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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雁停微撇嘴角,又問他:“方才我好像聽到前院似鬧出了什么動靜來,是發(fā)生何事了?” “沒什么,”蕭莨移開目光,搪塞道,“……打發(fā)了一個手腳不利索的下人罷了?!?/br> “什么下人?”祝雁停抬眸望向蕭莨,漆黑雙瞳中隱有暗光。 蕭莨的喉結(jié)滾了滾:“前院一個負(fù)責(zé)伺養(yǎng)花草的下人?!?/br> 祝雁停聞言微蹙起眉:“我記得這院子里伺養(yǎng)花草的,都換成了我從懷王府帶來的人?他究竟犯了何事,你要將之打發(fā)出去?為何不先與我說一聲,這后宅里頭的事情,何須你親自動手?” 蕭莨?jié)u收緊掌心,眸色沉沉地看向面前的祝雁停,靜默片刻,他低下聲音:“雁停,你一定要我說得那么明白嗎?我為何將人打發(fā)出去,你不知道嗎?” 祝雁停神色不動,不答反問:“表哥不說,我又怎會知曉?” 蕭莨盯著他的眼睛:“……他說,是奉了你的命令,去書房探聽我與人在商議什么?!?/br> “是又如何?”祝雁停重重擱下手中茶杯,變了表情,“表哥還記得我生珩兒那日,你與我說過什么嗎?時過境遷,你是打算反悔了是嗎?” “雁停!”蕭莨的聲音不自覺地拔高,透著些微冷意,“你一定要這般嗎?我和你還有珩兒,我們才是一家人,你為何不能與我一條心,偏要事事向著你兄長?” 祝雁停一哂,像聽了極大的笑話一般:“表哥,你又為何不能與我一條心呢?他日我兄長做皇帝,你我位極人臣,這樣不好嗎?你自己也說,有你父兄在,皇帝斷不可能讓你走到更顯眼的位置上,一輩子庸庸碌碌青史無名有何意思?你又比你父兄差在哪里?” 蕭莨強壓著心頭翻涌起的情緒,道:“你又如何保證你兄長做了皇帝,我們承國公府就一定能太平無事,你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上位者卸磨殺驢的故事少過嗎?你……” “我說過了,你不喜我兄長,也別當(dāng)著我的面詆毀他!”祝雁停咬著牙根截斷蕭莨的話。 他的臉上已再無半點笑意,只余一片帶著防備的冰冷,蕭莨見狀疲憊地閉了閉眼睛,稍稍平復(fù)語氣:“……雁停,到底要如何?你才肯放棄這樣的執(zhí)念?” “不可能。”祝雁停說得斬釘截鐵。 “為了我和珩兒也不行么?” 祝雁停嗤道:“你連世子都不是,我的珩兒以后又算個什么?為了珩兒,我更要爭一爭!” 僵持片刻,蕭莨搖了搖頭,已無話可說。 祝雁停憤然問他:“你說我們才是一家人,你可有真正信任過我?你若非防著我,我又何須派人去偷聽?你嘴上說會幫我,其實從頭到尾都在騙我對嗎?” 蕭莨沉默不語。 祝雁停激動道:“我知道!你有諸多的顧慮,是我太自以為是,其實在你心里,我壓根比不上蕭家人!如今在你眼中,我是否就是個丑態(tài)畢露的惡人,逼著你做不利于蕭家,不利于承國公府的事情?可分明,就是你膽子太小,你若是真心愿意幫我,幫我兄長,怎會成不了事?!” 蕭莨沉下目光:“你哪里來的自信,一定能成事?” “為何不能?!我不妨與你直說,劉崇陽、還有那位虞國師,皇帝面前最說得上話的兩個人,我兄長都將之拉攏了,否則皇太弟之事又豈能那般順利?我兄長既想要那個位置,自然得有人幫他,他們?yōu)閼淹醺u力,我兄長許諾他們想要的東西,各取所需,有何不好?為何別人能做得,你承國公府就做不得?!” “夠了!”蕭莨一拳砸在桌上,熱茶濺灑而出,澆到他手背上他亦渾然不覺,“懷王與劉崇陽他們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我今日便可明確告訴你,蕭家有祖訓(xùn),我不可能幫你兄長,更不會與之同流合污,無論你說什么,都絕無可能!” 比起生產(chǎn)那回,今日的蕭莨顯然更加氣怒,即便這樣的怒意其實絕大部分并非沖祝雁停而去,但祝雁停亦是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流露出的對自己不加掩飾的失望。 “什么叫同流合污?!”祝雁停心中一陣刺痛,只覺分外不忿,“我兄長到底做了什么大jian大惡之事,你要這么說他?!你是否覺得只有你承國公府是好的,別人就都是上不得臺面的陰險小人?!是不是定國公府的小子?他來這里到底與你說了什么,是不是與劉崇陽有關(guān)?!” 蕭莨沉聲反問他:“你又聽到了多少?” “你這么怕我知道了嗎?!非要這般地戒備我?!” “你知道了,你打算如何?再派人去暗地里與懷王府送信么?你是在打這樣的主意么?” 蕭莨黝黑的雙眼直直望著祝雁停,看似平靜的目光卻像一把利劍,毫不客氣地揭穿了他那些不能見人的小心思。 對上蕭莨這樣的眼神,祝雁停心下驀地一沉,垂眸冷笑道:“你既不打算與我說,又何必再講這些廢話?!?/br> 這般態(tài)度,卻更叫蕭莨失望,啞了聲音:“人心隔肚皮,即便你與懷王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心中每時每刻在想些什么,你又能真正知曉多少?” “呵,”祝雁停一聲低嗤,“表哥說得對,人心隔肚皮,我心中每時每刻在想些什么,表哥又真正知道多少?便是表哥心中在想什么,我亦猜不透,表哥處處否定我兄長,說到底,無非是你從一開始便對他存著偏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