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眼看明萬辭換完衣裳出了門,謝辰看著她身上那件湖藍袍子頓時有些詫異:“為何選了如此素凈的一件?” 明萬辭理了理袖口,聞言卻是比謝辰更加詫異:“人家今日又不是特地來看我的,雖是借了我府上地盤,但我若穿的那么招搖,傳出去豈不是更讓人笑話?!?/br> 謝辰本想說理會那些坊間流言作甚,想了想?yún)s還是作罷。 明萬辭看了眼天色,問他:“今日這么早回來,不會耽誤事嗎?” “我留了人在倉里,無妨?!?/br> 謝辰說完,面上卻染上些憂色,明萬辭見此十分不解,“你不是說無妨,為何竟又擔心起來了?” “我擔心的是你。”謝辰突然停了腳步,正色道:“若是早知會有今日這光景,當初便不應讓瑄王住到府上來?!?/br> 明萬辭斜他一眼,面上一副好笑的神色:“怎么如今瞧著,被退婚的好像不是我而是你呢,事情都過去了,又何必再在意這些?!?/br> 她此番不在意的態(tài)度倒是叫謝辰略松一口氣,只是依舊有些擔憂道:“但若是那一行人想如瑄王一般在此下榻,你又該如何?” 明萬辭之前倒是沒想到這一茬,聞言頓時有些不確定道:“應該不會如此不……顧及臉面吧?” 只是人家如何想又不是明萬辭能決定的,于是寬慰他道:“此時擔心這些也沒用,到時見機行事吧。” 出院子沒多久,便遠遠望見肖承未站在回廊下,好像在等人,又好像只是在想事,明萬辭腳下步子略緩,似是有些不想上前打擾。 謝辰見此,隨她一起緩了腳步,聽明萬辭道:“對了,你肯定想不到我今日去牢里看到什么了?!?/br> 謝辰聞言,關心的卻是另外一件事,“你去那種地方作甚?” “哎呀,溜達溜達,散散心?!泵魅f辭毫不在意地說完,卻驀地收起方才的嬉笑神色,一本正經(jīng)繼續(xù)道:“雖然不真切,但我好像看到你當初說的那個繡紋了?!?/br> “什么繡紋?”謝辰皺眉反問一句,以為她指的是繡莊的事情。 “就是你曾說的,能找到殺害你妻兒兇手的唯一線索,你曾經(jīng)給我和蘇晉看過那塊染血的布料,上面繡著的那個圖案?!泵魅f辭有些急切地說到此處,微微喘了口氣,“是在那些黑衣刺客的身上,只是今日太過匆忙,我看的有些不真切,等我改日再求王爺一次,同你一起去到牢中再細看一次。” “你要求我何事?” 肖承未的聲音突然自身后響起,嚇得明萬辭跳開一步,撫著胸口回頭,待看清來人時頓時有些不滿道:“王爺,人嚇人會嚇死人的?!?/br> “光天化日,有何可怕。”肖承未上下打量明萬辭一番,末了未置可否,又問她道:“方才還好好的,謝管家為何突然僵立在此處?” 明萬辭瞟了謝辰一眼,發(fā)現(xiàn)自她方才話落,他整個人就像失了魂魄一般,渾身竟然還起了微微的顫抖。 想到此事不算什么秘密,再者,她到底還要再去一趟牢房看個明白,索性將事情原委同肖承未講了一遍。 謝辰本是仟州人,早年在當鋪做賬房先生,成婚之后夫妻和睦,家庭美滿。 待他妻子懷孕后,他家隔壁搬來了一個戴面紗的女人,鄰里相處并不熱絡,一直相安無事。 只是有一日他自當鋪回家后,卻發(fā)現(xiàn)妻子倒在血泊之中早已沒了生息,一尸兩命,他甚至不知道仇家是誰,只有他妻子手中緊緊攥了一小塊布料,上面繡了個不太常見的繡紋。 悲痛之余,謝辰想向鄰里打聽些線索,此時才發(fā)現(xiàn)之前戴面紗的女人竟然十分巧合的在此時搬走,他雖沒有證據(jù),卻覺得那個女人嫌疑最大,于是這許多年一直在尋找此人下落。 聽過原委,肖承未若有所思地問道:“你是說,自那黑衣刺客的身上發(fā)現(xiàn)了同樣的繡紋?” 明萬辭略微頷首,“因此還得勞煩王爺,準謝辰去一趟瞧個究竟?!?/br> “此事不難,你二人隨時可去,只是,”肖承未轉(zhuǎn)身看著自方才起便沉默不語的謝辰,又問道:“謝管家,你可還記得隔壁那女子是否有何特別之處?” 謝辰失魂落魄間,根本沒聽到肖承未的問話,明萬辭見此頓時長嘆一聲,又輕輕推了推他:“謝辰,謝辰!” 待到回神時,謝辰僵硬地動了動頭,有些迷茫地看著明萬辭,不知道她為何要推自己,無奈之下,明萬辭只得將肖承未方才的問題又重復了一遍。 謝辰不知肖承未此問何意,卻仍然十分仔細地回憶了一番,許久之后才開口道:“當時接觸不算多,時至今日唯一有印象的便是她終日戴著面紗,且右手手背有道很深的疤?!?/br> 眼看肖承未聽了方才那番話后沉默不語,明萬辭覺得他似乎知道些什么似的,于是問道:“王爺難不成對此人有印象?” 沉吟片刻,肖承未略微頷首,“這批黑衣人是瑞王舊部,若是方才那番描述無誤,那個曾住在謝管家隔壁的女人,十分有可能是曾經(jīng)的瑞王妃?!?/br> “瑞王妃?”明萬辭與謝辰幾乎異口同聲地反問道。 “右手那道疤在她出閣之前便有,上京中知道此事之人并不算少?!?/br> 明萬辭曾經(jīng)對這些事情并不感興趣,因而知之甚少,只是此時卻十分疑惑道:“這瑞王妃好生命大,竟沒與瑞王共赴黃泉嗎?” 她著實有些驚奇,遇上這種事,死八百遍都不算多,怎的這許多年過去,那瑞王妃還逍遙在外? “瑞王謀反失敗后,有人暗中助她逃脫了,只是如今看來,說不準這黑衣人背后之人便是她?!毙こ形疵技馕Ⅴ荆掚m沒說滿,卻幾乎已認定了這個事實。 “那這瑞王妃沒有家人嗎,她逃走了,不會牽連她的家人嗎?”明萬辭覺得,能在這種事中全身而退,最后還能雇人.報仇,這個瑞王妃其實挺厲害的。 肖承未聞言,唇角似乎向上牽了牽,只不過在明萬辭看來,這幾不可察的笑容中帶著滿滿的譏誚之意,“你可知她是誰?” “是誰?”聽他如此說,明萬辭的好奇心頓時膨脹起來。 “雖然當年便斷絕了關系,但她曾是年丞相的次女,如今宮中年貴妃的胞妹,年玉璃?!毙こ形凑f到此處,似乎回憶起當年舊事,神色有些悠遠。 謝辰方才一直沉默,卻將每個字都聽得仔細,此時他手指緊握成拳,掌心已現(xiàn)血跡。 明萬辭也自驚訝中回神,見狀趕忙拉了拉謝辰的衣袖,示意他稍安勿躁,“如今至少知道仇家是誰,再不用無頭蒼蠅一般找人,也算有些起色,你莫要此時難為自己,還得留著精神氣兒報仇呢。” 見謝辰終于松開手指,明萬辭松了口氣,末了若有所思道:“不過說起來,年丞相當年是將兩個女兒分別嫁給了太子和瑞王不成?” 肖承未似笑非笑地看她:“你又想說什么?” 明萬辭口無遮攔道:“我聽聞當年瑞王支持者眾多,大有趕超太子之勢,坊間甚至有傳聞說先皇打算換太子,這個年丞相倒是雞賊,這么一搞,豈不是無論誰繼承大統(tǒng),他都不吃虧嗎,真是比商人還精。” 謝辰此時已尋回理智,聽明萬辭如此出言不遜,趕忙提醒道:“禍從口出,慎言。” 明萬辭也覺得她方才話說的有些過,這話若是傳到年丞相那里,她不死也得脫層皮,趕忙有些害怕似的地縮了縮脖子。 肖承未看她一眼,語氣竟有些愉悅:“你也知道怕?” 明萬辭倒是不擔心肖承未會告密,從方才神態(tài)來看,他大抵也不太喜歡這位年丞相,于是有恃無恐道:“王爺還在這,我有什么可怕的。” 說完后,還對著肖承未狗腿一笑,直看的肖承未又想扶額。 此時門房來報,說是有人上門求見瑄王殿下,只是通傳過后,又別有深意地看了明萬辭一眼。 此時此刻,明萬辭根本不必多問,看她家這門房的小眼神,便知他肯定是看到了阮尚安。 “唉,該來的總要來的。”明萬辭委屈巴巴地長嘆一聲。 “怎么,開始緊張了?”肖承未看她面有為難,以為她不想見人。 明萬辭說的卻全然是另一個煩惱:“王爺,往日我這小廟里來的客人,都是與我身份相仿之人,我既為主人,自然便坐主位。只是今日這么一看,入府的以您為首,個個都身份尊貴,待會若是落座,我又要如何自處?” 肖承未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沒想到她介意的是這一茬,見她此時苦著臉,便道:“既如此,索性就不坐了。” “???”明萬辭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坐?” “王爺,這怕是更不合禮數(shù)了吧?”見肖承未抬步朝前院走,明萬辭趕忙小跑著跟上。 誰知肖承未語聲中含了絲幾不可察的愉悅,悠悠道:“不請自來,讓進門已經(jīng)算是優(yōu)待了?!?/br> 明萬辭腳下一頓,萬萬沒想到肖承未竟也能說出如此無賴的話,當即心下一樂:今日怕是又有戲可看了。 ※※※※※※※※※※※※※※※※※※※※ 爭取盡快解鎖新地圖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