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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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不知何時細細地飄起了冰丁,隨風竄入,落在沈則的手背上。他抹了手背上的水,眼睛隨著司空乾手中的棋子移了兩步,方才道:“傅婉儀就等在城門口?!?/br> 司空乾仍是沒抬頭盤,平聲道:“你看, 我自己也時常把自己逼入死局?!痹捳f完,他把面前的棋盤一推,抬眼看沈則:“太子送她來的?” 沈則不承認也不否認。 司空乾揉了揉了膝頭,抓頭看向陰沉沉的天機,聲音也似壓頂烏云,“你從前問過我,什么樣的人能做王。我今日答你,那便是太子這樣的人。夠狠,也夠溫和。舍得自己更舍得了旁人。他悲憫天下,卻從不悲憫天下人?!?/br> 沈則剛要張口,又聽司空乾道:“在其位謀其政,國之儲君如此,國之大幸,儲君之大不幸。陛下需要一個像自己的兒子,也懼怕一個比自己更像自己的兒子?!?/br> 司空乾說話間轉過來,臉上的陰霾已散,語氣也跟著淡下來:“今日瑞雪,明日好天氣。午后你來接城。趁著雪還未密,回去吧。” 沈則蹲下身,把一枚滾落在地的棋子撿起握在手里,人沒起來,手肘撐在腿上,仰頭看著司空乾,“傅婉儀說,她不怪你,你不救她,她也不怪你。師兄,你說要帶我看滕王閣,你沒有食言,于我,你從來都沒有食言。” 冰丁變成雪花,漫天遮蔽,看不清眼前的江水。 沈則起身,撩了撩衣袍,恭恭敬敬地朝著司空乾揖了一禮,輕聲道:“師兄,我走了。” 第二日,果然如司空乾所說是個冬日艷陽天,梁軍進駐豫章,城中未見司空乾。 臨近傍晚,北風高揚,城中的小娃娃們紛紛擠上街頭,放起了風箏。 漫天的姹紫嫣紅。 — 江陵城中時疫已清,陳茗兒望著檐下那幾十只熬煮湯藥的鍋子,邁步上前,抱起一只狠狠地往地上猛摔。 她也不知是跟誰那里聽來的,病好了要把熬藥的鍋子砸掉,就再不會得病了。得砸掉越碎越好。 陳茗兒那兩只細胳膊哪來的力氣,才剛砸了一個就咬牙揉了揉手腕子,不過人卻是眉眼彎彎,少有的歡暢淋漓。 “把這些都砸完得砸到什么時候去?” 聽到有人說話,陳茗兒下意識回頭,等回了頭才反應過來這是閔之的聲音,頓覺掃興,也不想砸熬藥鍋子了,提了裙擺,轉身欲走。 閔之往右邁了一步,虛虛攔她:“我就幾句話,你聽完。我知道沈元嘉是真心待你,可有長寧在那兒橫著,你終歸還是要為難?!?/br> 陳茗兒拍了拍心里頭沾上土,冷冷道:“管好你自己?!?/br> 閔之微怔,繼而道:“你從前從不會這么同我說話,縱然時有嗔怪,也是嬌滴滴的。可你并不是那樣的人,是不是?你在我身邊,看起來肆意,實則是忍得辛苦,是不是?” 他說話的語氣真誠又懊悔,陳茗兒也不愿再多做苛責,只是搖搖頭:“都過去了。” 閔之神情惘惘,“那一日,我勸沈則用你去勸宇文休,誘出藥方,你聽見了,你是不是更瞧不起我?” 陳茗兒終于看了他一眼,“你要聽實話?” “實話?!?/br> “我根本顧不上,”陳茗兒嗅一口空氣中彌漫的藥香味,“那個時候沈則病著,我顧不上埋怨你。相反,我謝你,若不是偶然聽了你的那番話,我或許不敢貿(mào)然去見宇文休?!?/br> 有些時候,你總以為自己已經(jīng)做了萬全的準備去聽實話了,這實話仍是比你預想的更傷人。 閔之無力地悶笑一聲,“好茗兒,你真是叫我汗顏啊?!?/br> “你我原本話不投機,又何必多說呢?!?/br> 陳茗兒走出兩步,閔之在身后喊住她:“你無論多心儀沈則,回京后都不要表露一分一毫。太醫(yī)署也不要再去了,貴妃娘娘身邊更去不得?!?/br> 他這一句話,把她新謀的生路全都堵死了,陳茗兒心下怒極,本欲張口罵他,憤憤然轉頭的瞬間,卻又突然覺出幾分不對味來,收斂了語氣問,“你什么意思?” 閔之慢慢地吐了口氣,緩了緩才道:“你同貴妃娘娘長得太像,太招眼?!?/br> 陳茗兒頭腦清楚,沒被他搪塞,追根究底道:“那我是招了誰的眼?你又怎么知道?” 閔之抬了抬手臂,不知是想拉住她還是想撫她的鬢發(fā),又見陳茗兒嫌棄地撤遠了一步,終又是無力地塌了肩膀,垂下手臂。 “茗兒,對不住你的地方,我認,我都認。是我沒護好你,是我軟弱,不管是閔源還是其他人,我不該拉著你一味地往后退。” 見陳茗兒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閔之忙道:“我知道你不愛聽這些,我不說了。你說的對,都過去了。但此次回京,你務必聽我的,也叫我能償還些許,好嗎?” 陳茗兒將他這幾句聽起來顛三倒四的話在腦中翻來覆去過了幾遍,忽然道:“長寧。你說我招眼,又不叫我表露對沈則的心意,所以我招的是長寧的眼。可我又不明白,這與我長得像貴妃又有什么關系?” 閔之張了張嘴,眼中郁然一片:“我說的話,你還愿意信嗎?” 作者有話要說: 好像很久之前有小可愛留言說,覺得閔之怪怪的,是不是重生啊。 是啊。感謝在20200502 00:45:36~20200503 23:25: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akira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45章 閔之習慣話只說三分, 陳茗兒從前覺得這是他或許是他在在朝為官的城府, 現(xiàn)下卻嫌他不夠干脆,拖泥帶水,所以并并未多言說信與不信, 只是看著他, 靜聲問:“你到底想說什么?” 想說什么? 想說的話有太多, 也有太多的話不知從何說起。更何況,就算他說了實話,陳茗兒會信嗎?這樣匪夷所思, 就連他自己都不敢信, 又怎么叫旁人信。 但即便如此,閔之還是絞盡腦汁地想要說些什么。他不愿再叫陳茗兒對他失望了。 閔之微微抬手指了指, “貴妃見過你手心的那道胎記嗎?” 陳茗兒下意識攥住手掌, 愕然點頭:“見過的?!?/br> “那薛夫人見到過嗎?” 陳茗兒用力回想,腦中模模糊糊, 不大確定:“應當是沒有的。你為什么這么問,你是知道什么嗎?” 她眼中的不耐煩消退大半, 人也跟著柔和下來,他問她答,是因為她心中也有隱隱糾纏的疑。 閔之環(huán)顧四周,周圍零星有人搬著東西來往,不是方便說話的地方。 “你跟我來吧?!?/br> 兩人出了院子,也還算有些默契地都往護城河去。天寒地凍,又是傍晚, 這時候沒什么人再肯出城了。 曠然又寂靜,只剩風聲過耳。 閔之特意轉了個方向,站到上風口,欠身護了護陳茗兒。 他總是能在這些細微之處,給人溫暖,從前,陳茗兒就是太貪戀這樣的溫暖??捎械娜司褪沁@般,能替你擋住冬日的微風,卻趟不過歲月長河中的風雨。 閔之忽而勾唇笑笑:“你心里一定在罵我做作,是不是?總是做這些表面的,沒用的事情。” 陳茗兒心事被說中,也不做遮攔,裹了裹身上的斗篷,淡道:“各花入各眼,我如今是不好這個了?!?/br> 她說得直白,刺得閔之也痛快。 閔之笑著嘆了口氣,重新拾起方才的話頭,“你剛問我是不是知道什么,看來你也有疑惑?” 陳茗兒抿唇不答,這是她的狡黠,也是她對閔之的不信任。 閔之如何看不出來,也不等她,自顧自往下說:“貴妃在誕下長寧后曾說過,她記得孩子手心有一道月牙狀的胎記,但長寧并沒有。所以我想,貴妃如果留意到你手心的胎記,必定會失態(tài)。” 陳茗兒胸口一窒,屏息抬頭,眸中有困惑卻也有一絲釋然。 閔之繼續(xù)道:“你長得像貴妃這件事,我想很多人都同你說過。我爹不愿我娶你,不是嫌棄你的出身,是因你的長相。因你那七分與貴妃的相似,或許會招致麻煩。 ” “招致麻煩?” 閔之低眼往遠處胡亂一掃,似乎覺得接下來要說的話,有些難以啟齒:“絕色佳人,自是有紅顏薄命的嫌疑。除卻皇恩富貴,貴妃的命數(shù)并不好,不是嗎?” 陳茗兒手指輕撫突突直跳的眼睛,突然很淡地笑了一下:“你把我說糊涂了” 閔之沉默須臾,也不再把話往深處說,只道:“茗兒,這些話你聽過,信也好,不信也罷,我只想你心里有個數(shù)?;鼐┲竽闳f不可再去宮中。你只管躲起來,其他的自有我替你周全,我會護著你的。該是你的,都會是你的?!?/br> “你什么時候知道這些的?從前為什么只字不提???” 水邊風大,吹得陳茗兒的額前鼻尖的頭發(fā)都覆她的臉上,平添了些妖嬈媚意。 她說話聲音不大,似乎不想跟風聲比個輸贏,所以閔之須得側耳靠近她,才能聽清。 陳茗兒這個人,她的神情,就連她說話時的用詞音高似乎都和從前不一樣了。 從前勢在必得,現(xiàn)在卻是溫文淡然。 閔之仰了仰頭,在想如何才能回答陳茗兒的疑問,“我也是才知道這些,從前并不知曉?!?/br> “可你這幾個月都在峽州,怎么會知道這樣的事?宮闈之內(nèi)的隱秘舊聞,若是都已經(jīng)傳去了峽州,京中豈非已經(jīng)沸沸揚揚?” 陳茗兒眸色平靜卻執(zhí)著,她又極聰明,知道閔之留下的比說出來的更多。 閔之瞥到遠處有人過來,瞇眼仔細一看,像是沈則。 噠噠的馬蹄聲倒是他的救贖。 他悵然輕笑,“我經(jīng)歷了一件極荒唐的事,說出來你只怕是不信,便不說了?!?/br> 陳茗兒也聽到了馬蹄聲,回頭望去,沈則才勒住韁繩,面容疲倦,滿身風塵。 “你回來啦?” 陳茗兒雖是又驚又喜,但到底心頭壓著事,表情有些不自在,展露的笑顏也像是帶著疲倦。 “才要入城,遠遠看著像你,就過來了?!?/br> 說話間沈則正要翻身下馬,閔之攔住他:“話說完了,帶她走吧,怪冷的?!?/br> 陳茗兒扭頭看了一眼閔之,再回過頭來朝著伸手,勾唇笑道:“我好像還騎過馬呢?!?/br> 沈則拉住韁繩調(diào)動馬身,服身勾住陳茗兒的細腰,只有一只胳膊就把人提到了馬背上。 陳茗兒暗暗驚呼,坐定后,又覺新奇,扭過身子朝著沈則燦然一笑。 沈則垂眼看她:“好玩嗎?” 話問完,朝著閔之揚揚下巴,撂下一句“那我不管你了”,便調(diào)轉馬身朝城門而去。 陳茗兒被沈則圈在懷中,見這馬走得慢吞吞的,嫌不過癮:“你抽它一鞭子呀。” 她這嬌滴滴的聲音說出這句話,聽得沈則又笑:“天冷,騎得太快,你受不了。不然你掉過頭來坐?” 陳茗兒腦中飛快地閃過面朝著沈則的坐姿,光是想想就叫人臉紅,“還是算了吧。” 沈則睨著姑娘微紅的耳垂,輕聲笑問:“耳朵怎么紅了?是冷,還是害羞?” “冷呀,”陳茗兒也沒細想他話里的揶揄之意,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耳朵,聲音低下來:“跟閔心遠說了好一陣子的話?!?/br> 沈則聞言,騰出一只手,把自己的氅衣往她身上裹了一道,“回去我叫人給你燉碗熱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