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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偏偏,這樣的皇帝清醒著時,依舊沒忘了算計他們這些辛苦為他拼死賣命的臣下。 “陛下沒有言明,只是暗示我將家小留在京中,這事在來之前父親便已料到?!?/br> 留下家小,無非是防著他在外若有異心,好拿捏了做人質(zhì),皇帝此等行徑,實在過于叫人寒心。 蕭莨眉頭緊蹙,心念幾轉(zhuǎn),到底也只能安慰蕭蒙:“有我在,必會護他們周全,兄長且放心?!?/br> 懷王府,翠竹院。 午后,祝雁停手支著頭,昏昏欲睡。 蕭莨坐于身側,正凝神鉆研著祝雁停擺出的棋局,不經(jīng)意側目間見他已闔上雙眼,日光經(jīng)窗花雕琢,在他皙白的面頰上留下斑駁影子,一時看入神,方才琢磨出的一點破局思緒又拋之腦后。 似有所感,祝雁停的眼睫翕動,慢慢睜開眼,對上蕭莨凝視的目光,微微一怔:“你怎么又一直看著我啊?” 蕭莨抬手,拇指腹在他眼角處輕輕摩挲片刻,喃喃道:“我不可以看嗎?” 祝雁停低笑,湊近與蕭莨交換一個親昵的吻。 “表哥,后日的圍獵,世子他會去嗎?” “會,”蕭莨疑惑道,“你問這個做什么?” 祝雁停自若回答:“沒什么,久聞世子大名,一直十分仰慕,早便想結交一二,到時還要麻煩表哥為我引見了?!?/br> 蕭莨略不自在:“你與他結交做什么,日后都是一家人,自會見到的。” “表哥,……你在呷醋嗎?”祝雁停眸中帶笑,隱有促狹揶揄之意。 蕭莨耳根微紅,矢口否認:“沒有?!?/br> 祝雁停不再逗他,認真道:“我不過是想表現(xiàn)得好一些,給世子留個好些的印象,好叫他同意我們的事情,你別這么小氣嘛。” 蕭莨道:“兄長已經(jīng)同意了?!?/br> “真的?” “嗯,”蕭莨拉過祝雁停一只手,與他手心相扣,“兄長還答應幫我說服母親?!?/br> 祝雁停頓時高興起來:“那可太好了!” 蕭莨望著他,略有遲疑:“王爺他會同意嗎?” “這你不用擔心,我兄長一貫順著我,我已將我倆之事告知他,他同意了?!?/br> 蕭莨放下心來,捏了捏祝雁停的手指節(jié):“那就好。” 說了一會兒話,祝雁停的目光落到蕭莨腰間佩的香囊上,頓了頓,與他道:“表哥,我給你換些香料吧,換些好聞的?!?/br> 蕭莨不作他想,將香囊摘下,遞與他,憶起當日祝雁停將之送與自己時的情景,唇角不由上揚些許。 祝雁停接過,取來窗臺上擺放著的瓶罐,他閑來無事會親手調(diào)香打發(fā)時候,這些東西都是常備著的。 蕭莨分不清都有什么,也不多問,但見祝雁停將香囊中的東西倒出,換了另幾味香料進去,系好帶子送到鼻尖嗅了嗅,心下滿意。 香囊遞回蕭莨跟前,祝雁停展顏笑道:“你聞聞?!?/br> 蕭莨微低頭,清香縈繞在鼻尖,那種若有似無的味道難以形容,但十分好聞。 祝雁停親手將香囊掛回蕭莨腰間,低聲提醒他:“表哥,這個你可得一直戴著啊?!?/br> “嗯。”蕭莨鄭重點頭。 祝雁停眼眸低垂,倏忽一笑。 第15章 突生變故 八月癸巳,皇帝率宗親百官往東山圍場,例行秋狝。 東山圍場地處圣京城往東百里之地,是一片綿延起伏的廣闊山脈,秋狝圍獵自景瑞朝起,每歲一行,百余年間從未間斷。 傳聞當年承瑞皇后最是熱衷此道,歲行秋狝方成定例,后世皇帝爭相效仿先祖,便是當今皇帝,雖不問政事,對這般行樂之法亦是趨之若鶩。 傍晚之時,皇帝下令在山谷河邊水草豐腴處停駐扎營,祝雁停自車上下來,走至夕陽下,在河畔邊駐足,輕瞇起雙眼。 斜陽熏著細草,水面寂靜,唯有寒鴉數(shù)點,追逐遠山孤煙而去。 蕭莨踱步至他身側:“雁停,你怎一個人站這里發(fā)呆?” “沒什么,看日落而已,”祝雁停說罷,偏頭望向蕭莨,“表哥,你怎也來了?” 蕭莨回視著他,神情溫和:“我陪你一塊看?!?/br> 祝雁停微微一笑,不再多言語。 倆人并肩佇立,觀天際暮云合璧、落日熔金,微陽已下喬木,遠色隱匿秋山中,如潑如墨。 暮靄低垂之時,蕭莨身邊伺候的人過來,說世子已從陛下那回來,叫他過去一塊用晚膳。 蕭莨輕握住祝雁停的手,提醒他:“天晚了,你也早些回去吧,明日我再帶你去見兄長。” 祝雁停笑著頷首:“好。” 營地以皇帳為中心,呈眾星拱月狀向外擴散,最里邊一圈是各宗親勛貴的帳子。祝雁停去了祝鶴鳴那,祝鶴鳴正握著把彎弓在手中細細擦拭,見到祝雁停進來,揮退帳中伺候各人,淡聲問他:“見著承國公世子了?” “沒有,”祝雁停解釋道,“他被皇帝召去了,蕭莨說明日帶我去見他?!?/br> 祝鶴鳴的眸光微閃,意味不明地一聲嗤笑:“皇帝當真寵幸蕭家人,承國公世子歸京這幾日,他日日都要召見一回,生怕跟蕭家人關系疏遠了?!?/br> “……或許也是忌憚蕭家?!?/br> “是又如何,”祝鶴鳴不以為然,“總歸他也不敢動蕭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