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賈赦仔細(xì)想了想，真沒想出自己有什么可說道出來的優(yōu)點。

    “娶個媳婦兒罷了，算不得什么大事?；仡^進門了，若不聽話，你治她便是?！?/br>
    賈赦吹胡子，“你說得倒輕巧，哪那么容易。只要有老太太和王氏給她撐腰，她就聽不得我的話。”

    “可見你沒能耐，便不要訴苦了?！标塘钾Ｗ宰谧腊负螅瑩芘鹚惚P對賬。

    賈赦湊過來瞅了兩眼，跟晏良打商量，“那你說，你有什么好辦法？”

    “我的辦法只怕你做不來，凡做大事者總要從小事做起，先把你身上的臭毛病改了?！?/br>
    賈赦被罵的無話可說，摸了摸鼻子，保持沉默。

    晏良將桌上余下的賬處理完，抬頭見賈赦還賴著不走，便蹙眉瞅他身上的那些惡因。好色、依官作勢、枉顧人命……大大小小有很多，最終釀成惡果是一連串。最叫人頭疼的，便是這些惡果里不僅會導(dǎo)致了榮府走向末路，還會將寧府給連累了。同樣的情況，在他那個兄弟賈政身上也有。

    這邊剛想到賈政，那邊就有店小二跑來傳話，說是政老爺也來了。

    賈赦一下子就炸毛了，站起身沖晏良瞪眼，“他怎么會來？”

    晏良搖頭，打發(fā)人請賈政過來。

    賈赦原地轉(zhuǎn)了轉(zhuǎn)，不想見賈政，讓晏良幫忙保密，然后就跑去內(nèi)間躲著。

    “敬兄弟，我來看你了?！辟Z政笑容燦爛的進門，看見桌上的飯菜正在撤下，竟然有兩個飯碗和酒杯，“我沒有打擾敬兄弟和客人的雅興吧？”

    “沒，那人剛走?！标塘颊堎Z政坐，命人上茶。

    賈政和晏良聊了幾句廣源樓的生意，才開始說正事，“實不相瞞，我今日來找你，是有件事想請兄弟幫忙?！?/br>
    “什么事？”在晏良眼里，賈政一開始就笑得很賊性，料到他此來是有目的。

    “工這不是部主事的官位空了半年了，一直沒人頂替。我那好朋友烏敏跟我說，我可能有機會，但就是差尚書大人的一句舉薦?？善沁呂艺f不上話，但我聽說齊紳高齊大人跟他關(guān)系很好，便想著通過這一層關(guān)系請其幫忙引薦?？墒驱R紳高這邊我也不熟，上個月托烏敏的關(guān)系送了一對寶瓶過去。東西收是收了，卻至今沒有消息?！辟Z政眉毛揪成一團，十分苦惱。

    “所以呢？”晏良瞇眼盯著他，接著問。

    賈政面目繼續(xù)轉(zhuǎn)笑，“昨兒晚上，烏敏告訴我，祁大人今日要和幾位同僚來廣源樓吃飯。我尋思正巧了，這是你的店，而且你以前做官的時候跟這個齊紳高也有過來往，算是老相識，便想著正好請您幫我問一問，成與不成，我求個心安。”

    內(nèi)間的賈赦聽見這話，忍不住嗤笑兩聲。

    晏良聽到齊紳高這個名兒，立刻拒絕。

    晏良找到的那張八人名單里，齊紳高是唯一一個留京，且高官在位的人。這本就是一種實力的象征，說明他藏得深，勢力強。而且這段日子晏良從很多客人的口中聽到過他，多數(shù)人對他的評價都帶有懼怕，更加說明這個人不好招惹。

    所以在沒真正了解此人之前，晏良不想貿(mào)然接近他。

    “這事我不便插手?！?/br>
    賈政的臉色唰地就變了，不高興道：“你——罷了，既然如此，告辭！”

    賈政賭氣開門就走，正好撞見一個身影。賈政愣了愣，慌忙彎腰作揖，道齊大人好。

    來人正是齊紳高，不知因何，他到達廣源樓的時間提前了。

    隨行的工部侍郎烏敏慌忙向齊紳高引薦，“齊大人，這位就是我之前跟您提過的好友，工部員外郎，賈存周?！?/br>
    賈政忙再次行禮。

    齊紳高去沒看跟前這個莽撞的人，目光反而越過賈政，直直地落在屋內(nèi)那位身穿青色織金錦夾袍的男人。

    “早聽說你回來了。”

    齊紳高要進門，橫眉掃一眼擋路的賈政。烏敏趕緊拉著賈政讓路，二人隨即跟了進去。

    賈政忙賠笑插話道：“險些忘了，敬兄弟與齊大人是老相識?！?/br>
    齊紳高這才正經(jīng)掃一眼賈政，跟晏良道：“原來你們是兄弟?！?/br>
    “堂兄弟?！标塘甲饕竞螅m正了他的話。

    齊紳高在看似舒服的羅漢榻上坐了下來，歪著身子，挑眉問晏良，“你怎么在這？莫不是這廣源樓的主人真是你？”

    此人雖口上這樣問，但眼里卻絲毫沒表現(xiàn)出驚訝，可見他早就知道此事。

    晏良點點頭，盡量少說話。

    齊紳高突然踱步到窗邊，一把推開窗，望著對面的狀元樓，“這廣源樓生意這么好，都把對門的狀元樓擠兌成了包子鋪，你該請我吃一頓好的，老相識！”

    晏這就吩咐吳秋茂去準(zhǔn)備本樓最好的宴席。考慮到賈赦還在這屋，晏良叫人將酒宴設(shè)在了隔壁間。

    齊紳高察覺到奇怪，卻也沒多問。

    席間，賈政敬了兩杯酒，還應(yīng)景吟了作詩兩首，引得共同參宴的其它官員交口稱贊。

    齊紳高也道了聲好，轉(zhuǎn)而笑問晏良：“你可有什么好詩？”

    “沒有好的。”詩詞這種東西晏良自學(xué)過一個月，可以做到信口拈來，但意境始終比不過杜甫之類的名家，所以他念不出口。

    “修了兩年的道，你倒是越發(fā)的謙遜了?！饼R紳高對晏良的拒絕有些不滿，假意嘆了一聲，就摔了手里的酒杯，扶額說喝多了。

    正處在和樂氛圍的眾官員聽聞這話，忙鄭重起身，識趣兒的告辭。

    賈政其實不想走，但被烏敏拽了袖子，不得不識趣告退。

    齊紳高直直地盯著晏良，似有很多話說?？赡税肷?，他只開口問了一句：“你想不想官復(fù)原職？”

    “暫時不想。”晏良覺得齊紳高的問話并非好意。

    “干嘛不想呢，不然你為什么要回來？”

    晏良對視齊紳高的眼睛：“做父親的，看看女兒，教育兒子，難道不正常么。倒是齊大人您，在怕什么呢？”

    “你什么意思！”齊紳高蹙眉，整個人騰起了殺氣，“賈敬，我當(dāng)初待你不薄。”

    晏良笑著說：“那謝謝你了。”

    這這種漫不經(jīng)心地道謝話把齊紳高氣得無以復(fù)加，齊紳高掀翻了整張桌子。

    瓷器噼里啪啦相撞碎掉的聲音有些刺耳。

    齊紳高隨后帶人走了。

    晏良便回房找賈赦。

    賈赦緊張兮兮的湊過來，問晏良有沒有事，“我剛才聽隔壁鬧得很響，該不是你把那個齊大人給得罪了？”

    “放心，我死不了?！标塘家婟R紳高第一眼時，其實挺意外的，這人身上沒有大惡，從沒干過草菅人命的事，便知道他不會對自己怎么樣。

    “那就好，那我就先告辭了?！辟Z赦訕訕轉(zhuǎn)身。

    晏良喊住賈赦，對其發(fā)難：“這就完了，倒完苦水就走，不想改變？打算一輩子就這樣？一輩子受你二弟的瞧不起，你母親、你弟妹，還有將來你兒媳的嘲笑？”

    賈赦發(fā)懵地望著晏良，感覺自己的心被狠狠插了一箭。

    “別說這些人了，你以為你在那些身份下賤的下人們面前就很體面？他們尊稱你一聲大老爺，你就在他們心里就真是正經(jīng)的老爺了？得空私下里查查，看看那些下人們背地里都是怎么看你，怎么說你的?！?/br>
    賈赦捂著胸口，太痛了！他慌慌張張哼哼了兩聲，轉(zhuǎn)身快步逃了。

    賈政折返來找晏良，正巧碰見賈赦下樓，喊了他一聲，卻被賈赦給無視了。

    賈政滿臉疑惑的進屋，指了指離開的賈赦：“他什么時候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