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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但是蕭榮這么想,蕭莨心知軍中那些部下也大多都傾向聰王那頭,只未明著與他說而已。 可聰王他兒子也才只有幾歲,做皇帝的雖是兒子,背后發(fā)號施令的卻是聰王本人,此人心狠手辣,并無仁愛之心,在封地上欺男霸女、草菅人命都是常有之事,這樣的人,怎配做天下之主? 思及此,蕭莨冷聲道:“衍朝宗室的玉牒自開國起就是一式兩份,一份存于宗事府,一份收于太廟之內(nèi),且以太廟中的為準(zhǔn),當(dāng)日那三個小皇子上玉牒,只改了宗事府的那份,太廟那里的,也不知是陛下忘了還是故意的,并未有重修,故祝鶴鳴抨擊那孩子算不得正兒八經(jīng)的皇子,也是站得住腳的?!?/br> 說來說去,無非都是各自站在各自立場上,抓對方把柄漏洞的借口罷了。 蕭榮皺眉:“二哥,那你的意思是……?” 蕭莨神色晦暗,雙眉緊蹙著,讓左側(cè)眉峰上那一道突兀疤痕愈顯猙獰。 賀熤在信中與他提議,與其為祝家人賣命,何不自立為王,別人能做得的事情,他為何做不得? 長留王一個無依無靠的奶娃娃,他們隨意便可拿捏,先助長留王,待大局平定之后,再由長留王禪位與他,改朝換代需要的不過是時機(jī)和借口,只要他能平定天下亂局,到那一日,誰還能不服,誰又敢不服? 賀熤慷慨激昂地陳詞勸他,言辭格外激烈,筆墨力透紙背,足見其下筆時之激動,這一番話,想必他已醞釀了太久。 君臨天下。 這四個字頭一次如此清晰明了地呈現(xiàn)在蕭莨眼前,他不是沒想過,從知道他兄長是因何而死那日起,他就一直在思索,他們蕭家人世世代代為著大衍的江山拋頭顱灑熱血,圖的到底是什么,忠義二字當(dāng)真就有那么重要么? 憑什么,上位者能cao縱別人的生死,他們金戈鐵馬一生,最后卻只能落得個不得善終的凄涼下場? 與其為別人的江山鞠躬盡瘁,還要時時戰(zhàn)戰(zhàn)兢兢擔(dān)驚受怕著被卸磨殺驢,他又為何不能取而代之,將權(quán)勢盡數(shù)掌控手中,做那cao縱生死之人?! 第61章 傳檄天下 甘霖宮。 祝鶴鳴氣急敗壞地一揮手,將御案上的東西盡數(shù)掃下地,咬牙切齒地大聲咆哮:“反了反了!這些人通通都反了!他們還有沒有將朕這個皇帝放在眼中!朕才是受命于天!朕才是正統(tǒng)!” 被召來議事的官員跪了一地,大氣都不敢多出,那句共同的心聲誰都沒敢說出口。 外頭那些人,確實半點沒將您這個皇帝放在眼中。 不說北部的夷人,光是大衍的天下,如今就有四個皇帝,姓祝的三個,個個自詡正統(tǒng),正統(tǒng)仿佛已成了一句笑話。南邊已徹底大亂,北邊也不太平,豫州的賊匪來勢洶洶,統(tǒng)領(lǐng)西北兵馬的蕭莨至今未有接下朝廷詔令,還將傳旨官扣下了,他到底是個什么意思,誰都摸不準(zhǔn),但又誰都知道,一旦蕭莨認(rèn)下了哪個皇帝,天下局勢立馬要發(fā)生巨變。 祝鶴鳴似也想起了蕭莨,赤紅的雙目大瞪著,厲聲詰問道:“戍北軍呢?!朕讓戍北軍統(tǒng)領(lǐng)回京述職,為何他到現(xiàn)在都還未有回應(yīng)!他難不成也想反了嗎?!” 祝雁停低著頭,用力攥緊了手心。 祝鶴鳴的目光狠狠掃過去,咬牙問他:“僖王與蕭總兵私下可有聯(lián)系?他有否與你說過到底何時才肯領(lǐng)命回朝?” 祝雁停啞聲回答:“沒有,臣弟與他,從未有過聯(lián)系。” 從一開始,他就不贊成祝鶴鳴將蕭莨召回來,且不說那些私心,如今北夷人屯兵涼州,對著大衍虎視眈眈,蕭莨一旦回朝,只怕不等新的統(tǒng)帥過去,西北就要生亂,可祝鶴鳴壓根不聽他的勸,似是對蕭莨萬分戒備,一意孤行要將之處置了。 祝雁停想不明白,為何他兄長已經(jīng)登基了,蕭莨卻還是不肯效忠,又為何他兄長會如此忌憚甚至是懼怕蕭莨,為何他們之間,就非要走到不死不休這一步? 祝鶴鳴聞言神色愈加難看,罵罵咧咧,氣急敗壞得有如垂死掙扎的困獸。 從宮里出來,祝雁停直接回了府。 自祝鶴鳴登基后,他被封為僖王,原先的懷王府被祝鶴鳴賜給他做王府,如今這偌大的親王府便只有他這一個主子,他也未搬去正院,依舊住在翠竹院里,似乎什么都沒變,但其實什么都已跟從前全然不一樣。 他終于得償所愿,成了有實權(quán)的親王,如今走去外頭,誰見了他不得點頭哈腰,恭恭敬敬地稱呼他一聲王爺,可他只覺得迷茫,這種迷茫自祝鶴鳴登基之后便一日更甚一日,且逐漸轉(zhuǎn)變成濃重的不安。 每每夜深人靜之時,他輾轉(zhuǎn)反側(cè)不得入眠,心底總有個聲音忍不住問自己,他做這些,到底值不值得,如今時過境遷,他到底有無后悔過當(dāng)年的決定。 他答不出來,只能一再地逃避。 入夜,祝雁停立在屋檐下發(fā)呆,已經(jīng)入秋了,庭院中草木枯黃、處處蕭條,在這夜色中更顯冷清,一如他的心境。 阿清腳步匆匆地過來,小聲稟報他:“王爺,蕭讓禣先前匆匆忙忙進(jìn)了宮去求見陛下,似有什么急事要與陛下稟報,咱們的人盯著國公府那頭的動靜,回報說是這兩日國公府的管家不斷去蕭家旁支的各府上,不知道與那些人說了什么,那幾家人似都在暗中變賣家產(chǎn)、收拾家當(dāng),像是要出遠(yuǎn)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