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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擁雪:“……” 魔君:“……” 剎那間,顧擁雪敏銳地察覺到氣氛變化了。 魔君目中折射出來的光,仿佛餓狼盯著羊羔!但那叫人膽戰(zhàn)心驚的光不過一閃而逝,他很快就松開了他的腳踝,飛速解開他腳上的鉸鏈,站起了身…… 顧擁雪抬眼看他,神色冰冷。 “我本來還想——”魔君止住話頭,目中幽深難辨,露出個笑來,“呵,這可就有意思了……” 有意思,有什么意思? 顧擁雪正出神地琢磨那夢中的“有意思”到底是個什么意思,忽然,發(fā)現(xiàn)俊美無雙的小徒弟在下頭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自己。 “師尊既已到了,那我便在師尊面前再說一次……”但只見亓衡之目中閃爍著惡意的光芒,緩慢卻一字一句地道,“弟子亓衡之,今日在琰浮州眾前輩面前以道心立誓:今生今世,絕不敢肖想高攀恩師!若有違此誓,便叫我死無葬身之地,魂入九幽無赦!” 一片嘩然??! 顧擁雪都不由地怔愣,他,他被小徒弟悔婚了? ※ “你莫攔著我,那混賬東西,竟敢在琰浮州眾多同道面前——今日我不打下他的下半截,我就不姓典!” “二師兄,你莫沖動,掌門師兄都還沒說什么呢,你現(xiàn)在去,不是火上澆油么?” 脾氣最好的馬舟遠等典久招與江岸柳兩個師弟吵完,才道:“衡之若不愿意結(jié)契,之前大可不必同意,如今當著這么多人面前反悔,又將擁雪置于何地?” 江岸柳道:“昨日那混小子故意踩師兄的衣擺,害得師兄你磕到了門檻上。當時師兄不是還護著他呢么,怎么,今日不護了?” 馬舟遠露出沉痛的表情,隔著腮幫子摸了摸自己的牙:“是該教訓教訓,今日之事一出,還不知琰浮州會對擁雪如何風言風語……” 三個師兄弟不約而同地沉默。 自顧擁雪與十域魔君決戰(zhàn)受傷,琰浮州便瘋傳其修為大降、命不久矣。顧擁雪執(zhí)意將掌門之位讓給馬舟遠,馬舟遠不肯,只愿做代掌門。因此在長華山外,顧擁雪仍是名正言順的執(zhí)掌長華之人,只是在門內(nèi),主事的人變作了馬舟遠。 長華在琰浮州享譽千年,如今掌門被門下弟子悔婚,不知要有多少流言蜚語傳出…… “連道心誓都發(fā)了,那混小子,恐怕是來真的。” 離恨天,折梅殿。 顧擁雪正在殿外賞桂花。 無須淺碧深紅色,單是這溫柔飄落的淺黃,就足以讓他心神安寧。 他所居住的地方被喚作離恨天。 三十三重天,離恨天最高。 長華山最高的峰頭就是他的居所,后來他在琰浮州闖出了名號,他那文采風流的師弟便以他名號“折梅擁雪”為由,將他居住的宮殿喚作折梅殿。 顧擁雪曾經(jīng)想在折梅殿外種幾株梅花,但桃花嫵媚、桂花輕柔,梅花,卻在這里格格不入。 “師兄,二師兄他們都快氣瘋了,說要把衡之壓去刑堂受審!” 顧擁雪側(cè)首,瞧見他一向風流倜儻的師弟連扇子都沒拿就跑來報信了。 顧擁雪平靜地道:“他可曾說他為何臨時悔婚?” 江岸柳道:“我們都忙著送客道歉,還沒來得及押他?!?/br> 顧擁雪便道:“我去問吧!” 長華大派,自然做不出“逼良成婚”的事情來,結(jié)契大典之前,亓衡之分明已同意與他結(jié)為道侶,若無什么因由,斷不可能當眾悔婚——還立了那么重的誓! 顧擁雪讓江岸柳安撫兩位師兄,下了離恨天,去弟子居所找亓衡之。 弟子居所的管事弟子小心翼翼地道:“亓師兄他,他去湘妃苑了。” 湘妃苑種了大片大片的淚竹,除修音律之外,少有人擾。 顧擁雪蹙眉,便穿小徑往湘妃苑去。 剛走入竹林小徑,幽幽曲聲便自一座竹屋內(nèi)傳出。 顧擁雪聞聲而去,至未關(guān)的竹屋門前,恰好聽曲聲止消。 昆山玉碎,芙蓉泣露。 琴聲與蕭聲互相融合,渾然一體。 這琴簫合奏未必多么高明,但它們出乎意料的融洽。 顧擁雪只聽竹屋里一個清淡疏冷的聲音道:“師兄剛落了掌門師叔的面子,如今與我合奏,就不怕長華內(nèi)傳出什么風言風語嗎?” 亓衡之道:“我與顧——師尊的關(guān)系并非你想的那樣,之前我之所以答應結(jié)契,無非是因為他是我?guī)熥稹W鰩煾傅挠辛?,弟子哪敢不從??/br> 宋沉軒瞄了一眼竹屋門口,臉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竟似冰雪消融了一般。 “掌門師叔風華絕世,師兄此話倒像是嫌棄師叔似的……” 亓衡之低低地道:“他縱風華絕世舉世無雙,可是我的心中,早已有了一個人……”他近乎是直接暗示了,“師弟以為,那會是誰?” 顧擁雪:“……” “咳,掌門師叔——” 宋沉軒忽然從放琴的小幾后站起,理了理青衣舊衫,向門外見禮。 亓衡之渾身一震。 顧擁雪踏入竹屋,見行禮之人不過十六七歲年紀,行止從容,淡如清風,不由道:“我沒見過你,你可是外門弟子?” 宋沉軒道:“弟子慚愧,仍是外門弟子。” 顧擁雪道:“你方才那一曲,珠圓玉潤,琴音飽滿,只是轉(zhuǎn)音之間似有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