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參與調(diào)查的人員都完好，并沒出任何意外，除了其中一位因婚姻調(diào)出特別行動部門一位工傷離職外，其余仍在原有崗位上?！便y月公爵及其夫人意外逝世的事件，英情局怎么可能不建立檔案并參與事件的調(diào)查，而灰鷂所要做的，就是基于當時的這樁CASE，“沒有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所以這里我有個大膽的猜測，這些人當時或許是調(diào)查出了某些東西，但肯定被有心人蒙蔽或者誤導過，以至于他們不知道手頭的資料有何等重量。什么都不知道，這也就是幕后主使放過他們的極大部分原因?！?/br>
    灰鷂深吸了口氣，繼續(xù)道：“我沒有在安全科的檔案處發(fā)現(xiàn)當時的記錄，查到秘情科，才找到檔案文件的名字，但是我對照您給我的資料，發(fā)現(xiàn)細節(jié)處有出入，不難想象那里的記錄已經(jīng)被掉包過了?！?/br>
    他抿了抿唇：“接下去的詳細調(diào)查我已經(jīng)整理成冊，您可以看看……結(jié)果還沒鎖定，但我已經(jīng)列出最可疑的……名單，您可以看看?！?/br>
    公爵略過所有的描述，將文件直接翻到最后，在那幾個名字前掃了一眼——灰鷂無法描述他此刻的表情，淡淡的像是嘲諷，又像是釋然。

    “這些家族……”

    “繼續(xù)查?！笨∶廊缟竦o一樣的人把視線抬起來，連灰鷂都很克制才面前忍住打寒顫的沖動，“尤其是赫克里多姆亞與博朗曼?！?/br>
    聽清這兩個名字的時候，灰鷂已經(jīng)面無血色。

    “一個是女王的鷹犬，一個是王室的親家，很有意思，是不是?！毖矍暗哪腥税盐募仙希瓷先ミ€是那么從容淡然，“民眾永遠是最好欺騙的群體，真正相信王室只是國家華美虛榮的妝點，沒一點實權(quán)？笑話?！?/br>
    講著這些各國高層心照不宣卻不為民眾所知的秘密時，他的語氣隨意自然得跟聊聊天氣沒什么兩樣：“王室在議會掌握的權(quán)利比你想象得還要多的多。因為總有那么幾個家族是為王室所控制的，他們是陛下最忠實的仆人，唯一的秘密，大概是在你繼承王位前，你都不知道王座之下的，究竟是哪幾個家族——我們偉大的女王，顯然比她溫和無為的父親更要善于利用資源?！?/br>
    赫克里多姆亞就是這樣的家族……至于博朗曼，灰鷂很清楚，現(xiàn)任英國的王儲妃就姓博朗曼。凱瑟琳·博朗曼。

    那么幕后黑手是女王？

    “當然不是她?！惫衾淅湟恍?，“我倒要看看，她花費這樣大手筆想要瞞天過海得——究竟是在替誰掩飾！”

    到底是誰！誰有這么大的分量能叫女王都為之收場！外祖父一直不曾對他訴說的秘密又是什么？為什么老伯爵會覺得隱瞞他比叫他知道更好！

    方向線索清晰了，但也可以說又模糊了。但誰都知道，接下來要調(diào)查的，不是很容易就調(diào)查得清楚的。灰鷂稍許松了口氣，因為有其余事出現(xiàn)，他在這里的調(diào)查可以稍微緩一緩。

    暗營預選開場，灰鷂以及眾位同僚跟著雇主一起觀看。

    ——“您從一開始便知道歐洲預賽選拔的主場會在英國？”越跟這位閣下接觸，灰鷂越覺得不可思議。心態(tài)一降再降，至少現(xiàn)在面對著他時，說的話做的事再小心翼翼不過。

    “猜的?！痹捠沁@么說，而實際上就算是猜測，希瑞爾敢據(jù)此作為，就代表當時猜中的幾率也極高。作為一個可以從智商上碾壓大部分人的存在，他在與道格拉斯交談中所獲取的信息，比道格拉斯本人所能想象的還要多得多。相較于這些，其實希瑞爾對尤利西斯透露的內(nèi)容還是有所保留的。

    灰鷂并不是個好奇心太強烈的人。做他這一行的，都知道好奇心過重絕對是個致命點。傭兵是最好用的工具，但工具一旦有了自己的心思，對主雇雙方來說都不是個好消息。所以他很清楚話題就該在這里斷掉，他只需要按照雇主的吩咐做事，非必要之時不開口，可他在沉默了片刻之后，還是開口問了出來：“怎么猜？”

    稍許放肆的緣由，大概是由于已經(jīng)肯定了這位閣下并不會因為這放肆而惱怒。灰鷂在這里待了這么些時間，才知道為什么組織的兄弟都把調(diào)來他身邊做保鏢當成是度假，這主雇間的氣氛實在太和諧了，不類其他任務，倒像是朋友一樣的相處。公爵閣下近乎是縱容般得寬諒著身邊的人，有什么疑問多半不會吝嗇回答，相反，他真正守口如瓶的，別說叫他們覺察了，就算是老板親自上門，或許都不可能撬開他的嘴巴。

    果然，希瑞爾連遲疑都未的，隨意答道：“前段時間評議會下達給聯(lián)盟的策令，進展緩慢的緣由——在于聯(lián)盟迫切需要解決的，是與白道之間的協(xié)議。但在歐羅巴的白道方面，歐盟勢力太過龐大，傭兵們跟一國的過節(jié)很容易引起連鎖反應，陰影世界的盛會注定無法繞開歐盟，而這一回提前的暗營使得聯(lián)盟沒有充足的時間精力跟各國展開接洽與妥協(xié)，所以只能選擇與其聯(lián)系最生硬的一環(huán)做切口。”

    于是只剩下英國了！英國加入歐盟近40個年頭，可無論是歷史還是現(xiàn)狀，這個國度都與整塊歐洲大陸不對付，況且近年來雙方齟齬不斷，大有分家另過的勢頭。若輪歐盟影響力最尷尬的大國，非英國莫屬。再說，現(xiàn)在歐洲傭兵聯(lián)盟的主事者也是英國人，雖然感情上沒有多少偏向，但這身份好歹也是起到點用場的。

    灰鷂有些心驚于他從哪得到的情報。但方才的詢問已經(jīng)耗光了他所有的好奇，再得寸進尺連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于是只能沉默。

    仔細想想，這段時間一直在跟蹤MI6，想來前不久較為意外的動向就是出自這個事件。

    屋里不少人?；旧喜挥醚矋忛e著沒事的全跟在希瑞爾后面，觀看這次暗營的開場選拔。

    巨大的投影屏充斥了整面墻，信號來源就是這次暗營主場。尤利西斯有外觀席席位，希瑞爾原本可以憑借著嘉賓席位直接到現(xiàn)場，但這只是個人賽預選，他還不想隨隨便便過去惹眼，反正這個時間段外觀席有錄像作參考資料的權(quán)利，他就直接看起了轉(zhuǎn)播。

    在希瑞爾看不到的角落，同樣盯著這畫面的，是整個外觀席。

    尤利西斯坐的比較偏，可哪怕他縮到角落，僅憑著他腦門上蹲的貓，他就沒法低調(diào)下去。短短幾

    天，克洛恩的大名已經(jīng)被人廣為熟知，甚至叫大部分灰道大組織的首領(lǐng)恨得牙癢癢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受得了它一爪子的，原本還能毫無知覺得諷刺它以及它的“主人”一把，但在黑光組織老大的寵物美洲豹都沒能活著出它的爪子下時，這只兇獸已經(jīng)憑著它與實力嚴重不符的可萌外表躍居寵物食物鏈頂端，叫人退避三舍。

    被孤立也沒叫尤利西斯覺得有什么難受。

    彼此都是競爭者關(guān)系，且他的天使組織跟別人的業(yè)務構(gòu)造就大不相同，這種另辟蹊徑順風順水又無人可復制的壯大路線一直被人嫉恨，所以更不擔心別人什么態(tài)度了。他只是欣喜于克洛恩在手，連沒事嘲諷他幾句的大佬都沒有了，有惡意的人早亡于它的小rou爪，頓覺人生美好，甚至是憐愛放縱得貢獻出自己的腦袋與形象，任由克洛恩毀壞。

    整個灰道最重要的組織首腦都到了外觀席。只有極少數(shù)缺席。但是尤利西斯看來看去，發(fā)現(xiàn)自己想找的那位似乎就是這個例外之一，不免有些郁悶。

    一邊看屏幕，一邊分神想隔海對岸的某人。

    ——“這是什么品種？”某個興致勃勃的聲音打斷他的神游。

    眼一瞄，看到那張顏貌極好卻因為其主氣度斐然而絲毫不帶女氣的臉，就知道為什么保鏢站原地沒上來了。北極星是情報組織，極傾向白道，業(yè)界出了名的干凈。而北極星老大這張相當出眾的臉，也已經(jīng)是招牌。

    既然人家主動施發(fā)善意，他也沒必要拒絕以樹敵。

    “貓。實驗室?！庇壤魉刮⑽⒁恍?，簡單道了兩個名詞。眼看著他身后的人把一把華椅挪到他椅子邊，也沒說什么。

    “很有趣！”年輕人眼睛非常閃亮，“它真的一巴掌拍死了黑光那只豹子？”

    沒聽說過黑光跟北極星有什么矛盾，語氣中也聽不出什么幸災樂禍，應該就是覺得了不起所以這樣感慨了一聲而已。就像小孩子看到有意思的東西時會感到興奮，他這副模樣也類似。

    克洛恩四肢舒展懶洋洋趴在尤利西斯頭頂，聞言耳朵微微一動，扭過頭瞟了瞟，意味深長。

    “咦，它看了我一眼！”年輕人有些驚喜。

    一只弱雞?？寺宥麒b定完畢，直接又把腦袋給扭回去，繼續(xù)懶洋洋趴著，貓瞳半開半翕，不知道又在算計什么。

    屬下已經(jīng)把椅子擺好，年輕人一邊看貓一邊坐下，順口道：“凱?！比缓笈c他伸出手。

    頓了頓，也伸手一握，交換名字：“尤利西斯?！?/br>
    很好，友誼的第一步。

    “初選到哪了？”凱說，“有事拖了拖，我才剛到?！?/br>
    “還只是第一關(guān)的‘測試’而已?！?/br>
    暗營分各州傭兵聯(lián)盟開始選拔，其實最后匯集了各州頂尖好手的隊伍才是真正的“暗營”。對于歐洲傭兵聯(lián)盟來說，主場是在英國，目前還在構(gòu)建設(shè)施，訓練營是法國，借的是法蘭西外籍軍團的場地。第一關(guān)的所謂測試，實際上是資格驗證。因為暗營面向整個灰道，所以報名者良莠不齊，這個過關(guān)性驗證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起到的是個基礎(chǔ)的篩選作用。

    “那是……”看了一會兒，凱有些驚嘆，“聯(lián)盟這次的手筆有些大??！連‘暗行者’都拿出來了！我記得，這批仿真機械人的試驗還處在第三階段吧，提前兩輪試驗未進行就開始實地測驗了么？”一旦出現(xiàn)程序錯誤問題死上一批人妥妥的。

    雖然報名暗營之際就必須簽下生死狀，但出于人道主義的考慮，最先的環(huán)節(jié)幾乎都不會出現(xiàn)過重的生命威脅，選拔越往后，激烈的競爭才越有可能致命。但這次……一開始就出現(xiàn)了這么危險的考核機械，怎么都有些說不過去。

    凱就是玩情報的，當然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內(nèi).幕消息。聯(lián)想到陰影評議會即將準備的大動作，有些明白這種審核方式的由來，但他還是有些表情不忍得皺了皺眉。

    扭頭看了眼新認識的朋友，那張看不出年紀的臉容上帶著淺淡又溫緩的笑意，眼神毫無波動。

    “你不覺得有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