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劇性死亡 第一部完結_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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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六點,我被人敲折了右手的每根手指扔在校醫(yī)院后陰濕的草地上。蒼白的黎明照亮了我染滿污血的指縫,和指縫間已經被連根拔起的雜草。 我被打了。 被人在大半夜拖出來打得五指盡斷,喉嚨里滿是咽不下吐不出的血腥。 我想不通,我究竟做了什么,值得別人這么對我。 熹微的晨光中有人跑進我的視野,他搭著我的肩膀將我背到背上,刻意地避開了我血rou模糊的右手。他的嘴唇在顫,哆哆嗦嗦得像是哭了一樣,我隱約意識到他是在安慰我,然而痛到麻木的大腦拒絕接受任何語言,也拒絕記錄任何安慰。 我什么都聽不見,就像被關進了一個透明的箱體里,風聲鐘聲呼喚聲全被隔絕在另一個世界。我的眼前演繹著雜亂的默片,污濁的右手伴隨著指導員的跑動在視野中不斷出現(xiàn),我感覺不到疼痛,大腦中一片空白,有人趴在我耳邊聲若蚊吶,待我注意到時,它便突然用尖細的聲音質問。 它像個孩子,它的語氣單純且殘忍。 “他是施暴者的共犯嗎?” 我聽到它這么問。 我想起夜里我鎖了門,宿舍的另一把鑰匙在指導員手里,而在我被拖出宿舍的時候,我的指導員就睡在離我不足三米的另一張床上。 “他是施暴者的共犯嗎?” 我想起在我被孤立的時候,我的指導員一邊阻止其他人接觸我,一邊阻止我接觸其他人。 “他是施暴者的共犯嗎?” 我想起他在成為我的指導員之前,這個少年,我“唯一可以信任”的少年,首先是這所學校的學員。 那個尖細的聲音發(fā)出刺耳的笑聲,那種笑聲像是要貫穿我的耳膜,將我的大腦一并捅得千瘡百孔。 我突然覺得難過,不是因為疼痛而難過,而是因為委屈而難過。 “他不是你的同類,”那道聲音說,“你還在你的孤島上?!?/br> “這里(你的孤島)只有你一個人?!?/br> 在接受了治療之后,我的手已經恢復到了能握住東西的程度,想要寫字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而那段時間,我恐怕永遠都等不到了。 科技發(fā)展帶來的不只有便捷,正如嚴格律法帶來的不只有苛刻。 接受了治療的那天夜里,我再度遭到了無法抵抗的暴行,乏力的四肢和昏沉的大腦成了壓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剛恢復活動的右手,再一次被打折了每一根手指的骨節(jié)。 這就像是一場噩夢。 一場持續(xù)了五天,徹底毀掉我右手的噩夢。 …… 印桐放下手中的信,視線在彈到眼前的光屏上停頓了一下,開啟了共享模式推到Christie面前。 “陳先生來接你了,”他沒有去看Christie的表情,整理好手里的信紙塞回信封里,“你來的時候沒跟陳先生說一聲?年終了,小姑娘獨自走在路上不安全?!?/br> “你別信他?!?/br> Christie低著頭打斷了他的話,她蜷縮在吧臺對面的高腳凳上,蒼白的小手顫抖著攥緊了柔軟的裙面。 “你別信他,他會被打都是咎由自取。他那副可憐的我見猶憐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他打碎了走廊的玻璃,捅傷了班里的同學,他有無數(shù)次想把別人從樓梯上推下去,他就是個怪物!” 印桐垂眸看著Christie。他意識到對方還沒從日記里走出來,思維還停留在那個“中二病晚期”的主角身上。 他的視線向下,落在小姑娘平整的帽檐上,停頓了半晌,就像看見了什么無聊的東西。 “按照你的說法,這班里沒一個是正常人,他們團結起來實施孤立,被打了也默不作聲” “他們是不敢作聲!” “作聲了又會怎么樣呢?有人試過嗎?” “這種事情難道還需要試嗎?這難道不是!” Christie抬起頭,驀地對上印桐含笑的眼睛。吧臺后的印小老板伸手撫摸著她柔軟的發(fā)絲,一下一下,卻讓她忍不住渾身發(fā)抖。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什么,她面前的印桐仿佛和三年前那個心思詭譎的怪物重合,彎起唇角,露出同樣的笑容。 他說:“Christie,難道不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