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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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葭月從外面回來已經(jīng)是傍晚,到李衡房間時候,他正在看丁韌從勐國送來的信。 信中的內(nèi)容先說了時晏回到勐國后見了慎淑長公主,此后再沒有見到他蹤影,吉兇不祥,正在暗查;其次提到了枯朽谷的人在勐國出現(xiàn),現(xiàn)在還看不出有任何的行動。 “李郎,我有個事想問你?!蓖疠缭抡驹陂T檻處略顯拘謹(jǐn)開口。 “嗯,什么事?”李衡將信折起塞回信封看著她。 宛葭月嗯著聲走到桌子對面坐下,支吾問:“鎮(zhèn)守西北的長平侯梁摧之將軍與陳王關(guān)系如何?” 李衡詫異她怎的忽然問這樣的問題。 “你認(rèn)識長平侯?” “不認(rèn)識,只是當(dāng)年去華陽和大周西北的時候聽說過他,沒見過不認(rèn)識。” 李衡看她目光略有閃躲,知道其中必有其他緣由,不便和他說。 笑著回道:“梁侯是武將世家出身,梁家素來不參與權(quán)爭,只忠于朝廷和陛下。梁侯本人為人低調(diào),見事就躲,雖然性子不為同僚所喜,但和同僚也均無過節(jié),與陳王并無什么交情?!?/br> “他是不是做過什么得罪陳王的事?” 李衡想了想,搖頭:“據(jù)我所知并沒有,至于是不是私底下的過節(jié)我就不知了。” 見宛葭月眉頭微皺,神情不屬,眼神幾分憂慮,反問:“你是聽到了什么消息?”枯朽谷殺手遍布天下諸國都城,對各國朝堂的事情了如指掌。午后她與鴉青同時出門,必然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宛葭月眼神稍稍的慌了一瞬,低眸想了下道:“的確是聽到了一些消息。” “可否說來聽聽?” 她暗嘆了聲,道:“華陽那邊傳來消息,陳王上書參長平侯在西北私養(yǎng)兵馬?!?/br> 李衡震驚:“消息是否可靠?” “消息是我哥在華陽的聯(lián)絡(luò)人送來的,他本以為我哥還在炎都,消息準(zhǔn)備傳到炎都去,消息不會有假。” 李衡惱怒的輕捶了下桌案。 宛葭月不知道他是對長平侯私養(yǎng)兵馬憤恨還是對陳王憤恨,沒有開口。 恰時駱翼告進(jìn),進(jìn)來就將一個小竹筒遞給他:“華陽來信?!?/br> 他立即的打開里面卷紙,果然是關(guān)于陳王參長平侯私養(yǎng)兵馬之事,朝臣分為兩派,一派認(rèn)為有這種可能,一派認(rèn)為長平侯赤膽忠心絕不會行此謀逆之舉,陛下不置可否,讓內(nèi)衛(wèi)去查此事。 “簡直瘋了!”李衡將紙條揉成一團(tuán)狠狠的拍在桌上,怒氣上翻,連連咳了好幾聲。宛葭月立即的過去幫他順氣。 駱翼也忙勸道:“公子息怒,身子要緊?!?/br> 李衡剛想開口,又咳了一陣,直咳的面紅耳赤,青筋暴出。 聽到這邊動靜,桑蕤、顧小寒和溫讓立即趕了過來,桑蕤立即的上前去幫李衡檢查情況。 不禁勸說:“公子身子被毒侵損嚴(yán)重,如今還沒有恢復(fù)完全,不可動怒?!?/br> 李衡緩了好半天呼吸才平穩(wěn)些,虛弱無力的擺了下手:“我沒事?!?/br> “出什么事了?”顧小寒朝宛葭月和駱翼看了看,一個下午心情都很好,剛回房間沒一會兒就被氣成這樣? 宛葭月朝桌子上被拍扁的紙團(tuán)示意一眼,顧小寒好奇的拿過去拆開,也一臉的震驚。 “這……長平侯是要造反嗎?” 駱翼吃驚,立即的奪過皺巴巴的紙條,快速的掃了一遍,頓時明白李衡為何發(fā)那么大的火。 不是長平侯要造反,是陳王在這個時候還想著除掉西北軍統(tǒng)帥。 長平侯他沒有接觸,但聽聞長平侯府二十年對抗上渝,父兄皆戰(zhàn)死,自己拼死孤戰(zhàn)最后擊退敵軍。這么多年鎮(zhèn)守西北,未讓野蠻的白狄踏入大周半步,對朝廷對陛下絕對忠心耿耿。長平侯的大公子梁衛(wèi)城他接觸過,也是有勇有謀的忠勇之將。 滿門赤膽忠心,怎么可能會私養(yǎng)兵馬有不臣之心? “公子,消息或許有誤,屬下立即去信讓人細(xì)查后回稟?!?/br> 李衡怒視他手中的紙條,如今枯朽谷和徐琮來的消息完全一致,怎么可能還會有誤? 他雖與長平侯無任何私交,但他信長平侯不會有反心。他怒恨陳王李衍是瘋了,如今是什么時候了,西北和北境岌岌可危,朝內(nèi)已經(jīng)沒有良將可用,他還要將長平侯拉下來。 長平侯鎮(zhèn)守西北多年,與白狄交過無數(shù)次手,比任何人熟悉白狄,熟悉對方實(shí)力,熟悉對方將領(lǐng)和作戰(zhàn)方法,大周朝野上下,沒有任何一人可與其相比。 現(xiàn)在羅織罪名搞垮長平侯,無異于自插心肺一刀。 想到此,心中又是一陣怒火上涌,咳了幾聲,身子更加撐不住。桑蕤和宛葭月忙攙扶他回里間的床上躺下。 “公子好好休息,切莫憂心此事了?!鄙^▌竦?。 李衡微微擺手:“我沒事?!狈愿礼樢頊?zhǔn)備筆墨。 “公子,你還是先休息吧?!?/br> “此事耽擱不得?!甭曇粑⑷?,語氣卻凌厲,駱翼不敢再勸,立即轉(zhuǎn)身取來筆墨。顧小寒已經(jīng)將一張小幾放在了床上,宛葭月扶著他坐起身來。 他匆匆的寫了封信,因手腕虛浮,字跡也稍顯潦草。落完款,他咬破手指按了個指印,其他人不知這是為何,桑蕤和駱翼卻清楚,這是生死之托。九樓遇到最機(jī)密重大的信,最后落款人都會按下一個血指印。 將信入封后,交給溫讓,囑咐道:“立即進(jìn)京,當(dāng)面將此信交給鄭國公?!?/br> 溫讓愣了下,怔怔的接過信。 “溫將軍,你現(xiàn)在已非內(nèi)衛(wèi),回京危險,但是如此重要之事不敢輕易請托他人,勞你辛苦奔走這一趟,一路切記小心?!?/br> 溫讓這才似回過神,看著手中給鄭國公的信,恍惚明白過來,這種事情的確是需要朝中老臣出面,鄭國公即便不問朝政,他在朝中的地位和陛下對他的信任都還在,他說話自是有分量。 他立即領(lǐng)命:“屬下必不辱使命?!?/br> 溫讓離開后,李衡感到自己體力不支,身子一軟朝后靠去,卻跌進(jìn)了宛葭月的懷中,一個猛然沖擊,宛葭月跟著仰面斜倒在床上,自己的頭正枕在她的小腹上,壓的她輕叫一聲。 床邊幾人看的一愣,桑蕤眼疾手快的扶起李衡,宛葭月也跟著爬起來,揉著自己的肚子。 “是不是傷著了?”他心疼的忙望過去。 宛葭月從床邊起身:“沒有,你快休息吧!臉色都白了?!?/br> 李衡下意識的摸了下自己的臉,到底是虛弱,還是被剛剛壓著宛葭月嚇的,他自己也不清楚。剛剛渾身無力朝后倒去,身體的重量全都壓過去。她雖然不是嬌嬌小小的柔弱身子,卻太過清瘦,這樣壓下去,著實(shí)讓他擔(dān)心。 見她揉了幾下小腹就放下手像沒事人一樣,面上掛著寬慰他的笑,這才放下心。被桑蕤扶著躺下,再看宛葭月,她轉(zhuǎn)身去點(diǎn)熏香,動作自然流暢,他徹底安心,覺得已經(jīng)體力不支,困倦之意襲來,慢慢的眼前模糊,睡了過去。 宛葭月將一個小香球放在他床邊小幾上,看他睡的安穩(wěn),臉色也稍稍緩和了許多,和眾人都先出去。 此時外面天已黑,回到自己房門前,房內(nèi)有光亮,推開門,鴉青坐在沖門的方桌邊,桌上是準(zhǔn)備好的晚膳,也是她平常喜歡吃的幾樣。 “餓了吧?讓廚房做的。”鴉青笑著示意她快坐下。 “怎么對我這么好?” “這話說的,我什么時候?qū)δ悴缓昧??把你捧在手中?dāng)寶一樣,你就是沒良心。” 宛葭月歉意的癡笑走過去,見到還有一壺酒,立即的倒了兩杯,是葡萄佳釀。 “真香!”端起就要一飲而盡,鴉青立即的攔下,勸道,“我不和你搶,都是你的行不行,別喝的這么猛,否則菜沒吃又醉了。” “不會。”推開鴉青的手,將一杯酒全部喝下,剛剛的笑意也慢慢收斂,眸中多了幾分愁色。 拿起酒壺又倒了一杯準(zhǔn)備再次的一飲而盡,鴉青這次沒依她奪下酒杯放在了桌上,沉聲道,“我知道你心中想什么,你當(dāng)年離谷去華陽便是因?yàn)榇耸拢伞娴牟恢档?。?/br> “我知道不值得。” “那就忘了吧!徹徹底底的忘了,其實(shí)于他而言,不是早就忘了嗎?甚至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 宛葭月苦笑了下,看著他,端起酒杯再次一口將一大杯的葡萄酒都喝下,又倒?jié)M杯,這次沒有狂飲,而是看著鮮艷的酒色,感傷了須臾,抬頭望著鴉青。 “鴉青,其實(shí)我挺恨他的,可是我又想見他。當(dāng)年我去華陽,我跑到西北,我都沒有見到他。我娘說她對那個人早就沒愛沒恨甚至沒有怨,可在她去世前,她還是想到了那個人。” 她自嘲苦笑,“即便不愛了,他還是我娘心頭刺?!?/br> “小姐,忘了吧。”鴉青心疼的握著她的手。 宛葭月端起酒杯又喝了半杯,沉吟了片刻,問:“鴉青,如果你是我,你真的能忘了嗎?” 鴉青沉默了許久:“那就逼自己忘吧!” 頓了頓他又道:“我七歲在華陽遇到夫人,之后遇到谷主跟著谷主去枯朽谷,從那時起我就逼自己忘記,他生也罷死也罷,于我已無關(guān)?!?/br> 宛葭月盯著他,單手撐著頭問:“你從不提自己父母,他們是什么人?你和顧四公子真的一點(diǎn)血親關(guān)系都沒有嗎?” “沒有?!彼卮鸶纱?。 宛葭月不信的搖搖頭:“你回答太快了,不是實(shí)話。” 鴉青見她小臉紅潤微醺,眼睛直直看著他在等答案,遲疑片刻道:“我不知道,顧四公子真名并非顧霜降,不知其真正身份,又怎知是否有關(guān)系?” “這個倒也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