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將[重生]_分節(jié)閱讀_44
遠(yuǎn)處已經(jīng)能聽到百姓的哭喊和刀兵廝殺之聲,而且大有愈來愈近的趨勢,然而少年仿佛是沒聽見似得,將泥爐上的開水倒出來沖了茶,給蕭瑟端了過去。 “抱歉?!?/br> “無妨,都是過去的事兒。也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不會因為這點(diǎn)兒小事兒要死要活的,再怎么說庶民總歸是與你有別的?!鄙倌晁坪跏强闯鰜硭胝f什么了似得,先一步開口道。語氣倒是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似乎真的是忘了往日那些愛恨情仇以及種種糾葛?!爱吘挂彩菤g好一場,沒緣分了也不至于真的老死不相往來。坐會兒罷,稍等我一刻鐘?!?/br> 不出一會兒,少年便回來了,將手上的東西給蕭瑟遞了過去,“對方來勢洶涌,這些兵馬不求能幫你擊退敵軍,但是護(hù)著你平安出城還是沒問題的,人活著,總歸是還能卷土重來的?!?/br> 蕭瑟愣了一下,隨即竟是笑了出來,“有什么重不重來的,也就是死的好看些?!贝嗽捯怀鍪捝麄€人也開明了不少,將來時身上背著的包袱放在了桌子上,“明朝蕭寂若是稱帝,那個殘暴的本性想必苦的還是百姓……我們從最初相識至今,也十載有余,世元心懷天下,想必是不忍看著蒼生受此折磨?!?/br> 這回輪到少年說不出來話了,只是呆滯的看著桌子上放著的那個四四方方的包裹,卻是又不敢身手去碰。 “你在我身邊這么久,覬覦的不就是這個嗎。如今拱手送你,怎么倒是不敢接了?”蕭瑟說罷又笑了,只是這一次笑容多了幾分猙獰,原本俊朗的容貌也徹底扭曲?!澳隳屈c(diǎn)兒心思,孤從一開始就知道,只不過是不愿意點(diǎn)破,陪你逢場作戲罷了?!?/br> 少年依舊是沒有動,方才還是一副萬千紅塵與自己無關(guān)的表情,現(xiàn)下眼角卻是多了幾分紅暈,死死的咬著牙,竭力抑制著哭腔。 “說真的,每一次碰你當(dāng)真是無趣,還不如館里的小倌來的有趣。要不是看著你是這蘇家以后的家主,孤連看都不會去看你一眼?!笔捝粗@幅樣子反倒是欺負(fù)的更起勁兒了,陳年舊賬一并翻了出來,“對了,蘇家的小少爺親手將長兄推入運(yùn)河,又趁著別人出其不意給次兄下藥讓其一生都不能動武。這些事情要是讓外人知道,你以為他們會如何看你?明明那個時候你才那么大點(diǎn)兒,怎么就這么狠毒?” 蕭瑟說完沒等他應(yīng)答便抓起矮腳桌上的兵符,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一次他早就做好了視死如歸的準(zhǔn)備,所以也干脆把話說絕了。反正已是將死之人,何必再給活人徒留念想。而且方才那些話,字字有證有據(jù),當(dāng)初因為心里頭喜歡,不在意他的過往,然而事后想起來,卻是從心底泛出一陣陣惡寒。 但是蕭瑟也知道,這么一個連手足都狠得下信殘殺的人,心里頭當(dāng)真是有蒼生百姓和江山社稷的。說來也矛盾,蕭瑟至今也從沒弄清楚過這個少年腦子里頭到底是怎么想的,哪怕是兩個人最親密的時候也完全沒有,到最后分開的時候依舊是對對方一無所知。蕭瑟最后想著反正自己很快也得去見閻王了,還管塵世間這些破事兒做什么。 少年盯著院子之中的日晷,就這么干坐著,耗著時辰。從天亮坐到天黑,再從天黑坐到天亮。眼前的包裹怎么被蕭瑟放在哪兒現(xiàn)在還是怎么擺著的,動也沒動一下。 不知過了多久,遠(yuǎn)處的火光和哭喊聲才漸漸的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從街市上升騰起的黑煙和一股股焦臭。 探子來報,說是太子的尸體已經(jīng)找到了,躺在東宮的大門口,胳膊還斷了一只。探子說罷又呈上了一只被血染得烏黑,斷了一截兒的木頭簪子,已經(jīng)看不出來了原本的顏色。說是太子臨死前緊緊攥在手里的,看著眼熟,便帶了回來。 少年只是說了聲知道了便讓他退下,聲音又恢復(fù)了以往的清冷。 他將手里那簪子看了又看,忽然又從懷里摸索了一陣,又拿出了一截兒木頭,正好和手中的簪子吻合。 最終少年還是有些疑惑的拆開了包裹。 里面不是別的,而是一塊兒方方正正的玉璽。上面雕龍畫鳳,不用說也知道是作何用途的。 玉璽的下面還壓著一封信,墨跡還是新的,被這么一壓,不免有些暈染。 如今大局已定,這個東西若是在自己受傷就是個燙手的山芋。自己要是因此喪命也就罷了,只怕是要牽連到許多人。 但若是有了這個……哪怕是稱帝也未嘗不可。 野心的滋生和理智的斗爭,少年最終是選擇了后者。 不是為了別的,哪怕是知道那個人已經(jīng)回不來了,且不說自己是否能跟對方的勢力抗衡。光是從小到大讀的這么些書,也不會讓他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君本就是君,臣本也應(yīng)是臣,若硬是要為了野心逆天而行……以前年幼不懂事之時已經(jīng)犯下的罪行夠多了,怎可再多一樁。 “將軍,蘇將軍,京城那邊來信了。” 軍帳中的聲音讓蘇世元稍稍回過了幾分神。 明明是大白天的,水月鏡花的過往卻是怎么也控制不住的從腦海里往外溢。其實時間久了,很多事情都忘淡了,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可能是又到了兩個人初遇的時節(jié)了罷。 那封蕭瑟留下的信終究還是沒有拆開,只是這么多年一直帶在身邊,和那兩截兒簪子一起,一同貼身收著。 “家里來的?” “這字跡瞧著眼生……您自己看看罷。” 蘇世元接過信來,字跡果真是瞧著眼生,至少在他印象之中是從未見過的。 他沒先去看里面的內(nèi)容,而是直接跳到結(jié)尾看了落款。 楚長安寫來的。 信里的內(nèi)容不過都是些尋常的噓寒問暖,看不出有什么言外之意,仿佛真的像是多年未見的好友一般,講講自己的日子,問問對方的生活。 蘇世元想了想,還是提起筆來寫下了回信。 汴梁還是一如既往的熱。 就是前些天下了點(diǎn)兒小雨,從悶熱改為了濕熱。 上一次蕭寂去看蘇淵的時候還以為他命不久矣,終于要?dú)w隱山林了,結(jié)果今兒個可就好端端的站在隊列最前方。 雖然沒有以前那般意氣風(fēng)發(fā),但是精神能看得出來是不錯。 表面上蕭寂說著是見著蘇淵年紀(jì)大了,怕路途遙遠(yuǎn)出問題,又沒有武藝傍身,這才找了個后輩跟著。但實際上是因為什么,兩個人都心知肚明,就是誰都不肯說透。 下了早朝之后蕭寂特意把蘇淵和楚長安一道叫過來,多少讓兩個人打聲招呼,畢竟往后少說十天半個月都得在一起共事,不求兩個人配合的多好,但至少別自相殘殺。 其實兩個人相互都聽聞過對方,尤其是楚長安,心里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表面上依舊是恭恭敬敬的問了好,一口一個蘇大人叫的親熱。 寒暄了一陣蕭寂大抵是還有事兒要跟蘇淵議,便讓楚長安回崗,別誤了事兒再被統(tǒng)領(lǐng)罵。 然而楚長安前腳還沒往外邁兩步,蘇淵就追了上來,再次開口道,“楚侍衛(wèi)留步,還有一事?!?/br> “蘇大人請講?!鞭D(zhuǎn)身的時候楚長安已經(jīng)換上了那副官場上常用的笑容。 “這件事情我還未與陛下說,想著先來征求一下你的同意?!?/br> 蘇淵一開口,楚長安心里咯噔一下,頓時有了種不好的預(yù)感。心想著這先皇見了都得讓三分的權(quán)臣,自己除了順著還能怎么辦。 “您說?!?/br> “你看,你與犬子也算是從小一道長大的,光是這個情分我蘇淵也得待你當(dāng)半個兒子看。”蘇淵說到這兒停頓了一下,面色多了幾分和藹。 楚長安心想他好端端說話占人便宜是幾個意思,雖然自己無父無母,從小也算是跟著蕭寂一道長大的,重來一回這個身子的原主至少還有一親健在,怎么也輪不到喊他爹娘。 “犬子今年也不小了,想著這一次也帶上他出去歷練一番。他就和你熟,你們倆年輕人路上也有個伴?!?/br> 楚長安心想果然該來的還是逃不掉的,帶著這個禍害,別說歷練一番了,自己沒死在外頭都算好的了。雖然知道拒絕不得,但楚長安還是抱著那么一絲希望說道:“下官以為還是以陛下的意思為主是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