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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東籬深深吸了一口,眼淚不自覺奪眶而出。 “做個好夢吧。” …… 他回到自己寢殿看最后一眼,還是亂得無處下腳,物品并不多,可他拿了東西從來不會物歸原處。桌子上只有一堆雜七雜八的樂譜,很多都是從魔音集上謄抄的片段,只有少數(shù)幾張是他自己一時興起胡亂寫的。 夜東籬把那些樂譜統(tǒng)統(tǒng)扔進了屋角的火盆里,付之一炬,臨走時只帶走了三樣東西:華沙夫人送他的白**簫,右護法送他的天血玉玨,以及他昨晚擦拭干凈的弓箭。 雖然帶上這些基本也沒什么用,他跟魔尊就算赤手空拳打都不是對手,何況對方身上還帶著鎮(zhèn)珠,他帶上的這些,基本也就能當個陪葬品了。 不過也比手無寸鐵也踏實點,他在華沙夫人面前答應過她,不能讓任何人傷害自己,到時候他拼命反抗最后死在魔尊手下,也算是不負所望,畢竟他已竭盡全力。 夜東籬發(fā)現(xiàn)自己抱著必死的心態(tài)后,他反而沒有之前那么焦慮了,如果明天他替小少爺被鎮(zhèn)珠吸干靈力,也許就能救小少爺一命。 可若那鎮(zhèn)珠是個填不滿的無底洞呢,總是要源源不斷的靈力才能發(fā)揮作用,那魔尊難道要用整個魔族的子民陪葬? 他嘆了口氣,這好像也不是他能管的了。一統(tǒng)六界是魔尊的野心,拯救蒼生那是天界那些大羅金仙才該考慮的事情,怎么也輪不到他這個要了半輩子飯的混子啊。 “混子……” 夜東籬喃喃自語,忽然把頭轉到了東邊左右護法居住的院子。 對啊,他倆家里肯定藏著不少寶貝,至少要比他這把破弓箭厲害多了,不過右護法又正又直,他收藏的那些家伙估計自己用了會不大稱手,左護法的寶貝倒是可以考慮借來使一使。畢竟歪門邪道跟他更配點。 于是夜東籬一轉身,就翻墻潛入了紫云齋。 這回一進院門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整個宅子都彌漫著一股煙火味,走近一看,院子被毀的一片狼藉,那些假山之類的布景基本被砸得千瘡百孔,地上全是大大小小挖出來的窟窿,連門上的竹匾都沒能被逃得過粉身碎骨的下場。 這事估計十有八九是魔尊干的,因為左護法臨死前給了他一掌,不過他有鎮(zhèn)珠護著也沒怎么樣,犯得著跟一個死人記仇,把人家府邸給毀成這樣么。 夜東籬前后左右轉了一圈,最后從一扇還是完整的窗子里跳了進去,還好屋子里沒多大的煙火味,書架上那些擺件也基本完好如初。 他每個盒子都仔細翻看了一遍,發(fā)現(xiàn)里面裝的不是字畫卷軸,就是古董花瓶什么的,完全沒有一個能被稱之為武器的東西。 夜東籬嘆了口氣,心想這趟大概是白來了。 他頹然的坐在書案前的太師椅上,向后仰躺,把椅子前腿翹了起來,哼著曲調有一下沒一下的搖晃著。 就聽書案兩側突然傳來咔噠一聲,從中間裂開一道一掌寬的縫隙,一只長條錦盒從縫隙間緩緩升上來。 夜東籬看著錦盒呼吸都屏住了,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車到山前必有路?老天知道他陷入絕境,特意讓他無意間開啟左護法留下的機關,得到能攻克鎮(zhèn)珠的法寶? 這個念頭在夜東籬腦海里一閃即逝,他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要真是那么厲害的東西,左護法干嘛自己不拿去用,誰又不是傻子。 夜東籬嘆口氣,算了,就算沒用也是機關巧合被他發(fā)現(xiàn)的,也算一種緣分,他總不好辜負上天的安排吧。 他起身把錦盒上的蓋子慢慢推開,就看一副卷軸畫躺在里面,紙張雪白,帶著一股淡淡的幽香。 夜東籬將卷軸雙手托起小心展開,發(fā)現(xiàn)這幅畫跟墻上還有花瓶上畫的萬里江山圖是同一副,只不過這卷軸上的畫多了兩個站在孤舟上的人,他們背對著畫面比肩而立,一個白衣飄飄風骨傲然,一個身姿挺拔穩(wěn)重深沉,很明顯就是左右護法。 夜東籬目光向下,看到了卷軸下的落款,‘梵迦’,沒想到這幅畫竟然是右護法親手所畫。 想起那夜臨死時,兩人相互依偎的樣子,夜東籬心里陡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莫非他們之間…… 可他們明明都是男子,雖然左護法平時的裝扮確實有些陰柔,但也是鐵骨錚錚的漢子,做事光明磊落從不拖泥帶水,跟女人更是沾不到半點邊,而右護法成天不茍言笑,別說喜歡男子,根本就看不出他還會喜歡人。 為何他們會是那種關系? 夜東籬看著卷軸上的畫,又看了看墻壁和桌子上的花瓶,心里怪異的很,卻又生不出任何嫌惡感。反而覺得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原來左護法的愿望,是跟右護法一起去人間看看陽光普照的錦繡河山。 雖然最后他們沒有去成人間,但至少還是在一起了。希望他們下輩子不要再托生在魔族,即使做不了人,變妖,變怪,哪怕變成一棵樹,一只鳥,一條蟲都不要再變成魔族子民。 在這暗無天日寸草不生的地方,實在太痛苦了。 …… 夜東籬將卷軸好好收起來放回錦盒,結果卷軸歸位的瞬間,烏黑的書案上忽然顯現(xiàn)出一排排奇異的紋路,那紋路時隱時現(xiàn),不仔細盯著根本看不出個所以然。 他舉著火折子趴在書案上看了半天,才發(fā)覺,這上面竟然刻著一段樂譜,正是失傳已久的‘百華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