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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路聽著這番話,有些遲疑,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岑柏疲倦的眼中浮現(xiàn)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他慢慢地垂下眼瞼,蓋住了通紅的眼尾:“那就好,小路去睡吧,明天課上完了記得中午回家吃飯。” “你會回來么?!贬范ǘǖ赝瑘?zhí)著地想要得到一個承諾。 仿佛沒有這個承諾,父親就會如同一陣煙一樣散了。 “可是那天我匆匆地回了家,卻沒有飯菜擺在餐桌上?!贬冯p手交握,仿佛有些搖晃地閉上雙眼,他覺得冷,突然間覺得周圍的空氣都凍結(jié)了一般地冷。男人的眼圈紅了,哽咽了半晌也沒能將接下來的話說出口。 貼在玻璃上的額頭處卻突然傳來一陣溫暖的熱流,岑路不知所措地睜開眼睛,卻發(fā)現(xiàn)原本縮在墻角的人,不知道什么時候拖著受傷的手臂和吊瓶,來到了玻璃的另一側(cè)。 周浦深將自己的額頭貼在玻璃上,兩人前額相貼,男人溫暖的體溫捂熱了冰冷的玻璃墻壁,仿佛毫無間隔地傳遞到了岑路的心底。 岑路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觀察周浦深的臉。那張充滿男人味的臉龐湊近了看卻帶著意外的秀氣,睫毛漆黑濃密,如同兩把扇子抵住玻璃,那雙黑眸的瞳仁很大,幾乎看不見白色,濕潤得像是幼小的犬類,此刻倒映著的全是自己的影子,再也盛不下世間其他。 周浦深貼著岑路的額頭,低聲輕聲地鼓勵他:“說下去吧,哥?!?/br> “把你想說的,全部都告訴我,好不好。” 岑路看著他溫暖的雙眸,只覺得心中那塊陳年的傷口被人溫柔地熨貼,接下來的話,似乎也能說出口了。 岑路回到家,看見了岑柏的尸體,搖搖晃晃地懸掛在書房的橫梁上,那雙再也不會有光彩的眸子,毫無生氣地折射出正午耀眼的太陽。 作者有話說: 今天是雙更哦~記得去看解鎖章節(jié)。第一卷 完啦,下一卷岑路和深深要去潛艇上談戀愛啦,敬請期待兩人的關(guān)系飛躍成長! 第15章 章十五 高處 岑路覺得最近他頭疼的頻率極其不正常。 就比如今天,他早早地就躺進了溫暖的鴨絨被,陷進柔軟的枕頭,房間里開了十足十的冷氣,將初夏的絲絲炎熱氣息一縷不剩地隔絕在房門外??墒窃谫即蟮拇采戏瓉砀踩チ税胩?,越來越尖銳的卻只有腦袋里的疼痛感。 岑路放棄了,索性一骨碌爬起來,頭痛欲裂地摸上床頭的金絲眼鏡戴上,一邊起身去書桌一邊自暴自棄地想,自己是不是該討個老婆了,有個人陪的話可能失眠癥會好些? 岑路很是應(yīng)景地虛虛伸出手臂,想象著一具溫暖柔軟的軀體窩在自己懷中的樣子,接著被窗戶外吹進來的晚風(fēng)激得一個抖索,覺得意yin著他人的自己有點悲哀。 岑路嘆了口氣,盡量壓下腦海中紛繁復(fù)雜的思緒,提起簽字筆在書上寫寫畫畫,黑色的墨跡蜿蜒出一條扭曲的痕跡,顯示出了主人的心不在焉。 隔壁又有夢囈聲了,年老的女人聲音沙啞卻溫柔,仿佛是在與情人喃喃細語。 岑路停下筆,將耳朵貼在墻上聽了一陣,確認了溫青藍的囈語并非來自于夢魘,于是岑路也懶得管她,只是繼續(xù)集中精神看書。 溫青藍自從喪失神志以來就時常在深夜里囈語,有時是因為夢魘,她會激烈地尖叫,岑路常常不得不沖進她的房間掐住她的下巴以免她咬斷自己的舌頭。有時則是毫無意義地喃喃自語,甚至有微笑在那張衰弱的臉上綻開。岑路猜測這種情況多半是因為溫青藍夢見了父親,畢竟在她的心里,唯一愛過的就只有自己的丈夫。 翩若游龍的筆尖一直寫到了東方漸漸露出些魚肚白,岑路才沐浴著晨光恍恍惚惚地睡去。 正在岑路半夢半醒之間,門鈴卻突然響了起來,起初是很有禮貌的一聲,接著卻有些急迫地連續(xù)響了起來。 自然是不能指望那一位開門的,岑路認命地站起酸痛的身子,亦步亦趨地超門口挪去,也沒從貓眼里看看外面是誰就打開了房門。 立在門口的人是一身海藍色作訓(xùn)服的周浦深。幾乎是開門的同時岑路就被男人高大的影子所包圍,他有些茫然地抬頭,看見周浦深時半是驚訝半是高興:“深弟,你怎么來了,禁閉結(jié)束了?你傷好了些嗎?” 周浦深聞言神色僵了僵:“哥,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什么?”岑路一臉無辜地望著對方。 周浦深像是有些無奈,卻依舊對著他溫言軟語:“今天是‘赫墨拉’號第二次試航,軍部為我爭取到了戴罪立功的機會,所以我奉命來請哥與我一起執(zhí)行任務(wù)?!?/br> 嗯? 岑路嚇了一個激靈,余光瞥到一旁的月歷上,上頭明明白白地用紅筆圈起了今天的日期,還標著“下水考察”的字樣,可是自己卻忘了。 他頭疼地敲了敲自己的后腦,心想自己是不是年紀大了,最近總是忘事兒,就連這么重要的工作也能忘得一干二凈。岑路揉揉眉心,對著周浦深道歉:“對不起啊深弟,我最近昏頭了。你等我一下,我還得去把設(shè)備帶上。十分鐘就行。” 周浦深看了一眼男人松松垮垮的睡衣,以及從睡衣領(lǐng)口露出來的一截雪白的脖子,突然有些心猿意馬,連忙將目光移到腕表上:“好的,哥你抓緊些,直升機不能等太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