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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寂靜。 許寧撕心裂肺的吼道:“娘!” 挾持他的幾人都愣住了,許寧連咬帶踹的掙開了幾人,撲到父母身邊:“娘?!” 他試圖去捂母親的傷口,可鮮血在他指縫間絲毫未曾停留。 幾人互相看幾眼,領(lǐng)頭的人用口型道:“撤!” 還未等他轉(zhuǎn)身,其他人都一愣,看見一個禪杖尖頭從領(lǐng)頭人胸口露出,許世安不知何時來到領(lǐng)頭人身后,只一擊就徹底斷絕了這人所有的生機(jī),他抽出禪杖,看也不看那人一眼將他甩到一邊,就好像在甩什么垃圾,噴涌的鮮血染紅了他半身,竟讓他猶如穿了‘血衣’一般! 眾人紛紛慘叫,他們這才得知,許世安不是不能護(hù)著妻兒逃走,他只是一直守著曾身為僧人那最后的底線——殺生。 “許世安!你這個惡鬼!” “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了?!痹S世安雙目赤紅,半身染血,肖似復(fù)仇惡鬼,他聲音如同死寂,透著徹骨的寒意,“因果輪回,那你們也死吧……” 許寧聽著打斗聲響,他緊緊握著母親逐漸冰涼的手回頭望去:“爹……” 他瞪大了眼睛,眼前是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場景。 許世安殺了周圍的所有人,那些人連聲響都未來得及發(fā)出就紛紛倒在地上,他用同樣沾滿鮮血的禪杖刺向尸體的身上頭上,面無表情,目中死寂,仿佛木偶般,一下下重復(fù)著動作,直到把每一個人的尸體都刺的血rou模糊。 許寧看著一片血紅,胃里一陣翻涌:“爹!” 許世安沒有聽見,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對,這幫人認(rèn)為他也是惡鬼來著,那他就如他們所愿,變成索命的惡鬼,如蛆跗骨, 啃食他們的血rou,撕裂他們的心肺……刺穿這個世間的虛偽。 “你們……為什么還不化鬼呢?”許世安居然笑了,“那樣我就可以再殺你們一次了……” 周圍忽然刮起一陣陰風(fēng),許寧打了個哆嗦。 …… “爹——”許寧尖叫著猛然驚醒。 他全身都是冷汗,明明剛睡醒,卻好似跑了許久,大口的喘著粗氣,手還保持著想抓住什么的姿勢。 許寧看了周圍一圈,記憶才慢慢恢復(fù)——他還在老宅。 之前他和許世安大吵了一架,或許應(yīng)該說是許寧單方面發(fā)的脾氣,因為那個男人一直微笑著,讓許寧的怒火全噴到了棉花上。 許世安一直在說“等你再長大些就明白了”之類的鬼話,等到許寧累了,他留下些銀票就走了,許寧有種感覺,這下恐怕又得再過幾年才能見到他。 他從不懷疑許世安口中的“敵人”可能包括了整個武林。 幾年前埋葬了母親時,許寧就知道許世安要去干什么了,可不管是過去還是現(xiàn)在,他依舊無能為力,他不想看著許世安把所有人都?xì)槐?,甚至是那些與母親死無關(guān)的人,更不想看著許世安被所有人奉為邪魔外道,提起來人人得而誅之。 他只想許世安是他父親,是他在這世上能相依為命的最后一人。 許寧砸回床上,想起許世安臨走時好像還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阿寧,你想不想再見到你娘?”許世安道,“很快就可以了,‘母蠱’已經(jīng)埋下,很快就……”他神色令人捉摸不透。 ‘母蠱’是什么意思? 門忽然被人拍響了。 …… “我說……不過是見了兩次面,你還真賴上我了?”許寧跟著三妹一蹦一跳的背影,無奈道,“想趕集你找我干嘛?為什么不找你爹娘?” 也就是他心軟,招架不住小丫頭的軟磨硬泡。 “爹娘才不會同意帶我出來呢,他們要顧著弟弟?!比玫?,“哥哥,我求你啦!” 許寧忽然一陣沉默,問道:“你真的都沒有大名嗎?” “真的真的真的!有那么——真!”三妹比給他看。 許寧又是嘆息。 “哥哥,”三妹抓住許寧衣袖,眨眨眼睛,指著山峰道,“我想去爬岳麓山……” “……”許寧道,“想一出是一出,我哪有那么多空陪你,趕緊去逛你的市集,我還得回去練戲……咳咳……” 他說話有點急,忽然咳嗽了幾聲,三妹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對的,只是有點失落的應(yīng)了聲:“哦?!?,許寧卻僵住了,心中一陣惶恐。 他……不會是要倒倉了吧?怎么偏偏這種時候…… 也不一定,許寧壓下心里的不安,只要再多給他留點時間,起碼不能這么快。 “哥哥,你怎么了?生病了嗎?”三妹終于發(fā)現(xiàn)許寧臉色不佳,想去摸他額頭,許寧反應(yīng)過來晃晃腦袋:“沒事!” 說完,又有些不安:“那個,三妹,問你哦……要是我以后,我是說如果啊,我唱戲不好聽了怎么辦……” “呸呸呸!才不會!”三妹連忙道,“再說了,哥哥唱戲好不好聽都是許寧哥哥,沒有怎么辦!” 許寧愣住了,良久,他忽然笑出了聲。 “哈,哈哈……沒關(guān)系,我沒事,”他揮揮手示意三妹,“我真的……” 他把那股突如其來想哭的沖動別回去,道:“很開心?!?/br> 唱戲這個行當(dāng),該怎么說他喜不喜歡呢? 確實,如果不是走投無路了,有幾個人會主動來唱戲,但若不是真的挺喜歡,他也不可能那么成功,畢竟他靠著唱戲這門,渡過了人生里最艱難的一段日子,是他相依為命的最后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