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襲的歐石楠_分節(jié)閱讀_121
希瑞爾收回視線,伸手虛拍了一下身側(cè)的位置,示意他可以來坐下。只片刻,一個身影就在他身邊坐下。 “您的氣色很不好?!被寅_說。 天還未亮之前便出了門,浸染了滿身清早的薄霧寒氣,僵坐在這里胡思亂想半天,氣色能好才怪。 希瑞爾沉默著不說話?;寅_也不在意,手肘閑閑擱在大腿上,彎著腰仰頭望東方的朝陽。比起身側(cè)公爵閣下的端正坐姿,完全是天差地別。漫天的紅霞已散得差不多,只余淡淡幾率飄在天邊,那輪金光璀璨的日頭明亮許多,卻或許在長夜中酣睡去了太多精力,光線頗溫和,并未到渲染最熱烈的時候。 灰鷂也在想事情。他的meimei還在亞特蘭蒂斯,灰鷂想,幫公爵解決完這檔子事之后,是不是可以順道過去先看看meimei?特意過去看下也成的啊。 這世上他唯一的親人患的病癥哪怕在最頂尖的醫(yī)院也只能勉強吊著命,但公爵的研究所顯然是個意外的驚喜?;寅_先前也是怕的,研究室試驗所之類的地方哪怕是在灰道這類天不怕地不怕的傭兵眼中,也難免對其有些微“反人類”的認(rèn)知,天知道那些瘋狂的科學(xué)家為了追求所謂真理會干出什么來,不過公爵大人的人格當(dāng)然值得信任,他名下的研究所也是可信的。 既然亞特蘭的那位負(fù)責(zé)人阿什博士予他透露過,這一例病癥很有痊愈的希望,他也就抱著最大的希望等待了,最近一次看到的meimei,竟能簡單得下地走兩步甚至轉(zhuǎn)頭對他笑了,他知道就算病癥未祛,她現(xiàn)狀是越來越好的,于是也欣喜滿足得替這位閣下賣命。 再沒有比看到最牽掛的人幸福快樂更美好的事了。灰鷂一想起meimei,連冷漠木然的臉都能軟化下來。 希瑞爾感覺到身側(cè)傳來的氣息如此溫暖甜蜜。他緩慢得瞇了瞇眼,一點動作都沒有,用腳趾頭都想得到這個男人想到什么會這樣開心。 直到灰鷂從meimei的笑臉中脫出,又把思緒陷進(jìn)雇主光怪陸離的案件中,周身的氣息不自覺又冷凝呆滯起來,聽到希瑞爾的聲音:“去查兩件事。一個是買下這洛桑尼克的家族,哪怕只有個名字?!?/br> 他停頓了一下,許久才道:“還有都靈所有大家族的名單。重點是……有錢。” 灰鷂一點都不覺得這指令怪異,點點頭表示知曉,起身靜立幾秒,見沒有新的指示出來,從褲袋中摸出聯(lián)絡(luò)器,一邊低聲說話一邊就往旅館里走。來接替他的是倆保鏢,顯然已經(jīng)得到灰鷂先生的指示說老板這時候心情不好,看金屬長椅附近沒人,也就不過去打擾,遠(yuǎn)遠(yuǎn)得在旅館門口啃早餐。 希瑞爾已經(jīng)努力清空了自己腦海中的所有思緒,總覺得按先前的想法思考下去有哪里不對勁,卻又著實找不到不對,于是索性從頭開始想。 他發(fā)現(xiàn)他不該把視線只專注在母親上,公爵夫婦之間,顯然是公爵本人更復(fù)雜些!會不會有可能……不是他想象得那么理所當(dāng)然,母親所有的麻煩……其實都是由父親引起的? 希瑞爾深深吸了一口氣,又把眼睛閉上了。 他曾經(jīng)是一葉障目,而事實上,只要想到一個人,一切看上去就都有了個解釋。 能與博朗曼這樣的大家族合謀,能叫女王第一時間為其遮掩,能在做出那樣喪心病狂的事之后還能保全性命,能讓所有人緘默其口甚至不惜以死亡為代價也要將故去的事埋葬……這樣的存在,其實是有的——多年來一直隱居愛爾蘭存在感極低的人物,瑪格麗特公主。 她終身未嫁,作為女王嫡親的meimei,大不列顛尊貴的公主,多少英年才俊任她挑選,可她一個也不曾看上眼,在她過去值得叫人作為談資的韻事之中,最大一樁,莫過于當(dāng)年博朗曼大公子對她的追求,但是以她的身份終身未嫁,這就太過了點。而且她常年都是一身黑裙,大概也就是從她避走愛爾蘭之后開始的,時間線暫時不去考究,只要想到她與公爵夫婦的死亡有關(guān),那么她的生平就處處透著詭異。 有什么能致使一個女人對另一個女人痛恨到恨不得她去死的地步? 所以說,母親出事是因為父親,而父親最后陰差陽錯用自己的命為她作了陪葬。當(dāng)兩個人都?xì)w于塵土,作為唯一留存者的希瑞爾,已經(jīng)不能再去怨懟任何一方。僅剩的,也只能下對幕后陰謀者的復(fù)仇。 如果真切得相信母親就是那么干凈得一目了然,沒有別的追求者,沒有那些狗血的糾結(jié),那么有可能,當(dāng)年母親流落洛桑尼克,其實不是自愿的?她是被逼——或者不得不來到這里? 父親后來隱瞞了這個事實,對所有人說他當(dāng)時出生沒有任何差池,她的母親就時在金盞花莊園中生下他,會不會就像后來王室遮掩他死亡的真相一樣,也是為了遮掩什么? 那么那個來自意大利的存在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連父親都不可能與意大利有什么接洽的啊,難道……還是那個女人? 希瑞爾猛然一拍椅子,手砸在金屬上的反力震得他掌心發(fā)麻。他直起身站起來就往旅館走。 兩個保鏢密切注意著他的動向,此刻也是驀地精神一震,抬步朝老板走去。其中一個向另一個比劃了一下,然后一個待老板走過之后折身跟上,一個飛快跑到長椅邊拿起老板當(dāng)墊子坐的外套,抖了抖回身快步往旅館走。 “多查一個人,”希瑞爾對灰鷂道,“溫莎瑪格麗特?!?/br> 傭兵拿著通訊器的手抖了抖,他抬頭盯著雇主,有那么瞬間臉孔呆滯得似乎凝結(jié)了。 這人何等聰明。希瑞爾在格拉斯哥與哈曼兩兄弟的對話他雖然沒有旁聽,但看之后馬上來洛桑他就知道與談話內(nèi)容有關(guān)的就是在這個地方了,前面?zhèn)z道指令他只當(dāng)是與謎底有關(guān)的線索,但是瑪格麗特公主的名諱一出,他馬上就想到了這個莫名奇妙的人名在整個事件中的存在感。 灰鷂如希瑞爾般,瞬間就把那許多的細(xì)碎線索串聯(lián)在一起,然后,他打了個哆嗦。何其恐怖。 “前面要調(diào)查的,如以前那般,低調(diào)行事?!辈荒鼙┞墩{(diào)查方是他,這點灰鷂這些人的手段希瑞爾很放心,“還有一樁,”希瑞爾想說什么,但停頓了很久,最后還是搖了搖頭,“算了,暫時就先查那么多?!?/br> 他想調(diào)出母親當(dāng)時在洛桑尼克的病例。父親既然當(dāng)年能那么對公眾解釋,說明他在洛桑尼克一定安排好了,但再遮掩,這療養(yǎng)院里一定有線索留下。他若是直接跟院方公布自己的身份,說這代的銀月公爵想要知道母親當(dāng)年在這里的情況,毫不掩飾得直接逼問,哪怕療養(yǎng)院背后真的有貓膩,也要掂量一下是不是合適裝不知道。 這樣做,或許他能找到證據(jù)證實之前的判斷——不單是或許,他有很大的把握,他還存在的那些疑惑就在母親的這樁療養(yǎng)事件中,但他不確定他能不能拿到,而且更多的,卻可能打草驚蛇。 他不是說找到真相就打算叫一切都完結(jié)了的,他知道就算暴露了自己對方已經(jīng)會拿他無可奈何了,可他想報復(fù),他想為父母討回對方該得的報應(yīng)。 于是只能繼續(xù)隱忍。 希瑞爾腦力勞動了大半個早上,昨晚上又沒睡好,這會兒想通不少東西,就覺得又餓又困。他的作息一向規(guī)律得緊,倒是很少有這樣的體會。 丟下一大堆忙碌的手下,轉(zhuǎn)身打算去旅館餐廳先揀些什么墊墊肚子,待精神好一點,再去那個玫瑰園子里看一看。 立在走廊上的時候,他聽到大廳里輕渺的歌聲,略熟悉,他駐足聽了一會兒。想起這首曲子叫《forever》。 “……我仍然在那我無處不在/我是風(fēng)中的塵埃/我是北天的星辰/天涯海角無處停留/我只是穿越樹葉的一縷風(fēng)/你會一直等我嗎?” 你會一直等我嗎。等最末一句的三遍重奏結(jié)束,希瑞爾才恍然回神,停頓了一下,繼續(xù)往前走。 用早餐,院方通知說手續(xù)辦得差不多了核對一下,希瑞爾帶人過去。其間保鏢接了個通訊,表情十分詭異,希瑞爾沒問他也就沒說,回到賓館希瑞爾就知道什么原因了?;寅_他們已經(jīng)收拾好所有的東西,與車隊站在一起,隨時都能出發(fā)。 保鏢隊長走上來,表情也十分詭異。說是剛才的餐廳發(fā)生一系列不明原因的爆炸,人員沒亡有小傷,經(jīng)過排查是線路老化出現(xiàn)小規(guī)模的電器爆炸原因,院方暫時性關(guān)閉了旅館,向所有的客人致歉并賠付損失,說是馬上檢修所有設(shè)施,待檢修完畢才能繼續(xù)入住。 希瑞爾同樣眼神詭異得盯著旅館看了片刻。 這借口聽上去是天衣無縫。但只要想到洛桑尼克雖大,卻只有這一個旅館,外來人住宿只有這一個選擇,而且偏偏在這口子上,處理得如此簡單粗暴,怎么想都有貓膩。 “走吧?!毕H馉栒f,“回英國?!?/br> “什么意思?”灰鷂幾個是必須在這留一段時間的,按這情況也只能先住在洛桑城里,要多不方便就有多不方便。 希瑞爾搖搖頭沒說什么。他能說他此刻的詭秘感覺是什么嗎? 對方在用這樣愚蠢的方式告訴他,你不應(yīng)該留在這里。 再仔細(xì)想一想,整個洛桑尼克都是那一位的地盤,希瑞爾不顧臉面真留下了,那對方也有足夠的方式抹除所有的痕跡。在他踏入這個地界的瞬間,對方已經(jīng)知道他的到來。 希瑞爾深深吸了一口氣。那不知名的存在還在注視著他。 他的某一個想法已經(jīng)被證實了。所有人都想埋葬那件事,可是有這么個知道真相的存在,他一直在關(guān)注著他的任何舉動。他似乎不是自己的敵人,但為什么有那樣強烈的憎厭? 因為旅館處的告示,很多人都在往外搬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