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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要讓蠱蟲將他活活折磨死會更大快人心些,可看在他是小少爺?shù)纳干希€是給個痛快,剩下的,就讓他去陰曹地府自己慢慢償還吧。 夜東籬看著窗外烏黑的天空,感覺整個身體都在發(fā)顫,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打敗了魔尊拯救了蒼生,多可笑啊,他一個臭要飯的竟然拯救了六界。 可他卻沒有一絲如釋重負的輕松感,反而被更大的疲憊壓得喘息不能,他感覺自己怕是被那鎮(zhèn)珠從里面吸干靈力,也要變成干尸了。 踏出橫尸遍地的先祖廟,夜東籬剛想就這么直直的倒下去再也不醒來,一抬頭,卻看到小少爺正面對自己,睜著一雙血紅的眼,一動不動的站立著。 “我父王呢?” 夜東籬走過去把他僵硬的身體抱在懷里,一只手一下一下順著他的脊背。 “魔尊被鎮(zhèn)珠反噬爆體而亡了?!?/br> 小少爺頭靠在他肩膀上,露出詭異的笑容,語氣像是從墳墓里爬出來的死人一樣。 “那鎮(zhèn)珠呢?” 夜東籬被他這奇怪的聲音弄得一愣,但也沒想太多,只當他是一時間承受不住失去父親的打擊,有些精神恍惚。 “鎮(zhèn)珠被我毀了,那是一件魔物,誰見了都會為之發(fā)狂,絕不能再讓它重現(xiàn)于世為禍六界。等明天我們一并把魔尊他們埋了?!?/br> 小少爺摟住他的脖子,指甲對著夜東籬的后頸一遍遍的彎成利爪狀,但緩了緩,還是放下手。 沒關系東籬哥哥,我們來日方長。 …… 后來魔尊煉化鎮(zhèn)珠不成,最終爆體而亡的消息傳遍了整個魔界。這國不可一日無主,力挽狂瀾拯救了魔族上下的夜東籬,自然被趕鴨子上架推選為下一任魔尊。 可是夜東籬卻全力推脫,不止是替自己推脫,也不讓小少爺去當下一任魔族的王。 于是這魔尊之位就一直空著,但所有人儼然已經(jīng)把夜東籬當成整個魔族的主心骨,基本屁大點事也來找他。而夜東籬也是個來者不拒的主兒,只要有人求他,必定親力親為。 久而久之,大到造房建屋,小到給貓狗接生,他都能插上兩手,是這半澤荒出了名的萬事通。 只是小少爺這孩子變得越發(fā)奇怪,經(jīng)常莫名其妙的消失,然后帶著一身傷回來,問他去哪也是一語不發(fā)。 夜東籬知道華沙夫人跟魔尊相繼離世,讓尚且年幼的小少爺一時間還承受不來。也許等日子久了,傷口慢慢就會愈合。 可他卻不知道這傷口里埋著一根鋒利的釘子,只要一日不拔除,這傷口就永遠愈合不上。 那天夜東籬正在淘米做飯,聽到開門聲,回頭就看小少爺捂著臉,血順著指縫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淌。 咣當一聲,米跟陶罐都摔在了地上。 夜東籬抓著小少爺?shù)氖滞缶従徱崎_,只見一刀深可見骨的刀疤從右耳到左邊的嘴角,幾乎整個下半張臉都被貫穿了。 “誰給你弄的!” 他氣得眼睛發(fā)紅。 小少爺嗤笑一聲,推開他的手,“打架輸了他們非要在我臉上刻名字,不過剛下刀被我推了一把,就變成這樣了。沒什么大不了的。” 看小少爺一副不以為然的態(tài)度,夜東籬感覺自己的手都在抖。 “吃完飯你跟我回魔宮看看,左護法家里還剩下一些蠱蟲,我看能不能把你臉上的疤治好?!?/br> “用不著?!毙∩贍斨钢约耗樕系陌掏蝗恍Φ溃骸澳悴挥X這樣跟原來的你很像嗎東籬哥哥?” 夜東籬看著小少爺,忽然有種無力感,他從小就沒見過自己的父母,所以他并不清楚這種失去雙親的感覺有多痛。 他本以只要對小少爺足夠好,時間會讓他漸漸忘記過去的痛苦,迎接更美好的人生,可是過了這些年他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那種傷痛根本是無法治愈的。 他從地上撿起陶罐,走到小少爺面前摸了摸他臉上的疤痕,變出一朵白色的小花插在他發(fā)絲間。 “你去把打盆水把臉洗干凈,給你上完藥后,我們就去外面吃扒雞好不好?” 雖然夜東籬給小少爺當了好幾年的哥哥,但他跟小少爺相處時,永遠是小少爺忍著他讓著他,只有這幾年魔宮覆滅后,他才終于有了些哥哥的樣子。 可是小少爺卻不再想當他的弟弟了。 看著夜東籬轉身去那藥箱的背影,小少爺扯掉頭上的小白花攥在手里,捏出了白色的汁液溢出指間。 這點痛,遠遠及不上你給予我的萬分之一。 ** 忘思池的水面激起偌大的水花,一個黑色人影從池底一躍上岸。 夜無拘痛苦的嗆出了好大一口水,跪在岸邊,佝僂著身體咳了好久才依稀能喘口氣了。他睜眼看著還躺在池底相互依偎的花辭和清作,眼前一片茫然。 對了,花辭就是夜東籬。 他回來了!葉東籬回來了! 他朝池底的花辭伸出手,可是水面上前筑起了一道堅不可摧的結界,將他彈射出去。無法,他只能隔著水面一點點摩挲這花辭的臉。 眼淚砸下去,激起一道道藍色的漣漪,化作靈光被忘思池吸入水中…… “是父王殺了母親,你為什么不告訴我,為什么!” 他看著下面的花辭,就像是沉浸在鏡花水月中的美夢。只是他的夢醒了,花辭卻還在沉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