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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惡虎道:“那叫你母親出來?!?/br> 燕天然道:“保長有何吩咐,與在下說便是?!?/br> 張惡虎道:“你做得了主嗎?” 燕天然笑道:“做得?!?/br> 張惡虎道:“那好,你帶我去見孟姑娘。” 燕天然嘿嘿一笑道:“保長想見孟姑娘,倒不是不行?!?/br> 張惡虎道:“怎地?” 燕天然道:“請問保長,可知‘畫中仙’?” 張惡虎道:“什么‘畫中仙’?” 燕天然道:“原來你不知,那保長可曾聽說過《天下第一花魁圖》?” 張惡虎道:“小白羊,你聽說過這幅圖嗎?” 白映陽道:“我聽說過,這幅圖畫是吳門府名聞天下的畫師呂鴻所繪?!?/br> 張惡虎道:“呂鴻?這名字倒挺熟悉?!?/br> 白映陽道:“你不記得啦,咱們保甲府的庫房中放有許多他的字畫?!?/br> 張惡虎道:“啊,是了,我想起來啦。” 白映陽道:“據說這呂畫師畫工極其了得,給人畫像,只稍瞧上一眼,便能將之畫得惟妙惟肖,憑誰也挑不出毛病來,不過他這幅《天下第一花魁圖》,我卻沒見過。” 燕天然驚訝道:“這幅畫到處都有賣,白公子居然沒見過?” 白映陽微微一笑,他雖喜賞畫,卻只偏好風景山水,對美人圖全不感興趣,就算曾經見過,現下也早忘得精光。 張惡虎道:“花魁是什么?” 白映陽道:“就是許許多多的美人之中,拔尖的那一個?!?/br> 燕天然笑道:“白公子所言極是?!边呎f邊打開書櫥,拿出一長形錦盒,放在案上,從中取出一軸卷軸,小心翼翼地展開。 那是一幅綾絹裝裱的丹青,張惡虎和白映陽見之頓覺眼前一亮。 但見畫上所繪的是一個美人兒,全身白衣,長發(fā)披肩,面含微笑,栩栩如生!畫中人除了年齡較小些外,眉毛、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均與孟橋妝別無二致。 燕天然笑道:“這便是《天下第一花魁圖》?!?/br> 張惡虎瞧得都癡了,怔怔道:“這是……孟姑娘么?” 燕天然笑道:“正是?!闭f畢,將畫卷細心卷好。 張惡虎這才清醒過來,心道:“怪不得她生得這樣好看,原來是天下第一花魁。” 白映陽若從未見過孟橋妝,單看這幅畫,多半認為呂畫師作畫時故意美化她,如今卻暗道:“憑孟姑娘的容色,稱‘天下第一’倒名副其實,這幅畫雖畫得好,卻還沒畫出她千分之一的美?!?/br> 燕天然道:“保長,孟姑娘不但是天下第一花魁,還是江南有名的才女,似她這般風流人物,心高氣傲,可不是輕易見客的?!?/br> 張惡虎笑道:“她是花魁,又有才華,心氣高些也是自然?!?/br> 燕天然道:“那么再請保長瞧一瞧墻上的字畫?!?/br> 張惡虎環(huán)顧四周,這才發(fā)現此房壁上,或橫或豎,掛滿各種樣式的字畫,或氣韻獨到,或渾然天成,或另辟蹊徑,或一瀉千里……每一幅都頗具匠心!無奈張惡虎胸中無墨,見這些畫上字跡彎曲潦草,有些還配有花鳥蟲魚,如同鬼畫符,直把他看得一臉茫然。 燕天然道:“這些字畫,都是八方來賓為求見孟姑娘所作。” 張惡虎道:“要寫字、畫畫才能見她?” 燕天然道:“還得孟姑娘欣賞你的字畫方可,否則縱有黃金萬兩,孟姑娘也絕不相見?!?/br> 張惡虎聽得此言心頭一喜,道:“這么說,她是個很好很好的姑娘了?” 燕天然道:“孟姑娘性格溫和,才華橫溢,自然是很好的姑娘。” 張惡虎道:“我不是問這個。” 燕天然道:“恕在下愚鈍,不知保長所指為何?” 張惡虎撓撓頭,不懂該如何說明。 白映陽立刻接口道:“保長的意思是,這位孟姑娘如此挑剔,金山銀山都不放在眼里,莫非賣藝不賣身,仍是清白處子?” 張惡虎連連點頭,向燕天然看去,等待他答復。 燕天然心下不屑道:“橋妝潔身自愛,自是清白處子,這還用問么?!蹦樕先晕⑿Φ溃骸笆遣皇乔灏滋幾?,乃女兒家私事,我等外人又豈能得知?!?/br> 白映陽道:“你身為賦音樓閣的少東,院中姑娘有無接客,難道也不知曉?” 燕天然哈哈一笑,答非所問道:“白公子,你平日閑來無事,是否也有好去處打發(fā)光陰?” 白映陽聽他說得客氣,實際是問自己平日是否也愛去妓院尋花問柳。 燕天然道:“無論是梅龍縣還是整個江南,我們賦音樓閣是最好的院子。城北‘聚詩小筑’,城南‘匯曲苑’,雖也不凡,但他們兩家的姑娘卻不及我們賦音樓閣的姑娘的有才華。我們的姑娘與客人吟詩下棋,如有哪位客官得到姑娘賞識,請進屋內交流才藝,便是私下約會了,我們雖是東家,也不會無禮詢問姑娘們閨閣私事。”頓了頓又道:“似那‘暖香閣’、‘群玉館’、‘問柳居’等低三下四、逼良為娼的妓院,可不能與我們賦音樓閣相提并論?!闭Z氣輕蔑,顯然對三家妓院極度不屑。 白映陽聽對方口氣,自是把己當作|愛逛“暖香閣”、“群玉館”、“問柳居”等低三下四、逼良為娼的妓院之徒。 其實白映陽自小便與張惡虎的妹子訂有婚約,身邊又有芙蕖相伴,向來不去風月場所,連這家江南最有名的賦音樓閣,他也是無意中聽人說在梅龍縣牡丹巷弄罷了,適才在門外,他還猶豫了一下,方確定是青樓,至于那些“暖香閣”等小妓院,今日還是頭一次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