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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記陰差陽錯的初遇,竹樓與畫舫間的陪伴,一次次被他救下幫扶,還有那日怡香樓的求援與之后的…… 自己與白驕之間怕是早已攪和成了一筆爛賬,哪怕來世都沒法理清了。 肖漣垂眸,繼續(xù)提筆:……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若有來生,結草銜環(huán)。 寫完最后一個字,肖漣將筆放下,將墨跡吹干,將信折好裝入信封,之后便將信封放在離白驕床不遠的桌上。 白驕依舊昏睡著,不知何時醒來。 肖漣看著他這副模樣,輕輕喚了一聲:“白驕?!?/br> 床上的人懶得搭理他,連一個眼神也不屑給他。 肖漣輕嘆一聲,起身便倒了一杯沏好的濃茶,而后走向甲板,預備端給林娘。 甲板上,林娘本一手端著盤子,一手拿著柿餅伸出避水球外,要給她口中的辰兒吃。 可整個人醉意上涌,腳步蹣跚,也忘了腳下被她灑下的酒液,竟一時不察,踩在上面,滑向了透明壁! 剛出房門,便見到這一幕,肖漣幾乎魂飛天外,端著的杯子霎時離手。 他脫口而出:“娘!”還未等杯子落地,肖漣便整個人撲向她。 杯子終于摔在甲板上,四分五裂。肖漣腳勾著一旁的木板,大半個身子出了避水球,總算險險抓住了林娘一只袖子。 避水球依然全速行進著,大魚緊追不舍,見避水球處出來一個東西,它們一哄而散,片刻后,又在不遠處聚集在一起。 林娘一腳踏空,隨后整個人就落入冷水中。 冰冷的水讓她一時睜不開眼睛,也便看不到這一幕。 只是她周身突然被冰水包圍,酒意被嚇得頓時去了八分,也下意識屏息掙扎起來。 幾乎與此同時,一股大力抓住了她。 那只手的主人好似也睜不開眼,下意識地摸索著。 方才那聲喚林娘聽到了,此刻,她比任何時候都不想死。 她連忙向著那拉扯的方向摸索過去。 肖漣終于握住林娘的手,緊接著,他的眼睛也能稍微適應周圍了。 他睜開眼,看著林娘驚恐的臉,也看見周圍的魚。 幸而,沒有吃人的魚。 避水球前進著,周圍急劇的水流沖刷著肖漣,讓他單單是保持平衡都很難。 他卻不肯放棄抓緊林娘的手。 肖漣想跟林娘說,娘,別害怕,我拉你回來。 可他半身在水中,說不了話,只好給林娘一個堅定的眼神,而后渾身使力,將她往避水球里拖。 林娘也睜圓眼睛祈求地看著他,死死抓住他。 只是,當肖漣往后使勁拉林娘時,好似有什么把林娘往水中拖。 他頓時急起來,莫非是有什么魚? 可他與林娘都是凡人,短短幾息功夫,就已經憋得胸腔都要爆炸,哪里經得起意外耽擱? 肖漣目光急劇逡巡起來,卻只見船身上的一個鉤子掛住了林娘衣服。 這種鉤子,因有時候需要兩船對接才裝上,用以掛上鐵索,可以鋪設木板。 平日里小小一個,不耽誤行船,不顯山不露水。 誰料,竟是這小東西礙了大事。 肖漣眼前陣陣發(fā)昏,肺中空氣也幾乎告罄,他使出吃奶的力氣往后扯,想扯爛林娘衣服,拉她上來。 可冬衣厚實,那鉤子竟鉤得異常結實。 肖漣幾乎絕望了,他看向林娘,示意她看那個鉤子,祈求她去解開衣服。 林娘比肖漣更早一步入水,此刻情況比之肖漣只差不好。 她看到了肖漣示意。 可她一是夠不到,二是實在沒有力氣做到這點。 林娘視野時明時暗,肖漣憋得幾乎青紫的臉也顯現在她面前。 看著肖漣急得都快哭了的樣子,林娘反倒笑了。 她伸出另一只原本扒著外壁的手伸向肖漣,像是要去摸他的臉。下一刻,卻緩緩地覆上二人緊握的手,緩慢而堅定地去掰。 整個過程,肖漣一直看著,他攥緊手,拼命搖頭,想讓林娘停下。 可他卻只見林娘釋然地笑笑,張嘴無聲地叫了一聲:辰兒。 兩人漸漸分開,林娘的指尖終于消失在肖漣手中。 肖漣的手驀地一空,他只見林娘被水沖得猛地后撤,最后被鉤子鉤在船外。 魚群正虎視眈眈地漸漸接近她。 肖漣深深地看了一眼,而后猛然使力,回到甲板上。 他大口喘著氣,邊喘邊咳,對著艙房大喊著“白驕”。 無人應答。 肖漣見此情況,剛緩過氣,便不再叫了。 他沒有多耽擱,立刻抓了一旁的杯子碎片塞在胸前,而后找一根長繩一端固定,另一端捆上腰間,再然后,他抓起一根棍子插在腰間,深吸一口氣,義無反顧地跳出避水球。 體內空氣有限,肖漣爆發(fā)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他快速游到緊閉雙眼的林娘身旁,一手抱住她,另一只手拿出瓷片,幾下割斷林娘衣角,便將瓷片重新塞回原處。 之后,他拉著繩子想進去避水球,誰料卻被拒之門外。 肖漣一急,抱著林娘往冰面去,抽出腰間棍子便開始砸。 可避水球快速行進著,冰面又厚重,往往剛砸出一個細小的裂縫,他便被帶得又換一個位置。 急得肖漣用瓷片割斷與避水球連接的繩子,用斷繩將母親捆在身上,而后使勁用棍子對著頭頂冰面的一處猛烈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