啟蒙之書,但他寫了什么,你并不知情?!?/br>
    “……秾華不能?!?/br>
    舒太后完全睜開眼,后背離開椅背,憤怒染上她保養(yǎng)得當,風(fēng)韻猶存的臉龐。

    “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