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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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文昭支著額角看了一眼,那粥攪的均勻,確實不再板結(jié)成塊。暈乎乎頭腦里覺出幾分安慰,嘴角掛起一點淡笑:嘴里硬的不認(rèn)父親,可關(guān)鍵時刻還是孝順的。 忍著頭痛頭暈,魏文昭坐起身問:“最近課業(yè)到哪里了,先生講的可有問題?” “《禮記·祭義》篇。”褚童說完,將粥碗雙手奉給魏文昭“父親請用?!?/br> 魏文昭忍著頭暈接過來,慢慢回想:“這么快?上次見你先生,才講到《玉藻》?!?/br> 褚童沒說話,魏文昭也沒深究,在暈沉中分出一縷神思:“《祭義》講到哪里了?孝子之祭也,盡其愨而愨焉?” “不是,天之所生、地之所養(yǎng)。”褚童黑漆漆眼睛,看著魏文昭手里粥碗,他是母親生,是母親養(yǎng)。 “嗯”魏文昭到底暈沉難耐,執(zhí)起瓷勺。 昏暗的屋里,瑩白瓷勺盛著一勺粘稠白粥,到了魏文昭嘴邊。 褚童靜靜看著,看著粥從碗里到魏文昭嘴邊。 忽然一陣風(fēng)過,魏文昭手腕被人按住,勺子被放回碗里。 風(fēng)帶動燭火閃了閃,屋里似乎亮堂些,褚童抬眼看見許松年笑著拿過粥碗:“大人,這粥涼了,不如奴才吩咐廚房,送些熱湯面過來解酒暖胃?” 魏文昭暈沉沉想了想,熱湯面確實比涼粥舒服,微微頷首:“去吧?!?/br> 許松年笑著告退,一手端碗一手拉著褚童出去,出去沒幾步,碰見魏奇端著漆盤過來,漆盤上一碗冒著白汽。 是一碗熱湯面。 “松年兄這是?”魏奇看著許松年手里粥碗奇怪。 許松年察覺到右手心,還幼細的手指抽了抽,許松年握緊笑道:“大人醉酒,想喝碗粥解酒氣,我看這粥涼了,就想去廚房熱一熱,有魏兄這碗熱湯面倒是剛好。” 魏奇看了眼漆盤上的面,情緒有點低沉:“老爺喜歡吃面,不管是湯的還是干的?!庇绕涫邱夷镒幼龅?,可惜了。 許松年笑著點頭:“魏兄趕緊進去吧,我?guī)鐑夯厝チ恕!?/br> 明月下三間瓦房的小院,院里一棵高大的柿子樹,許松年用鋤頭在樹下埋好東西,對褚童說:“進屋吧?!?/br> 褚童寂然無聲,手里木木一只空碗。許松年無聲嘆息,取過碗拉起褚童進屋。 一明兩暗的小屋子并不大,但和褚青娘屋里一樣,堂屋和臥房打通,因此進去也不會很憋屈。 正廳一桌兩椅,用卍字不到頭的木架隔開,里邊湘色布帳、桌柜盆架。 “許叔怎么知道的?” “你昨天從當(dāng)鋪出來,遇到同窗宋紹南,他又碰到我?!碑?dāng)時許松年就覺得事情不對,因此騎馬一路追過去,看見褚童買藥。 褚童想起來,他昨天確實碰到宋紹南,宋紹南出完天花,meimei又出所以沒去學(xué)堂。 “許叔何必管我呢,他死了我給他抵命,我娘就不用再受他牽絆。” “傻孩子”許松年拉過褚童,把他藏進自己懷里,寬厚的大手撫上小孩后腦,安穩(wěn)又溫?zé)帷?/br> “你死了,你娘怎么活?” “沒事,讓我娘忘了我就好了,這是我罪有應(yīng)得,是我想要爹爹害了娘的報應(yīng)?!?/br> 冷靜的語氣,沒有一絲孩子的童真,許松年聽得心里針扎一樣,絲絲縷縷痛。 “知道這世上,對你娘來說什么最重要嗎?” 這個……褚童還真不知道,離開伯府? “這世上對你娘來說,最重要就是你們姐弟三人,就是她的孩子,除了這,別的你娘都可以不往心里去,就是三子珍都沒什么重要?!?/br> 那是褚青娘用來提升自己身家的臺階,可能在最初收攏程家父子時,褚青娘潛意識里,也是希望一朝一日,能有足夠身家,走到思穎思云面前。 “魏大人更沒什么打緊,只要不妨礙你們姐弟就好,這世上除了你們,對你娘來說別的都不打緊?!?/br> 一直冷靜沉默的褚童,像是化開的蠟燭慢慢軟下去,眼淚一點點滲出來:“我恨他,恨他,恨他!” 許松年連忙用手按住孩子后腦,安慰:“恨就恨吧,沒關(guān)系,誰規(guī)定兒子不能恨爹?” “嗚嗚嗚……”像是被人解開鐐銬,又像是取掉全身盔甲,褚童伏在許松年懷里哭的不能自已。 眼淚一層層流,如果不是自己,如果不是自己當(dāng)年想要爹爹,在街頭認(rèn)爹,娘何至于落到這種境界! 嗚嗚咽咽的孩子哭聲,從小屋里模模糊糊傳出來,柿子樹依舊高大挺拔,透過它的枝葉,可以看見天上一輪明月,很亮很圓。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屋里許松年擰了一把布巾遞給褚童:“童兒,你娘給你講過褚家的事沒?” 褚童接過布巾搖搖頭。 “許叔給你講講?!毕肫瘃壹疫^往,許松年笑容輕松明亮起來“褚家在陳陽縣算不上大富,但特別有名,因為褚家家主做事,向來秉承家規(guī)‘坦蕩、無愧’四個字?!?/br> 褚童擦干凈臉,眼里閃出幾絲光亮,好奇地看著聽著,看神采飛揚許松年講過往。 “你外公尤其磊落灑脫,當(dāng)年你外婆去世,家里只有你娘一個幼女,別人都勸你外公再娶,生下子嗣以延續(xù)血脈。你外公說‘某有青娘自然可以延續(xù)血脈’他不愿意拋卻和發(fā)妻的誓言?!?/br> 多么好聽的故事,是他外公的!褚童鳳眼睜大,眼里星光碎碎明亮。 許松年欣慰的笑了,揉揉孩子頭:“當(dāng)年你娘悄悄帶走你,就是為了褚家血脈,褚童、褚童,褚家之童。這幾年,你娘一力發(fā)展三子珍,讓它以常人無法想象的速度發(fā)展起來,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制衡魏大人讓你回歸褚家?!?/br> 還有一個目的,可以和魏文昭分開,可惜因為魏文昭的算計,這個目的恐怕又要耽誤十幾年。 “所以你才一直被叫童兒?!笨晌核荚频摹畵磧骸呀?jīng)沒人叫了,‘摯兒’夫妻摯情之兒。 許松年心里想了一回,面上不顯笑得輕松:“當(dāng)然你娘向來開明,你要是不愿意……” “我愿意!”褚童截斷許松年的話,激動道,“我愿意,我是褚童一直都是,從來不是什么魏思過?!?/br> 許松年笑:“是,你是童兒,一直都是。” 一股股暖流流進心里,原來這才是母親一直叫自己童兒的原因,這才是映霞苑上下叫自己童哥兒的原因。在母親心里,他一直都是褚童,是褚家孩子! 笑著肯定完,許松年嚴(yán)肅起來:“褚家家規(guī)‘坦蕩、無愧’!意思是心胸坦蕩,做事無愧。你既然心里一直疑惑,是自己害母親回來魏府,為什么不問問你娘心里是怎么想的?” 褚童沉默下來,低頭想了一會兒問:“為什么娘不說他是這樣的人,只告訴我他很漂亮很聰明?” “因為那是你父親,她不想傷害你,還有他確實聰明漂亮,只是這不代表品德?!痹S松年解釋,“其實你娘更希望你們自己評判,你現(xiàn)在評判還有點早,等你有更多人生經(jīng)歷,你再評判他到底是個什么人。” “許叔覺得他是什么人呢?” 許松年想了一下:“一個很自律,很強悍的人。他初到褚家,不過十四歲,每日五更起床讀書,然后慢跑打拳,用完早飯跟先生學(xué)習(xí),午后小憩,下午練字做課業(yè)看史書、地理雜記。” “晚飯后散步,或者打一套五禽戲,然后回房反思一天所看所有書目,溫習(xí)第二天課業(yè)?!?/br> “為什么你和娘都只說他的優(yōu)點?” “因為他確實有優(yōu)點” 褚童想了一下,問:“缺點呢?” “太過強悍,自以為是?!?/br> 褚童想了一下,有點不得其法,又問:“許叔怎么看他休掉我娘呢?” 許松年頓了一下:“中山狼?!边€是呲著獠牙,自以為是的中山狼。 褚童垂下眼簾,自己慢慢想。 許松年卻不想孩子想的太多,有些事,只有長大了,自己經(jīng)歷多了才能明白。 拍拍褚童還稚嫩的肩膀,許松年道:“既然你娘決定留下這個孩子,他就是你的弟弟或者meimei,你只要開開心心喜歡就好了。你才九歲,這個年紀(jì)要做的是好好讀書,開開心心長大。” 許松年望著還小的褚童,眼里神思復(fù)雜。我們能做的就是過得開開心心,讓她努力不要白費,所以他不再自稱奴才,小的,他是青娘的養(yǎng)弟亦是她的朋友。 第二日中午褚童散學(xué)回家,掀開竹簾,褚青娘正笑吟吟坐在桌邊等他。 時間也許會磨平所有傷痛,又或者往前走,就必須舍棄某些痛。過了些日子,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后,褚童趴在褚青娘身邊,看著她的肚子好奇。 “娘,這個是弟弟還是meimei?” 褚青娘笑:“童兒想要弟弟還是meimei?” “meimei,”褚童毫不猶豫,對著褚青娘肚子說,“你一定要是meimei啊,等你出來哥哥給你買好吃的好玩的,帶你逛街?!?/br> “看來是弟弟就慘了,哥哥不喜歡?!?/br> 褚童憋嘴想了一會兒,勉為其難:“弟弟就弟弟吧,但是一定要乖,不許調(diào)皮。” 嚴(yán)肅的模樣,仿佛弟弟敢調(diào)皮,立刻就上手揍。 陽光照進來,在空中閃出五彩華光,褚青娘被兒子逗的直笑,許松年在桌邊坐著,含笑看眼前母子和諧。 第52章 春桐觀察好些日子了, 有五六日了吧, 沒見夫人換洗。原本已經(jīng)死心的春桐,又開始蠢蠢欲動。 這實際不能怪春桐,即便是下人也是人,也想自己日子好過些。春桐是個務(wù)實的人,她知道自己作用,就是替老爺盯著夫人的胎, 如果胎沒了, 她也就成了棄卒。 一個棄卒,一個映霞苑里尷尷尬尬的存在。 夫人和老爺鬧掰, 喝了打胎藥, 春桐就知道自己很難有出頭之日了, 也許在伯府角落,落灰老死。 可是一天、兩天, 廊下藥罐還在熬,夫人卻不見動靜,甚至換上了寬松的衣裳! 一個不敢置信的念頭, 啃食的春桐的心, 她開始把眼睛全放在了上房, 放在了譚蕓芬身上。 沒有換洗、沒有見紅! 春桐安耐著春草的生芽激動、喜悅, 不能冒冒失失去找老爺,必然要踩實才行。 譚蕓芬的藥渣并沒有瞞人,就倒在廚房垃圾框里。春桐看著譚蕓芬篦藥,看著她倒掉藥渣, 把藥反復(fù)在兩個碗里傾倒,溫涼后放入托盤送去上房。 竹簾‘嘩啦’一聲響,春桐站在廚房門口,隔著竹簾影影綽綽,看著譚蕓芬把托盤放到桌上,不知說了什么,褚青娘端起碗喝掉藥。 回頭,春桐對廚房粗使嬤嬤笑著說:“mama忙,我出去有事,順便幫你把垃圾倒了?!?/br> 春桐雖然尷尬,那也是大丫鬟位分,常跟夫人到各侯府赴宴的丫鬟,粗使嬤嬤半分不敢勞動,諂笑:“這種粗苯的活,怎么好勞動姑娘?!?/br> 春桐笑笑不說話,卻不容拒絕的提走了垃圾筐。 譚蕓芬隔著簾子,看春桐出了院門,提腳走到褚青娘身邊:“奶奶,春桐有動作了?!?/br> “嗯”褚青娘慢慢喝著藥湯。 譚蕓芬有些猶疑,走過來:“奶奶真要收她?” 最后一口藥喝掉,褚青娘捻了一顆烏梅干含在口里,酸中回甘,甜滋滋味道在口間蔓延。 青娘嘴角帶一點笑意,愛酸中偏甜這孩子,大約和他哥哥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