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機(jī)成精修煉日常_第179章
那個小丫頭就是姜雨霖,姜家在京城算得上名門望族,但也不是頂級的那一流里頭的,姜雨霖本是被家里人忽悠著來湊個數(shù),她自己不知道伴讀是什么,她家里人也沒有想著靠她抱大腿兒的心思,但偏偏只有她合了長公主的眼緣。 姜雨霖和長公主在一起的時候,更像一個嬌滴滴的小公主,姜雨霖天性嬌憨,有些過于實誠,沒有長公主天生的早慧,就是個實打?qū)嵉暮⒆印?/br> 但兩人的確投緣,長公主天生早慧,卻做什么都愿意帶著姜雨霖,那會兒先皇后還沒去世,先皇奉行著一生一世一雙人,便有著培養(yǎng)出一代女皇的打算,因此除卻六藝之外各種帝王兵法都是長公主要學(xué)的。 長公主學(xué),姜雨霖作為伴讀便是得跟著學(xué),不能學(xué)的課,姜雨霖也得陪著長公主一道練習(xí)。 長公主比姜雨霖要大兩歲,便極為照顧姜雨霖,當(dāng)姜雨霖上了騎射課后,坐在小馬駒上哭鼻子的時候,長公主便會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一個小風(fēng)車,呼啦呼啦地吹著,小風(fēng)車上還掛著鈴鐺,一轉(zhuǎn)動便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姜雨霖的視線便被吸引住了,哭鼻子哭到一半就抽泣兩下停了。 “雨霖,是不是腿疼手疼?呼呼兩下,痛就會被風(fēng)車帶走了?!遍L公主眨著眼,自己上完騎射課腿都還有些哆嗦呢,卻站得筆直,帶著笑,認(rèn)真地哄著姜雨霖。 姜雨霖是誰對她好就聽誰的性子,這偌大的皇宮里,長公主是對她最好的,她自然是最聽長公主的,長公主這么說,她便小心翼翼地從小馬駒上爬下來,然后對著風(fēng)車用力“呼呼”了兩下,帶起了清脆的鈴鐺聲,歪了歪頭。 長公主便牽過姜雨霖的手:“我們一起吹,跟著走,就不疼了?!?/br> 兩個小女孩腦袋便湊在一起,手牽著手一起握著風(fēng)車,一起對著風(fēng)車呼啦呼啦地吹著,各自忍著腿疼,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這相伴而行,一走便是八年,正是他們豆蔻年華,最好的年紀(jì)。 然而這一年卻并不平靜,先是兩年前先皇后生了大皇子后身體便每況愈下,今年早春的時候,溘然長逝,后是先皇在先皇后去世后便龍體抱恙,而同年西北蠻夷來犯,大軍節(jié)節(jié)敗退,蠻夷來勢洶洶,煞有一舉突破中原之勢。 長公主面容猶帶稚嫩,她長得像她父皇,生得好看,作為女子,卻長得過于凌厲了一些。 然配上她渾然天成的皇族貴氣,豆蔻年華,就一身霸者風(fēng)范,常著一襲大紅宮裙。 她母后去世那年起,她一身大紅宮裙就換成了一身墨黑金邊的宮裙,低調(diào)奢華,整個人都看起了沉穩(wěn)了幾分。 她正是最鋒芒畢露的年紀(jì),做事卻極為老道,先皇身體抱恙不上朝時,她便會手執(zhí)圣旨,端站在朝堂之上,聽眾臣上奏。 她小小年紀(jì),卻沒有臣子敢冒犯,曾有老臣在她第一次端站在朝堂時侃侃而談,她嘴角噙著一笑,一雙鳳眸看不出是真笑假笑,待老臣言罷,她一甩圣旨,字字鏗鏘有力,又將老臣之語紕漏矛盾之處,處處反駁,直說得老臣面紅耳赤。 而同一□□堂之上上奏的事情,她話雖不多,每次出口,卻是字字見血,比之先皇還要有開國帝王的影子。 只一天,就讓有異議的大臣們通通閉嘴。 只他們都不知道,下了朝后,在朝堂上威風(fēng)霸氣的長公主,便安靜了下來,眼中有著抹不開的沉重和不易發(fā)現(xiàn)的脆弱。 一回到自己殿里,長公主便被姜雨霖抱住,彼時姜雨霖才抽條了幾分,但也比長公主要矮小半個頭,姜雨霖卻抱著長公主,用自己的手輕拍著長公主的背:“公主不怕,雨霖一直陪著你?!?/br> 長公主靠著姜雨霖,聞言才敢把自己的脆弱泄露了幾分,聲音里帶著微不可聞的哭腔:“父皇也病了……” “皇上會好的,皇上這么好,一定會好的?!苯炅夭恢涝趺窗参?,翻來覆去都只那么幾句話,長公主卻點了點頭,深以為然一般,重復(fù)道:“嗯,父皇會好的?!?/br> 那時候的她們,相依為伴,她們變得越來越像,像是照鏡子一般,眨眨眼就能知道對方在想什么。 長公主曾以為那陪伴會是永遠(yuǎn),她的未來里從沒想過有一天會沒有姜雨霖。 直到她姜雨霖及笄那天,那會兒距離先皇后去世又已經(jīng)過去了四年。 早在一個月前先皇去世,長公主即位女皇時,長公主就極為強(qiáng)硬地決定了登基大典的日子,三月初四,是姜雨霖及笄的后一天。 姜雨霖的及笄禮,是長公主一定要去的。 長公主早慧她自小就將姜雨霖圈進(jìn)了自己的地盤,姜雨霖像一只嬌憨的貓,好哄又乖巧,生氣了委屈了,順一把毛就會乖乖地黏上來,長公主自己都不知道她心底的感情是何時變了質(zhì)。 可能是在她及笄時,有大臣提出要招駙馬時一閃而過這輩子都不要駙馬只要姜雨霖的念頭,可能是在她批改奏折時,看到桌案上姜雨霖命人放上的一盞銀耳蓮子羹,又可能是在先皇后去世時,先皇抱著先皇后大病一場,而只有姜雨霖抱著她讓她不要怕皇后娘娘只是去當(dāng)星星了。 可能是下雨天時,姜雨霖?fù)沃话褌阕咴谒蕯f邊時對她笑著說要不要一起雨中漫步,可能是深夜一盞明黃燈下,姜雨霖趴在桌上打著瞌睡的安詳睡顏,又可能是再更早更在她自己都不自知的時候。 當(dāng)長公主意識到的時候,她心底的柔軟已然盡數(shù)都給了姜雨霖。 姜雨霖及笄那天,長公主看著姜雨霖?fù)Q了發(fā)髻,戴上了玉簪,她笑得溫柔,一言不發(fā),和所有送上祝福的賓客一般無二。 到了夜里,長公主喝了一大壇酒,看起來幾乎酩酊大醉,她腳步輕盈,眼神迷離地出現(xiàn)在姜雨霖的房間里,姜雨霖剛熄了燈躺下,正要起身,聞著酒味卻閉上了眼,好似深眠。 長公主步伐略微凌亂,將醉酒扮演得淋漓盡致,卻沒有發(fā)出什么聲響,她站在姜雨霖的床頭前,眼神平靜地看著姜雨霖的睡顏,她微微勾了勾唇,爾后她俯下身,她似是想落下輕輕一吻。 夜已深,人已眠,她這一吻將無人知曉,最后她卻在雙唇相觸前低聲一笑,站直了身,發(fā)絲拂過了姜雨霖的唇,微癢似清風(fēng),她轉(zhuǎn)身離去,好似這一夜她從未來過。 她離去后,姜雨霖顫了顫眼睫毛,睜開了眼,看著盈盈的月光,安坐了一宿。 翌日,長公主沒有即位,即位的是她年僅六歲的皇弟,長公主垂簾聽政。 一年后,姜雨霖嫁給了指腹為婚的未婚夫葉家嫡次子,京城第一才子,豐神俊秀,溫潤如玉。 又過了三年,西北蠻夷勢不可擋,長公主親披戰(zhàn)甲,前往西北。 長公主武功高強(qiáng),運籌帷幄,眾將士無一不服,一時之間捷報頻頻。 然而兩年后,長公主心口身中一箭,生命垂危,戰(zhàn)事吃緊,京城異姓王舉兵突起,直搗皇城,一時間人心惶惶。 然一個月后,風(fēng)向急轉(zhuǎn),葉家姜家等五大世家手持兵符誓守皇城,小皇帝有長公主之風(fēng)范,臨危不亂,聯(lián)合世家將異姓王一舉拿下。 三個月后,長公主蘇醒,第一件事便是直入敵軍,擒賊先擒王,蠻夷軍一時大亂,甘愿歸降。 自此,長達(dá)十年之久的戰(zhàn)爭終于平息,而西北多了一座城,名為禹城,小皇帝委派葉家嫡次子為禹城城主。 長公主回京后,上奏稱殺孽太重,此生愿常伴青燈,小皇帝沉吟不語,半響后,允奏。 長公主挑了一座尼姑庵,離禹城十里,尼姑庵不大,香火不旺,但總能從香客嘴中聽說禹城的故事。 “長公主剃發(fā)為尼前,親手做了一個木偶,木偶精美,與年幼時的姜雨霖長得極像,木偶鞋底刻了兩個字,雨霖,從此世間再無長公主,只有不染大師。” 木偶嘆了口氣,又緊接著說道:“那尼姑庵叫做雨落庵,禹城中最大的故事便是城主家事?!?/br> 所以不染大師能從香客嘴中,聽說城主家多了個少爺,又能聽說城主城主家添了個千金,聽說城主待城主夫人極好,沒有任何侍妾,聽說城主夫人喜花,城主便為城主夫人在滿是塵土的西北建了一個花園,聽說城主夫人最為和善,城中百姓喜歡城主夫人多過喜歡城主。 雨落庵離禹城很近,不過十里,就在半年前的三月三,雨落庵的不染大師示寂了,雨落庵收到的相熟香客挽聯(lián)中有一副這樣寫道:“朗月清風(fēng)落明星,化作閑云塵不染。” …… 駱熠翰看著木偶然后開口問道:“長公主為什么要叫不染?禹城的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