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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確實實現(xiàn)了自己的諾言,成為了古往今來第一個二次晉升半仙的人,而且中間只間隔了九年。 十年磨一劍,修仙之事何止是僅僅依靠天賦就能成功的。后世史書皆道予霖真人天賦異稟,是史上最年輕的半仙,晉升時未過而立之年,卻不會有人知道,他未及弱冠而降的那場天劫…… 令予霖很苦惱的一件事是他的劍靈,第二次飛升后不久,星回就在他眼前蹦蹦跳跳了。 還非常的黏人,跳脫,任性,后來脾氣被他扳過來不少,要不開始的時候一生氣就把墻打了一個窟窿。 劍靈肖似劍主,他非??鄲赖乃伎?,自己以前真的那樣過嗎? 五百年里,予霖看著他父親過世,看著青陽長大成人娶妻生子,又看著他過世。 最終樂家變成了他再無半分熟悉的地方,故人的痕跡在歷史長河中泯滅。但幾乎每幾年,他都會回穹康看看,但也只是看上一眼,然后更加清楚的知道一件事——所有相熟的故人都消失了,只有他還是留著那份熟悉的樣子和記憶。 那個孩子,他把他帶回了樂家,給了他一個能自由成長的環(huán)境,他想成為一個怎樣的人都好。但因為原航真人和天印的突然消失,人間比之從前混亂了數(shù)倍,年輕的半仙背負起了師尊所有的責任,加之為了修煉,樂家他很少回去,在那幾十年里,他每次只來得及遠遠的看那孩子一眼。 看著他從孩子變成少年,日復(fù)一日的在院中習武練劍,有時也會看到他抱劍觀望著院中的那棵梅樹出神,予霖有心想問問他在看什么,但還是忍住了。然后他長大成人,取代了商將軍的地位,成了一個真正的大將軍,甚至最終成為了亂世第一名將,連路邊的茶攤上都能聽見他的名字。 他對樂玄英的稱呼,從“哥哥”變成了“真人”。 或許曾經(jīng)略有疑惑,但予霖真人沒有注意到一直默默看著他的那個眼睛,直到數(shù)十年后,他在穹康滅國的戰(zhàn)場上最后一次見到那個人。 十國亂世,國與國之間的傾軋再尋常不過,除了有家人參軍的家庭,城中的百姓根本沒覺得這對他們造成了什么影響。 在硝煙彌漫中,予霖默默望著那個披血的身影。他的藍衣白發(fā)太過扎眼,伏地痛哭的少年將軍看到他,一下子就想起了大將軍曾經(jīng)常和他提起的那個真人,于是他問道:“您,您是我叔叔的朋友嗎?” 那些箭羽太過刺目,予霖挪開目光,道:“不是?!?/br> 他說過總有一天予霖會通過天下人的口中知道他的名字,但在予霖看來,亡靈榜上的名字太過陌生,他是不認的。 那是他唯一一次自欺欺人。 后來,經(jīng)歷了晉北血禍前后一段相當長的忙碌時間,生死相搏,一路獨行久了,他并沒有感覺到什么特別,或許是因為習慣了,而人的心不會對習慣的事情有什么感覺,能讓它劇烈跳動起來的,只有突如其來。 予霖無法形容他第一眼見到云青月,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時是什么感覺。他的名字和青陽那么相似,就連笑起來的樣子都是,甚至他一看到云青月,會不由自主的想起來兩個人…… 于是他抱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讓這個人待在了他身邊。 飯桌上,修長的手推過來一盤水晶蝦餃,予霖筷子一頓,道:“多謝?!?/br> 綠眸的白衣人笑道:“我見真人喜歡吃這個?!?/br> 予霖一愣——他自己都快忘了這件事了,他道:“你不用總看著我,你根本沒吃什么?!?/br> 云青月立刻夾了一筷子菜,道:“我這個人就是比較喜歡cao心的,和誰我都這樣的?!?/br> “當真?” “當真,比我的心還真呢!” 閣中,兩人看著變?yōu)榭瞻椎臅?,予霖問道:“師尊……我?guī)熥鹚?,都說了什么?” 云青月道:“原航真人托我照顧你?!?/br> 現(xiàn)在想想,他居然真的無數(shù)次信了那種話。 不過,他要是早點看見就好了,早早的看見云青月的眼睛。 他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云青月已經(jīng)二十六了,他已經(jīng)記不清自己的年齡,兩個人相遇的,確實太晚了,要是能早些,最好是在他掉進那池冰冷刺骨的水中之前。 “這是一個土地廟?不對,就是個小土坡吧?”兩人下了昆侖山,云青月指著路邊的一個小土臺,“一推就倒的樣子。” 星回手欠,立刻就想上去捅兩下,予霖攔住劍靈,道:“那是供奉著土地的,但太久無人祭祀,恐怕土地要消散了。” 云青月趕忙掏出幾個碎銀子,放到久經(jīng)風雨的小土臺前,道:“我就帶這么多,想來銀票你也不會用。見面皆緣,好歹你也是個神,記得保佑我們平安啊?!?/br> 予霖微微瞇眼——他在小土臺邊上,見到了一個模糊的身影,一晃就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錯了。 “……玄英,玄英!” 予霖回過神,才發(fā)現(xiàn)云青月不見了,他順著聲音望去,在一顆極高的樹的枝丫上見到了人影:“怎么跑到上面去了?” 云青月把手中的果子拋了拋:“不知道是什么水果,我感覺很好吃的!” 星回張開手:“丟下來丟下來!” “嗨!誰說要給你吃了?” 星回跳腳:“小氣鬼!” 予霖對云青月的輕功心知肚明,卻還是下意識的往樹下走去。云青月笑道:“玄英,你站在那里就好,我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