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節(jié)
掛電話前,柳佩君又喊了一次陸時迦,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迦迦,別耍性子,要聽你祈熱姐的話?!?/br> 陸時迦沒應。 “聽到?jīng)]?”柳佩君湊近了攝像頭問。 陸時迦還是沉默著,眼看對面柳佩君又要問一遍,他便硬著頭皮嘴一張,輕聲應著:“知道了?!?/br> 視頻終于掛斷,界面一退,回到了聊天對話框。 陸時迦本來因為這一通電話心緒平和了些,看著界面右邊他曾經(jīng)點開過無數(shù)次的頭像,想到她把他拉黑名單,就又有些不是滋味兒。 是以,將手機遞回去的動作雖簡單,卻顯示出粗暴。 祈熱沒接,拿起裝了御守的袋子,直接往他腿上一放,狀似無意地說:“打電話挺貴的,把微信加上吧?!?/br> 陸時迦聽著更來氣了,“是你自己把我拉黑名單了?!?/br> 祈熱回頭,臉上有些驚訝,“你那個號不是作廢了么?” 陸時迦不知道對她知道作廢這件事兒該高興還是生氣,只說:“你沒有試過,怎么知道我真的作廢了?” 說完,后悔了。 祈熱已經(jīng)聽了個明白,臉上倒沒什么表情,淡淡說:“手機都在你手上了,你想怎么樣都行。” 陸時迦聽得差點心梗,他隨即將手機往她面前伸,拒絕的意思明顯。 “不想加我?”祈熱沒有堅持,伸手接了回來,“那行吧?!?/br> 陸時迦沒想到她這么快放棄,心氣更加不順了。 祈熱說完就起了身,“你回去吧,我上樓了?!?/br> 她轉(zhuǎn)身的動作很慢,余光瞥過陸時迦旁邊的袋子,往宿舍樓走了兩步,就聽見身后有人跟了過來。人還未出現(xiàn),袋子先被伸到了面前。 祈熱還是不接,回頭看他,“什么東西?” 陸時迦也不說話,只是那么伸著手。 他實在摸不清她的態(tài)度,一會兒那么容易就跟他認錯,一會兒又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一點也不積極。 但也知道她是故意的,卻還是會中圈套。 這么想著,又開始氣自己了。將東西往她身前一推,等她被迫接住,他收回手轉(zhuǎn)身便走。 他走得很快,一會兒又慢下腳步。他始終覺得身后有人看他,腳步一停,頓了頓后帶著點期待看了回去,可身后已經(jīng)沒了熟悉的身影。 陸時迦一口氣提著上不來下不去,忍不住往旁邊的路牙上踢了一腳。 近一個禮拜他心里都窩著一團火,以至于沒什么心思上課,也沒怎么去工作室。本來今天不想過來,到點了卻沒管住腿。 來了,又后悔了。 這下他心里暗暗發(fā)誓,他絕對不會再主動來找她。 接下來整兩個禮拜,陸時迦有一半的時間都在圖書館度過,另一半則在工作室。 他盡量不去看手機,整個人卻越來越煩躁。忍不住,還是每晚會點開舊手機上的微信來看。 其實他那個舊號一直都沒有作廢,會用新號則是意外。那時候他剛來日本,他的老師問起中國的通訊軟件,問他微信是不是很多人用,得到肯定回答后,便請他幫忙注冊一個。他為了示范,就用日本的手機號注冊一遍給老師看,新號就這么有了。 那會兒他心灰意冷,確實決定將舊號作廢。他將通訊錄里一個個好友都加到新號,再將好友刪除,同時清除聊天記錄,聊天界面剩下最后一行的時候,怎么都下不去手,然后一直留到了現(xiàn)在。 他新手機上也存了舊號,怕自己時刻去查看,這段時間便刪了,只有每晚回去的時候,會看幾眼舊手機。但始終都沒有任何動靜。 陸時迦像是瀕臨爆破的氣球,一顆心發(fā)著脹。 他越氣,整個人則更像個沒事人。每日早出晚歸,日子過得極其規(guī)律。 四月底到五月初是日本的黃金周,今年斷斷續(xù)續(xù)地有六七天假,中間有兩天得上學,陸時迦這兩天正好沒課,假期便將近十天。 可他也沒時間休息,工作室雖然也放了假,但他作為合伙人仍有不少事情要處理,所以放不放假對他來說都沒什么區(qū)別。 他每天工作完回去都會帶一些水果或者面包,買得多的時候會分一些給小區(qū)門口的保安大叔。 這一次他也買了不少,到了小區(qū)卻沒見著守在門口的人。要去保安亭敲一敲窗戶,還沒走近,就聽見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陸時迦的心狂跳了起來,他腳步一停,頓了頓,才抬腳繼續(xù)往前走。 透過玻璃窗戶,他先看到鋪滿肩背的一頭黑發(fā),上頭別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蝴蝶發(fā)夾,發(fā)夾隨著她的動作微微顫動。 她竟然還留著發(fā)夾,陸時迦心跟著發(fā)夾一起顫了顫。 再往前到了屋檐下,將她側(cè)臉與比劃著手勢的動作看清時,她一口為了交流而蹦出來的英語也傳了出來。 里頭的兩人分明誰也沒聽懂誰,卻都時不時笑出來。 陸時迦竟不想打斷,一面感嘆她的自來熟,一面悄悄看了她好一會兒。 至于她為什么能找來這兒,陸時迦相信她可以有各種方法。 又看了看,見兩人大有一副不會結(jié)束的架勢,他才伸手敲了敲玻璃。 里頭兩人一起回了頭。 保安大叔先開了窗,喊陸時迦的日文名:“ブラウンベア!” 祈熱看一眼窗外穿白色襯衫的人,跟著走出兩步,重復了一遍保安剛才喊的,“brown bear?” 保安已經(jīng)看過祈熱給他看的照片,知道她來找的就是陸時迦,所以沒有回避,點著頭解釋說:“he loves brown bear!” 祈熱聽著有些意外,再看向窗外時帶著幾分懷疑,她好像從來都不知道他喜歡布朗熊,可再想到國內(nèi)她公寓里的床單被套,似乎又說得通了。 她自顧想著,發(fā)現(xiàn)陸時迦始終在看著她。 陸時迦是看出她臉色不太好,有些慘白,嘴唇也干干的,整個人有幾分憔悴。 他收回視線,低頭從袋子里拿出幾個橙子放進里頭的桌上。 保安大叔笑著道謝,看一眼祈熱后跟他說:“あなたの友人はあなたを長い間待っていました?!?/br> (你朋友等你很久了) 陸時迦聽著又看向祈熱,不見她主動出來,便沉聲問:“你打算一直妨礙人家工作么?” 祈熱聞言不覺得慚愧,而是理直氣壯地說:“人家自己主動請我進來坐的?!?/br> 保安見兩人說了話,笑著開了門,手比成水杯的模樣,用不靈光的英語囑咐祈熱,“hot water,many drink!” 祈熱笑著用日文道謝,抬腳出了門。 她繞出來時,另外兩人又用日語交流了兩句,等她站到陸時迦旁邊,陸時迦的臉色又沉了幾分。 他開口冷淡:“你來干嘛?” 祈熱自然地回:“我都告訴你了呀?!?/br> 陸時迦以為她故意賣關子,懶得追問,只是又仔細看了看她蒼白的臉,繼而轉(zhuǎn)身朝小區(qū)里頭走。 祈熱倒不是不想追,是走不動。 前頭陸時迦沒聽見她跟上來,便皺著眉回了頭,看她背打得都不直了,就又皺著眉走回來,低頭看她,語氣不似剛才那么冷淡:“還疼么?” 剛才保安大叔跟他說了,是看她不太舒服才請她進去坐的。 祈熱這會兒也不掩飾了,捂了捂肚子,“不疼我就跟上去了?!?/br> 她疼得臉色都變了,嘴上也還要壓他幾分,陸時迦怕自己兜不住要發(fā)火,看了眼別處才又看回來,“祈熱,你還是什么都不跟我說?!?/br> 祈熱仰著頭看他,“我說了你肯定以為我是裝的,而且也沒那么疼……” 陸時迦張著嘴說不出話,不是驚訝她會有這種想法,而是想起他自己以前干過的事兒。 那會兒他還在上初中,出不了學校,只能把她喊來,她問,他就說自己肚子疼,其實是想見她。 他收回思緒,看她這會兒倔強的一張臉,知道她不舒服,還是氣不打一處來。 他忍了忍,又敲響了保安室的窗戶,兩人交流幾句,保安便朝祈熱招手:“e in!” 祈熱看過去時,陸時迦走了回來,交代說:“你在這等我,我馬上下來?!闭f著就往小區(qū)里頭走。 祈熱一眼就將他的想法讀了出來,朝他的背影喊:“我不去醫(yī)院!” 陸時迦聽見了也沒有回頭。 他一路跑上了樓,進屋放下東西后,先去柜子里找出一件外套搭在手上,轉(zhuǎn)身打算出房間,又疑惑地回了頭。 書桌上,舊手機的屏幕上方幽幽的綠燈在閃。 陸時迦腦袋“嗡”的一聲響,幾步跑了過去,快速拿起手機點開,果然看見了消息提示。 他手抖了抖,點進微信后便看到紅色的數(shù)字角標,陸時迦說不上什么心情,手指一按,點進了聊天頁面。 祈熱發(fā)來了兩條消息,時間是下午兩點,先是發(fā)了一張小區(qū)門口的照片,然后解釋:“我月中回國,御守我給柳阿姨帶回去,是這里沒錯吧?” 原來她是來拿御守的,怪不得剛才她說她已經(jīng)告訴了他。 陸時迦看完消息一時沒動,明明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來了日本,可她把他從黑名單里拉出來,他反應還是耐不住有些大。 手機屏一鎖,陸時迦暗暗呼出口氣,將舊手機也放進兜里。再去外頭用保溫杯接了一杯熱水,帶著下了樓。 再次敲響玻璃窗時,這一回祈熱主動走了出來。 剛才說不去醫(yī)院的人這會兒似乎已經(jīng)改了主意,手上拿著一張紙,遞到陸時迦面前,手指點了點上頭,“坐哪條線?” 陸時迦看清上頭的線路,不自在地別開頭,說:“就在附近,不用坐地鐵?!?/br> 祈熱不甚在意地“哦”了一聲,將手上那張手畫的,用中日兩種語言備注的地鐵線路圖收回了包里。 圖上的字跡毋庸置疑是陸時迦的,圖則是上回陸時迦去找她時,給她的袋子里,她翻出來的。 袋子里除了這張圖,另外還有幾瓶用來欲蓋彌彰的礦泉水。 祈熱這會兒就是故意拿出來,然后故作漫不經(jīng)心地暴露出他的小心思。 陸時迦看一眼她,努力沉下氣,不讓自己動怒,什么也不說,將手上的外套遞出去。 祈熱忍住笑意,見好就收,接下了外套。 他們還是沒去醫(yī)院,在祈熱的堅持下去了一家小一些的正規(guī)診所。祈熱聽不懂也看不懂,只能乖乖跟在陸時迦身后。 雖然知道是經(jīng)痛,但還是得配合醫(yī)生做檢查。 就診前,醫(yī)生先問了幾個問題,陸時迦仍然充當中間翻譯。 醫(yī)生說一句,陸時迦便翻譯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