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小伙子，你最后在視屏里那一句‘等等’是什么意思？”錢先生笑著問。

    “沒有什么意思?！绷_德里克回避了這個問題。

    “聽我說小伙子，”錢先生坐在那兒，“我是一個alpha，那算是abo人群中感知比較敏銳的種群中的一員，我很清楚你說那句話的時候心情的波動，說吧?！?/br>
    “說什么？”羅德里克抓了抓后腦勺。

    “我說了，你的愛情故事早晚會和我說的，既然我們不能……”錢先生一邊說一邊抬頭盯著飛船里的攝像頭，他繼續(xù)，“我們不能隨隨便便出去生怕染上宇宙水熊蟲，那我們總可以閑聊一下愛情這些東西吧?！?/br>
    羅德里克自嘲地笑了一聲，沒有理這個人。

    錢先生又不急，他趴在那里盯著羅德里克的后背，知道自己會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的答案的。

    自從上次的那場隕石失誤以后，清掃隊的前進(jìn)速度放慢了許多，并且越發(fā)的穩(wěn)重起來。他和羅德里克的日常任務(wù)一瞬間少了大半，錢先生正是無聊的時候。

    那個叫昆西的富家子在飛船里打轉(zhuǎn)轉(zhuǎn)，但是這里的空間小得嚇人，昆西就算再怎么想躲過去，但是這一次是絕對躲不過了。

    “我……”羅德里克有些猶豫。

    錢先生趕忙往前坐了坐，他點點頭示易羅德里克繼續(xù)往下說，“嗯哼？”

    “我，我上來之前說錯了些話……”羅德里克聲音有些小。

    “噢噢噢噢！”錢先生興趣更高了。

    “我，”羅德里克抓了抓了后腦勺，他試圖向錢先生解釋，“我認(rèn)為我上來了以后就不能活著回去了。”

    “慢點?！卞X先生伸出一只手指示易羅德里克等一等，“昆西我們這場對話是不是之前進(jìn)行過一次？”

    “沒有，”羅德里克保證。

    “那你繼續(xù)，”錢先生發(fā)誓這段話絕對是他們之前說過了的。他才上太空兩個月，還沒有被逼瘋。錢先生抱著椅背，“所以，你上飛船之前和他分手了?！?/br>
    “我上飛船之前和他解除了關(guān)系?！绷_德里克選擇了另外一個用詞。

    “我真的覺得這段對話我們經(jīng)歷過，小年輕啊。這要是在上世紀(jì)傳統(tǒng)的網(wǎng)文行業(yè)多次出現(xiàn)這種對話，是會被讀者認(rèn)為是騙字?jǐn)?shù)的……”錢先生嘆氣，“你能說點新鮮的東西出來嗎？”

    “我當(dāng)時以為我自己要死了！”羅德里克重復(fù)。

    “我知道，我知道，然后呢？”錢先生問。

    “我覺得我那種說法很帥氣你知不知道，很，充滿了孤膽英雄的英勇，還……”羅德里克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當(dāng)時的想法，“還，說實話，我不想他繼續(xù)等我，我覺得他……”

    錢先生喜歡這種時刻，這種能夠靜靜觀察一個人的時刻。他盯著這個年輕的小伙子不放，然后意識到，年輕真好。

    哪怕只是簡簡單單說一說與愛人之間的故事，眼前這個年輕小伙子都一臉的慌張。對方的臉上帶著迷茫、后悔還有惋惜，光是在想著回答自己這么一點時間里，昆西這個家伙的神情就變了好幾次。

    年輕真好。

    錢先生抱著椅背想。

    “我覺得他……”羅德里克盯著地面，雖然語氣說的這件事像是完了，但是他目光柔和，羅德里克喃喃自語，“我覺得我們的這段關(guān)系，對他很不好。我否認(rèn)了這段關(guān)系?！?/br>
    “愛情是不能被否認(rèn)的?！卞X先生歪著腦袋撐著頭，他眼中滿是笑意，“所以呢，剛剛你那一句等等，是說給他聽的。你后悔了昆西?！?/br>
    “我沒有?！绷_德里克否認(rèn)。

    “你有，承認(rèn)這一點不難?！卞X先生笑了。

    “我沒有，我絕對沒有，我就是突然之間發(fā)現(xiàn)我忘記了……”羅德里克的聲音卡在那里，“忘記了……”

    “忘記了說不讓他走？說你錯了？說你昆西上來了宇宙整整兩個月，每隔一個星期會花半個小時在廁所想他？”

    錢先生什么都知道，他搖頭，“那你就直接說啊?！?/br>
    “但如果他已經(jīng)走了呢？”羅德里克反問，“如果他……”

    “那你在一開始就不會想著去說，你心里明白的很。你怕什么，你在怕什么昆西。”錢先生盯著這個年輕人，“你有錢，還沒禿頂，還沒有像我一樣對著老婆有心無力，你甚至有著其他人想要都得不到的背景，你在怕什么？”

    “……”羅德里克不說話。

    這個年輕人在屋子里打轉(zhuǎn)，他抓著頭發(fā)，他喃喃低語，最后他看了過來。

    羅德里克自暴自棄。

    “我怕他不喜歡我，喜歡我的沒有我那么多。就是這樣，就這樣，可以了吧？”

    “哎?！卞X先生抱著椅背深深嘆了口氣，羅德里克轉(zhuǎn)過身來，這個人有些暴怒，“怎么？”

    錢先生搖頭，“沒什么?！?/br>
    羅德里克沉默了那么幾秒，這個家伙叉著腰低著頭，羅德里克抿著嘴。他小小地說了句，“其實不是那個?！?/br>
    “??？”錢先生掏掏耳朵，“又不是哪個了？”

    “我知道他喜歡我，我也很喜歡他。我提出兩人分開并且不認(rèn)同這段關(guān)系是戀愛關(guān)系是因為我知道他所能擁有的東西都很少……”

    羅德里克捂著額頭，“如果我不能回去，他會停留在這段擁有中一輩子的?！?/br>
    “……”

    錢先生不說話，他腦袋里只有一句話——年輕真好啊。

    “年輕就是好啊，我懷念我以前滿臉膠原蛋白的時候。”

    凱西站在梳妝臺前，伊麗莎白正在化妝，這位女士又恢復(fù)了之前那種大大方方優(yōu)雅的狀態(tài)。伊麗莎白盯著鏡面換了一種口紅的顏色，她看向凱西，問，“你剛剛說什么？”

    “我說，”凱西盯著伊麗莎白那淡綠色的口紅，語氣有些猶豫，“我說，我要搬出去了?！?/br>
    “誰，誰說的，誰敢?！币聋惿卓聪蜱R子，她為這個口紅的皺了皺眉。下一秒她把顏色換成了梅森紅，這樣看上去順眼多了。

    “羅德里克說的?！眲P西自動給伊麗莎白挑了個顏色，“他上飛船之前，和我解除了關(guān)系?！?/br>
    “嘖，”伊麗莎白沒心思化妝了，她起身，“那你是怎么想的？”

    “羅德里克回來以后發(fā)現(xiàn)我還在家里他會怎么想?！眲P西問。

    伊麗莎白轉(zhuǎn)身，“那我那憨批弟弟回到家里以后發(fā)現(xiàn)你不在家他會怎么想?！?/br>
    “我服從了他的意愿?！眲P西擺手。

    “這要是在八十年代的狗血劇里，我會讓你躲在其他房間里，等羅德里克回來了以后看他的神情，好好玩弄他一番以后再讓你登場?！?/br>
    伊麗莎白坐在沙發(fā)的一角，“當(dāng)然咯，為了戲劇性的發(fā)展，這樣往往會誕生許多我們預(yù)料不到的結(jié)果。戲劇化嘛，很多反轉(zhuǎn)的。”

    凱西不說話，其實誰都期望這個世界能夠像電影或者電視劇中那樣的發(fā)展下去，完美結(jié)局是最好的。但是他知道這個故事不會是這樣……

    “羅德里克，”凱西盯著地面，“羅德里克回來了以后，發(fā)現(xiàn)我不在，他再開始一段新的感情生涯其實也挺好的?！?/br>
    伊麗莎白頭猛地一扭。

    “他走的路，我們兩所處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去掉那些浪漫或者年少無知，他以后會遇到更多這種情況?！眲P西聲音有些弱。

    “什么情況？”伊麗莎白挑眉。

    “誣陷、迫害、被動，或者需要幫助的地方?！眲P西其實很明白，從他開始接手開始觸碰這件事了以后，凱西就已經(jīng)明白了，羅德里克的世界和自己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

    “他有我們?！币聋惿滋Ц吡寺曇?。

    “你不會永遠(yuǎn)都屬于你的弟弟的，你有你自己的生活，羅德里克也不期望把你束縛在這里一輩子?！眲P西苦笑了一下，“百麗兒也有自己的生活……”

    “聽好了，就算羅德里克以后找了個牛逼哄哄的對象，他的對象也有自己的生活?！币聋惿字赋隽诉@一點。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是說…”凱西無奈，“我給不了羅德里克這么多支持和幫助，我不能像你一樣，也不能像百麗兒一樣，我最多……”

    凱西猶豫了很久，他在找一個合適的詞。

    伊麗莎白盯著他不放。

    “我是某個不能上臺面的人?！眲P西做了總結(jié)。

    “……”伊麗莎白不說話，她盯著凱西，然后突然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你為什么覺得自己是個不能上臺面的存在，你自卑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我不是說你的工作，我說是……”

    伊麗莎白突然之間就沉默下來了。

    凱西在等對方的答案，雖然他也知道自己也許等不來什么。伊麗莎白坐在那里，手指不停地輕敲著沙發(fā)背，她在猶豫著什么。

    “你說，你有沒有想過，”伊麗莎白在沉默許久以后還是說了，她那深綠色的眸子看向凱西，“你有沒有想過，在你剛來的時候，羅德里克為什么對你發(fā)那么大的脾氣，卻最終又原諒你了呢？”

    “他知道了一點過去的事情?！眲P西抓了抓后頸。

    “也許是他……”伊麗莎白聲音有些顫抖，“感同身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