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早就有心里準備，可事情真正發(fā)生了，還是覺得一陣茫然，心中鈍痛，像是被錘子一下下敲著。

    凌申這么急著離開他，是因為他沒能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人類嗎？

    可他是芒果啊，凌申怎么會想要離開他呢？

    他真的想立刻跑到凌申面前，告訴他他是芒果，告訴他他不想做人類了。

    但不能。

    不僅因為當初答應(yīng)過mama，不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還因為，他變了······他不想再以芒果的姿態(tài)生活在凌申身邊。

    周圍有絢爛的燈光、好聽的音樂、過往的人群，熱鬧又溫馨，可他只覺得冷。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路過了多少個店鋪，江晞終于累了，又冷又餓，這才想起來自己沒帶錢，拿出手機一看，也沒電了。

    低下的脖頸驟然一冰，江晞仰起頭來，帶著冰晶的雨點紛紛落在臉上。

    “哎，小傻子！”

    旁邊傳來一道滿是醉意的聲音，江晞扭頭看去，只見一個帶著兜帽和口罩的人站在店鋪關(guān)閉的玻璃門前，店鋪里沒開燈，那人站在一片陰影中，看不分明。

    “是我”那人把口罩摘了下來。

    程柏？

    江晞往程柏那邊走了幾步，才發(fā)現(xiàn)關(guān)閉的玻璃門上貼著“店鋪轉(zhuǎn)讓”四個大字，里面的東西都搬空了，程柏靠著門柱而立，腳邊一箱啤酒和散落的易拉罐，配合著凄風(fēng)苦雨，完美闡釋了什么叫“煢煢獨立、形影相吊”。

    “你怎么······哭了？”江晞本來想問“你怎么在這”，結(jié)果走近才發(fā)現(xiàn)程柏鼻子都哭紅了，眼角還掛著淚珠。

    程柏把口罩又戴了起來，吸著鼻子答非所問的來了句：“我想吃小龍蝦?！?/br>
    江晞點頭：“哦——”原來是饞哭了，真沒出息，他都沒饞哭過。

    “店子倒閉了”程柏哭得情真意切：“我特么在這吃十年小龍蝦了，說倒閉就倒閉了！”

    江晞：“·······”他不是很懂，人類會因為店鋪倒閉這種事專門跑來哭嗎？

    程柏又把口罩摘了，咕咚咕咚灌了一通啤酒，整個人開始醉的打晃：“好不容易開次葷，姿勢不對；想吃小龍蝦，店子倒閉了——我cao.他大爺?shù)陌诐櫚玻屝斘疑弦淮斡帜茉趺粗?？準備都白做了，全特么用自己身上了，你大爺?shù)?！?/br>
    江晞覺得程柏肯定是醉糊涂了，說的話他就聽懂了小龍蝦，好像還罵了白老師，他見程柏實在站不穩(wěn)了，好心提議：“你別站了，坐著吧。”

    “坐不了”程柏又哭了：“屁股疼，白潤安那個大畜.生！”

    聽見程柏又罵白潤安，江晞聽不下去了，正色道：“你這是不對的，白老師不是大畜.生。”

    程柏醉的厲害，懶得跟他吵嘴，只迷迷糊糊的又開一罐啤酒，遞給江晞，問他：“怎么就你一個人？”

    不提還好，一提江晞又想到了凌申和離婚，他可不就一個人了嗎？

    猛灌幾口啤酒，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程柏從醉眼中瞇出一道稍微清明一點的縫：“你怎么也哭了？”

    江晞無言以對：“······我······我也想吃小龍蝦?！?/br>
    程柏怔怔的看著他，眼淚突然涌了出來：“cao！你又提，店子倒閉了！”

    江晞也看著他：“你都吃了二十多年的小龍蝦了，說倒閉就倒閉了?！?/br>
    程柏糾正：“不是二十多年，是十年?！?/br>
    江晞又喝了幾口啤酒，抽著鼻子：“是，養(yǎng)了二十多年的狗，說不要就不要了！”

    程柏沒聽清：“啥？啥玩意？狗rou火鍋？我不吃！”

    江晞哭得認真，也沒聽清程柏在說什么：“狗吃你干什么？狗不吃！”

    “吃什么吃？”程柏醉眼朦朧：“店子都倒閉了還吃！找你們家凌申去！”

    江晞這次聽清了，又開了罐啤酒，祭奠自己逝去的婚姻：“凌申不要我了！我們離婚了！”

    程柏已經(jīng)徹底醉了，開始雞同鴨講：“啥玩意？凌申又作妖？不怕的，以后跟哥混！”

    兩罐啤酒猛地下肚，第一次喝酒的江晞也醉了，兩個醉鬼徹底陷入自說自話式交流模式：“我也不要他了！再也不回去了！”

    程柏跟他碰了杯：“對！白潤安就是個大牲.口！”

    江晞悶頭灌酒。

    程柏突然瞪眼：“你閉嘴！剛才是不是罵我了？”

    江晞稍微恢復(fù)點清明，莫名其妙：“我沒說話！誰罵你了？我跟你說，你再這樣，我兇你哦！”

    程柏眼睛瞪得更大了：“胸？你有胸？哪呢？”

    ······

    凌申出醫(yī)院后，第一時間給江晞打了電話，結(jié)果是關(guān)機的提示音。

    又給張姨打了電話，知道江晞沒回別墅后，讓張姨見到人后隨時聯(lián)系他，就開車跑去了西臨公園旁的公寓里。

    空蕩蕩的公寓里別說人，連風(fēng)都沒有一絲。

    再回到樓下時，天上已經(jīng)下起了雨夾雪。

    這么冷、又這么晚了，江晞連晚飯都沒吃，能去哪呢？

    凌申心焦氣躁，腦子里快速過著江晞可能去的地方，又給泰岳大廈的值夜保安隊長打了個電話，讓他找人逐層檢查每個樓層，尤其是上次舉辦拍賣會的六樓拍賣行。

    保安隊長欲言又止，泰岳大廈是刷卡進樓和乘電梯的，而且下面還有保安二十四小時值班，不太可能會有無關(guān)人等混進來。

    但凌申聲音前所未有的嚴厲，保安隊長也只得應(yīng)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