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炎都
宛葭月賴在他的懷中不愿意下地自己走，李衡便一直抱著她，沿著木質(zhì)小徑回幽篁居。 “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李衡道。 他真的以為她此去喻暮商不會再讓她回來，現(xiàn)在她這么意外的再次出現(xiàn)，心中有種珍貴的東西失而復(fù)得的慶幸與歡喜。 “如果我真不回來了，你會不會想我？” 李衡這次毫不猶豫的點頭，沒有再去多想顧忌以后的種種，給她一個最真實的答案。 宛葭月立即樂笑：“既然如此，那我陪你好了。” “不回去了？” “嗯！”宛葭月肯定的點頭。 李衡這兩天一直不安的心忽然就靜了下來。 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不知不覺間懷中人早已成了心中人。她離開自己沒有多悲傷，但心中卻好似空缺了一塊，找不到什么來填滿，總是慌亂不安，此刻她回來，他的心才無缺，才安。 到了居室，他將宛葭月放下，宛葭月站在地上還戀戀不舍的搭著他的脖子。 “還要如何？”他輕聲問。 宛葭月想了想，忽然偷笑了幾聲，臉頰微紅，手臂松開，走到桌邊盤膝坐下，伸手從果盤內(nèi)揪了葡萄吃起來。 李衡在她對面坐下，看著兩片緋紅爬上粉腮，笑問：“想什么呢？” “沒想什么?！彼止首鲹沃?，遮擋guntang的臉頰。 李衡輕笑了聲，瞧著她嬌羞的模樣，更加的嬌媚動人，不過能讓她如此性情的姑娘羞澀的事情恐也不可言說。心中不禁跟著偷笑起來。 此時小廝夏桐端著茶水進來，瞧見宛葭月嬌羞模樣，又疑惑的看了眼李衡，心中轉(zhuǎn)了轉(zhuǎn)，放下茶盞便迅速的退了出去。 這是誤會了，李衡忍不住的笑了。 “怎么了？大白天見鬼了？”前室忽然傳來曲九復(fù)的聲音，李衡微微的蹙眉，真是每次都來的不是時候。 曲九復(fù)話音剛落，人已經(jīng)走到了中室，看到宛葭月故意驚叫一聲：“宛姑娘，你怎么回來了？本公子可真的有些想你了呢！回來的正是時候?。 ?/br> 宛葭月白他一眼嘟囔一句：“我可一點都不想你?！?/br> 曲九復(fù)哈哈笑道：“沒關(guān)系啊，本公子想宛姑娘就行了。九津，你瞧瞧宛姑娘今日粉面含羞模樣是不是更好看了？”回頭正對上李衡冷冷責(zé)怪的目光。 他毫不在乎，盤著腿就在桌邊坐下，調(diào)侃道：“你們剛剛干什么壞事，小廝驚的急匆匆跑出去?！?/br> “沒什么。”還真的是什么都沒干。 “哦——”他拖著長音點頭，一副你們不說我心也了然的神情。 “你過來是有何要緊之事？” “沒有，就是聽聞池淵那小子昨夜受了傷，我來看看死了沒有?！?/br> 宛葭月聞言再次的朝他翻了個白眼，說話竟然這么難聽。 曲九復(fù)看她一眼，將話題轉(zhuǎn)到了她的身上：“令兄滯留南楚這么長時間，準(zhǔn)備殺誰？” 宛葭月無心回答他，但是瞧見李衡也看著她等待答案，她才開口：“我哥不是為了殺誰，他是為了祭拜一位故人?！?/br> 曲九復(fù)嗤笑：“令兄還有故人葬在南楚炎都？” 宛葭月冷哼一聲，不想搭理。 李衡溫聲問：“何人？”能夠讓喻暮商特意來祭拜的必然非尋常人，此人被葬在此處，最可能的就是其本南楚炎都人，多半是出身顯貴之人。此次南楚的計劃，他已把枯朽谷算在里面，就不得不多打聽一些其中牽扯。 宛葭月?lián)u頭道：“我不知道，我哥未說?！?/br> 李衡點點頭，然后給了曲九復(fù)一個眼色，曲九復(fù)會意，笑道：“我不在這兒礙你們的眼?！迸榔鹕恚チ艘淮咸驯愠庾?。 宛葭月本就不想見曲九復(fù)，一直別開目光，也沒在意到兩人之間的眼色，待曲九復(fù)出了幽篁居，再與李衡說笑起來。 曲九復(fù)一手打著折扇一手提溜一串葡萄，一邊吃一邊大搖大擺的踏出萬竹園。守門的護衛(wèi)瞧見均是露出幾分訝然，這可一點都不像是被監(jiān)視的人，不是飲酒作樂，就是城中各處轉(zhuǎn)悠，簡直就像靠著殿下養(yǎng)著的紈绔子弟。 曲九復(fù)離開幾條街進入鬧市，左右閑看閑逛，好似對于暗中監(jiān)視的人完全不知，看到有斗雞的湊上去觀看一會，看到有賣鳥兒的，就吹吹口哨逗弄，有雜耍的就撥開人群湊上去，見到路邊乞丐也隨手賞幾文錢，悠閑自在的轉(zhuǎn)了大半個時辰，天近晌午，才隨意的步進路邊的一家酒樓。 在大堂內(nèi)任意的尋了個位子坐下，要了些酒菜獨自吃喝。 暗中跟隨他的人，閑的都發(fā)了困，若非這是太子殿下交代下來的差事，他們絕對要找個地方先午憩一會兒，回去敷衍交差。 用完午膳，四處轉(zhuǎn)了轉(zhuǎn)，去了茶館聽了會說書，見到路邊一家玉器店又進去轉(zhuǎn)悠一會，定做了一對玉鐲然后離開，再回到萬竹園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 暗中跟蹤的人此時面面相覷，上頭讓跟蹤其去了什么地方，見了什么人，做了什么，這一天下來既可以說沒什么可上稟的，也可以說多的沒法上稟。 曲九復(fù)再回到幽篁居的時候，宛葭月正和溫讓坐在幽篁居前的游廊中，一邊說話一邊欣賞晚霞。 他朝溫讓多打量幾眼，雖然身材魁梧高大，但是面相卻很普通，因著傷重未愈，面色蒼白虛弱。這對于喜歡俊美公子的宛葭月來說，根本就不夠格。她竟然拋卻李衡和他并肩看落日？ 是兩個人鬧別扭了，還是宛姑娘標(biāo)準(zhǔn)降低了？就算降低也不至于忽然之間低這么多吧？ 他帶著幾分疑惑的進了居室，李衡歪靠在桌邊的憑幾上，閉著眼睛，眼珠子卻在眼皮底下來回的轉(zhuǎn)，似乎想著什么，聽到腳步聲才睜開眼。 “打聽到了一件事，或許與喻暮商有關(guān)?！彼叩礁白?，“十年前珉王突發(fā)怪病暴斃府中一事?！?/br> 他喝了口茶潤了潤喉嚨道：“近十多年南楚的貴族中，異樣死亡的只有十年前的珉王，與珉王同時暴斃而亡的還有珉王的嫡長女元嘉縣主，時年十七?！?/br> 珉王功高震主，南楚皇帝對其早有忌憚，入主東宮沒幾年的趙煜對其也頗為不滿。當(dāng)年李衡在九樓時亦知曉，對于珉王的死洛王也懷疑是南楚皇帝和太子所為，但是當(dāng)時大周國內(nèi)不安，無暇分心此事。 珉王死后，南楚朝中并無大動靜，對大周無多大影響，此事便漸漸的被淡忘。 如今看來倒有玄機。 “十年前，喻暮商十七八，倒是與元嘉縣主年齡相若?！崩詈獾溃倌猩倥歉星樽罴冋娴臅r候，這與喻暮商現(xiàn)在的所為也符合。 “自珉王死后，世子前幾年成年襲爵，已前往封地，內(nèi)情也只能從我們曾在岷王府的人口中探知了?！?/br> “不必了?！弊笥也粫c自己猜想相去多遠，現(xiàn)在趙煜正等著找出他們暗處的人，能少聯(lián)絡(luò)便少聯(lián)絡(luò)。 曲九復(fù)朝外看了眼問：“宛姑娘什么時候眼光這么低了，搭訕上溫讓了?！?/br> 李衡眸光微沉也跟著朝外看去，隔著前室的屏風(fēng)，根本什么都瞧不見。 “你不會把她又氣著了吧？” 李衡瞥他一眼，拿過一旁的書卷不理。 他哪里有惹她生氣，現(xiàn)在明明是她想惹他氣罷了！ 午后幾個侍女過來糾纏，被他驅(qū)趕出去，她不明真相明嘲暗諷幾句，不聽他一言一語，轉(zhuǎn)身就以治傷為借口跑去溫讓的房間，說了大半個時辰話，隨后又借口多走走散心有利養(yǎng)傷，與溫讓繞著萬竹園轉(zhuǎn)了小半圈，剛剛回到這兒又看日落。 曲九復(fù)瞧他含著怒氣的樣子，也猜到了幾分，哈哈大笑幾聲挪到他身邊，搭著他的肩頭一副兄長的口吻道：“你呀就是接觸的姑娘太少了，沒什么經(jīng)驗。所以在應(yīng)付姑娘這方面呢，你還是要多請教請教我。” 他又一副經(jīng)驗老道口氣：“像宛姑娘這種性情恣意隨性又無甚心機的姑娘，最是好應(yīng)付，雖然喜歡鬧鬧脾氣、使使小性子，但是不會無理取鬧、胡攪蠻纏。你平素不要拘束她，陪她玩鬧，多寵著哄著就行，無需太費心力，她就會對你傾心不離?！?/br> “但是這種姑娘也有一點，就是莫讓她失望寒心，一旦你讓她失望寒心，是難有回心轉(zhuǎn)意之機，你就準(zhǔn)備獨孤終老吧！”說著拍了拍李衡的肩頭，一副你自求多福的神情。 李衡瞪了他一眼，將他的手臂打掉，冷笑道：“你先娶到葉斕再對我說教不遲?！?/br> 曲九復(fù)頓時被噎的啞口，指著李衡半天憋了一句：“你別揭別人短行不行！” 李衡笑而未言，拿起書卷朝內(nèi)室去。 曲九復(fù)氣的冷哼一聲，一口將剩下半盞茶全都灌下，心思也不由的轉(zhuǎn)到了葉斕的身上。 不知道她在栗城一切可好，好些天沒有收到栗城傳來的消息了。 正出神之際，夏桐端著茶水進來，沒有驚擾他，直接進了內(nèi)室，將茶水放在書案上退了出去。 李衡瞥了眼茶盞，在茶盞和托盞之間露出一點紙尖，他伸手端起茶盞，底下壓著一張疊的方方正正只有盞底大小的紙片。 取過展開，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字跡稍顯青澀，這是清和左手筆跡。 他通篇看下來，不禁笑了，隨手將紙張放在了燭燈上燒了。取來紙筆，寫了幾行，折疊起來放回茶盞底。 這也恰巧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夏桐進來換下茶盞。 他起身出了居室，曲九復(fù)已離開，居室外的游廊中宛葭月獨自靠在廊柱上，溫讓已經(jīng)不在身邊。 他走過去，宛葭月陰陽怪氣的道：“太陽落山了，晚霞退散了，月沒出、星沒現(xiàn)，你來看什么？” “你！” 宛葭月注視他好一會兒噗嗤的笑出聲，湊上前嘻嘻笑道：“咱們扯平了?！闭酒鹕須g快的朝房中去。 李衡無奈一笑，怎么就扯平了？明明自己吃了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