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祝雁停輕頷首，“你不來我也會一直等著。”

    蕭莨心念一動：“一直等著？”

    “是啊，一直等你，”祝雁停偏過頭，笑望向蕭莨，“等到你來?！?/br>
    “……若我當真不來了呢？”

    “還是等著，等到你愿意來為止?！?/br>
    蕭莨未再接腔，只凝神看著祝雁停，直到他喃喃喊自己：“表哥……”

    蕭莨不著痕跡地移開視線，望向前方輕波蕩漾、倒映星火的河面，火里荷蓮水上開，十數(shù)盞燃著的河燈在水中飄飄蕩蕩，仿若琪花開出色界，如夢似幻。

    “你以前也喜歡放河燈？”蕭莨忽然開口。

    祝雁停微微搖頭：“沒有，以前沒放過，這是第一回 ?！?/br>
    “為何？”

    “表哥是想問為何是第一回 ，還是為何今日我會特地來這里放河燈？”

    蕭莨靜靜看著他，祝雁停低笑：“七夕放河燈多是為了求姻緣，從前我沒想過這些?！?/br>
    “……從前沒想過？”

    “是啊，以前從未想過，……表哥你呢？過往七夕節(jié)會做什么？”

    蕭莨略想了想，答道：“母親會帶著家中女眷一起乞巧，我有時想起，會叫人將書房里的書都翻出來曬一曬?！?/br>
    “就這樣嗎？”祝雁停說罷又了然，“也是，表哥自小就與人有婚約，自然不用特地來求姻緣?！?/br>
    蕭莨望著他，欲言又止，幾番話到嘴邊，到底沒說什么。

    祝雁停托起一盞尚未點燃的河燈，遞給蕭莨：“表哥，你也放一盞吧，你若是不想求姻緣便罷了，就當是幫幫我?！?/br>
    蕭莨接過，沉默不言地將之點燃，上前一步，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將燈放入河中。

    河燈順水而下，融進祝雁停放出的那些當中，連成一片昳麗星光。

    蕭莨怔怔看了半晌，草叢間倏然飛出一片流螢，漫天飛舞，映亮了祝雁停帶笑的眼眸。

    “都入秋了，這里竟還能看到這種小東西?！弊Ｑ阃Ｉ斐鍪郑恢晃灮鹣x正繞著他的指尖舞動，流光溢彩在他的指間穿梭，仿若什么神奇的戲法。

    蕭莨下意識地抬手，握住祝雁停的指節(jié)，祝雁停微怔，抬眸望向他。

    蕭莨亦回神，眼里有一閃而過的窘迫，很快又平靜下來，輕捏了捏祝雁停的指尖，松開手。

    祝雁停笑問：“表哥這又是何意？”

    蕭莨深深望著他，眸光閃爍，眼中似有千言萬語。

    “表哥……”

    “雁停，你……求的什么姻緣？”

    祝雁停似是沒聽明白：“求姻緣便是求姻緣，還能是什么姻緣？”

    “你，已有心悅之人？”

    蕭莨問得猶疑，目光里隱有希冀之意，祝雁停凝視著他，一聲嘆息：“表哥，你當真不明白嗎？”

    “我……”

    祝雁停黯然道：“我對你的心思，你當真一點都不明白嗎？”

    蕭莨怔然。

    祝雁停自嘲一笑：“你與柳郎君的婚約已了，我自以為有了可乘之機，一再與你示好，可榮郎君說，承國公府不愿與宗室再攀關系，你父母不愿，你也不愿，你母親已為你另覓良配，你也答應了。”

    “沒有，”蕭莨脫口而出，“沒有答應。”

    祝雁停愣神一瞬：“真的？”

    蕭莨的呼吸略微急促：“雁停，我沒有再與別人結(jié)親，不想也不愿，你的心意我知，我的心意亦然，承國公府確實不愿與宗室再有牽扯，可我只想要你，你若是愿意，我會盡全力說服父親母親。”

    他推拒過，亦逃避過，滿以為另定了他人便能平息那些鬼迷心竅的旖旎心思，可當祝雁停醉眼迷蒙地站在他跟前，神情難過地問他為何不再理他，所有一切便前功盡棄。

    或許自那日在上元節(jié)燈會上初見起，祝雁停就已然在他心中留下痕跡，只是彼時他尚有婚約在身，不能想，也不敢想。

    到了今時今日，他才終于承認，他想選擇遵從本心，他想要祝雁停。

    祝雁停的雙眸中隱有水霧氤氳，蕭莨執(zhí)起他一只手，輕輕握住，低聲喃喃：“愿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br>
    祝雁停啞聲道：“表哥，你若要了我，日后便定不能負我?！?/br>
    “不會，”蕭莨握緊他的手，嗓音堅定，“愿以日月乾坤起誓，此生定不負相思意。”

    笑意躍上眉梢，祝雁停眼眸含情，回視蕭莨：“好?！?/br>
    第11章 珍而重之

    亥時，馬車停在懷王府府門前，車內(nèi)之人沒有立即動身，祝雁停笑望著蕭莨，輕聲呢喃：“表哥，我到了?！?/br>
    蕭莨的手覆上來，握住他的，輕捏了捏，雙眼中隱忍著情意：“……很晚了，回去了早些歇息?！?/br>
    “嗯，你也是?！?/br>
    起身前，祝雁停似是想到什么，又坐回去，問蕭莨：“你明日可是休沐？”

    蕭莨點頭：“是?！?/br>
    “那，我請你來府上玩可好？”祝雁停眸中帶笑，目光里仿佛生出了鉤子，勾得蕭莨心旌搖曳又心煩意亂。

    祝雁停說過，他當年就想請自己來王府做客，如今再次提出邀請，蕭莨不愿再辜負。

    “好，明日一早我便來。”

    下了車，目送著馬車遠去，祝雁停唇角的笑意逐漸淡去，怔然片刻，轉(zhuǎn)身進了府門。

    翌日清早，蕭莨辰時之前便到了懷王府，門房進去通報，不多時祝雁停親自迎出來，一人在階上，一人在階下，于熹微晨光中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