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莨淡道：“說吧。”

    對方低了頭，直接稟道：“已經(jīng)查清楚了，帶頭鬧事的，都是住在翠云樓那間客棧里的學(xué)生，那里之前還住了幾個(gè)從吳州來的舉子，與這伙鬧事之徒有過往來，那幾人在落第之后如今都已出京回去了?！?/br>
    吳州，是成王的地盤。

    好不容易從南邊戰(zhàn)亂之地來到京中，現(xiàn)下又急急忙忙回去，怕不是心虛。

    蕭莨的神色微黯，想了想，吩咐道：“先不要走漏風(fēng)聲，且盯著吧，外頭鬧就讓他們鬧著，再等幾日再說?！?/br>
    動靜鬧得越大，渾水摸魚的人便越多，一個(gè)祝顯德沒那個(gè)本事在他眼皮子底下攪弄風(fēng)云，還有哪些人趁機(jī)做了哪些事，也好一次查個(gè)清楚。

    他以祝雁停為餌釣出了一個(gè)祝顯德，如今又順?biāo)浦郏栌勺ｏ@德即將釣出一串不安分之人。

    待來稟事的親衛(wèi)退下，祝雁停小聲問蕭莨：“祝顯德還要留著么？”

    蕭莨睨他一眼，祝雁停怕他以為自己是想幫之求情，趕忙道：“他又給我送信了，讓我盯著你這邊的動靜……”

    蕭莨沉下聲音：“他還有用。”

    “好，那我便給他回些不痛不癢的消息?！弊Ｑ阃｜c(diǎn)頭。

    蕭莨不明說，他大概也猜得到，就這么將祝顯德拿下了，未免太過浪費(fèi)了這么顆棋子，成王將他安插在京中，他們自然是要以之來對付成王。

    蕭莨忽地問他：“你做這些，是想討好我？”

    祝雁停一怔：“……我想你高興?！?/br>
    蕭莨似哂非哂，想要他高興，這理由可當(dāng)真是好，就像從前口口聲聲說喜歡他一樣，慣用的虛情假意。

    不過是因?yàn)槿缃裰荒芤栏街盍?，無論他如何作踐折辱，都要討好著他，可祝雁停越是這樣，他心里那團(tuán)火便越難澆熄。

    驟然被蕭莨捏住手腕，連骨頭響動的聲音都隱約可聞，祝雁停被捏得生疼，但不敢出聲，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惹了他不快。

    蕭莨黑沉沉的雙眼盯著祝雁停，僵持片刻，將他往后一推，不再搭理了他。

    祝雁停的手腕上一片通紅，他低下頭，狼狽地拉了拉袖子。

    晌午之前，珩兒提前從書齋回來，整個(gè)人都是蔫的提不起勁來，嬤嬤與蕭莨稟報(bào)，說這小孩可能有些鬧肚子，蕭莨叫人去請虞醫(yī)士過來，給孩子看過喂了些藥，倒是沒什么要緊。

    但總歸是不舒服，珩兒吃飯都沒什么胃口，吃喝了些粥。

    祝雁停看著心焦，想上去抱一抱兒子，但見他一直倚著蕭莨，腦袋都低得抬不起來了，被蕭莨摟在懷中，又不敢過去打攪他們。

    即便如今珩兒已不像之前那么排斥他，但病弱之時(shí)，依舊會下意識地倚靠從小將他養(yǎng)大的父親，這是他怎么都替代不了的。

    后頭小孩飯沒吃幾口，在蕭莨懷里睡了過去，蕭莨將人抱起，送回了后院屋子中。

    再出來時(shí)，祝雁停就站在門口，眼巴巴地看著。

    祝雁停猶豫著開口請求：“我能不能，……進(jìn)去看看珩兒？”

    蕭莨定定看向他，祝雁停移開視線，有些不敢回視蕭莨的眼睛，就怕他會不答應(yīng)。

    蕭莨沒說什么，提步走了，回去了前頭。

    祝雁停便當(dāng)他是答應(yīng)了，趕忙進(jìn)去屋里。

    珩兒睡得很安穩(wěn)，祝雁停在床邊坐下，伸手摸了摸他額頭，還好，沒有發(fā)熱，應(yīng)當(dāng)就真的只是有些鬧肚子。

    他沒再離開，就一直留這里守著。

    未時(shí)，珩兒醒來，看到祝雁停，呆了呆，小聲問他：“父親呢？”

    “你父親在忙，一會兒帶你去見他?！?/br>
    祝雁停哄著孩子，將珩兒抱起來，親手幫他穿上衣裳，小孩愣愣看著他，祝雁停笑了一下：“珩兒看我做什么？”

    小孩紅著臉不肯說。

    ……爹爹其實(shí)對他很好的。

    祝雁停摸了摸他的臉，輕聲一嘆：“珩兒能不能喊我一聲爹爹？”

    小孩噘起嘴，甕聲道：“不行的，父親會生氣的，要是父親不生你的氣了，我就喊你爹爹?！?/br>
    好吧，祝雁停又心酸又忍不住想笑，這小孩還挺有原則，到底還是向著他父親的。

    幫珩兒穿好衣裳，又喂他喝了兩口溫水，祝雁停將人牽去蕭莨那，路上小孩小聲與祝雁停說：“我今日不想去練武了。”

    “那就不去了，”祝雁停縱著孩子，“一會兒跟你父親說。”

    “父親會答應(yīng)么？”

    祝雁停笑：“你說，他就會答應(yīng)?！?/br>
    “噢。”

    進(jìn)門之后，珩兒在祝雁停鼓勵(lì)的目光中走到蕭莨身邊，拉了拉他袖子，猶豫道：“父親，我今日可不可以不去練武？”

    蕭莨抬手摸了一下他額頭，淡道：“不想去就明天去吧?！?/br>
    “那，……我想去游湖可以么？父親陪我去游湖吧。”

    蕭莨皺眉：“你還病著，怎能去游湖？”

    “我想去?！毙『?jiān)持。

    “我沒空?！?/br>
    “……可我想去。”

    祝雁停趕忙道：“要不我陪珩兒去吧，珩兒只是肚子有些不舒服，并未發(fā)熱，多穿一些去湖邊走走也沒什么的，他估計(jì)是太悶了，我會盯著他，你放心?！?/br>
    蕭莨抬眸看他一眼，沒再說什么，淡淡應(yīng)了一聲，便算是同意了。

    祝雁停牽著珩兒往湖邊走，小孩如愿以償了，卻還是悶悶不樂，祝雁停伸手撥了撥他的臉：“珩兒不高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