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好像晚了很多年，但……”謝讓頓了頓，認(rèn)真道，“抱歉。”

    “讓你久等了，阿越?！?/br>
    當(dāng)初許下的承諾，跨越上千個日夜，在此刻終于得以實(shí)現(xiàn)。

    遲來六年之久，少年等到了他期盼的重逢。

    第37章

    謝讓昏迷了整整三天, 自然而然又被宇文越關(guān)在了乾清宮修養(yǎng)。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剛醒那兩天他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實(shí)在很難靠自己的力量走出宮門。

    至于后幾日……

    “哎喲謝大人，您這是要去哪兒？您現(xiàn)在不能出門??！”

    謝讓一只腳剛邁出寢殿，耳畔那尖細(xì)的嗓音就響了起來。

    常德忠候在殿外, 如臨大敵般迎上來。

    “……”謝讓默默將腳收了回來, 誠懇道, “我就是去院子里透透氣?！?/br>
    常德忠眼神一亮：“謝大人是覺得屋子里悶？這簡單啊！”

    片刻后，寢殿的每一扇窗戶都被打開, 七八個宮女太監(jiān)站在窗前扇風(fēng)，確保進(jìn)入寢殿里每一絲空氣都是新鮮的。

    謝讓靠在榻上看他們忙活, 滿臉無奈。

    他瞥了眼守在邊上的老太監(jiān)，輕輕嘆了口氣：“他還想關(guān)我多久？”

    “怎么能叫關(guān)呢?！背５轮夷樕隙阎? 做出一副貼心的模樣, “陛下這是擔(dān)憂謝大人的身體呀?！?/br>
    謝讓：“……”

    是他想得太簡單了。

    好不容易想起了過去, 還與小皇帝相認(rèn), 謝讓原以為對方會更尊敬他一些, 至少別像先前那樣沒大沒小。誰知道, 那混賬東西非但沒有對他表現(xiàn)出任何敬重，反倒變本加厲，連門都不讓他出了。

    寢宮里這些奴才也是，不過短短幾個月時間, 各個都不聽他的話了。

    說好的帝師威嚴(yán)呢？

    謝讓板起臉, 聲音也冷下來：“去告訴陛下，我身體不適?！?/br>
    青年這幾日被照顧得很好, 就連氣色紅潤起來, 整個人神清氣爽，看不出有任何不適的樣子。

    常德忠與他對視一眼, 道：“奴才去喚太醫(yī)……”

    “不要?！敝x讓想也不想打斷他，“讓宇文越回來，否則我不見太醫(yī)?！?/br>
    常德忠：“……”

    這已經(jīng)可以說是在無理取鬧了。

    常德忠不敢不從，又試探般問：“那您……究竟是哪里不適？”

    謝讓抓了把瓜子在手里磕著，半點(diǎn)不走心：“肚子疼。”

    .

    傳話的小太監(jiān)急匆匆離開了乾清宮，前后不到一炷香時間，宇文越便回來了。

    少年急匆匆走進(jìn)寢殿時，謝讓的瓜子已經(jīng)磕了一地，姿態(tài)怡然自得?？匆娺@副光景，宇文越才稍稍放心下來，走過去。

    “老師?！?/br>
    謝讓睨了他一眼，沒說話，還想去碟子里再抓一把瓜子。

    伸出去的手被另一雙溫?zé)岬氖终平幼　?/br>
    宇文越從懷中取出一張絲帕，幫他擦了擦手，低聲道：“吃多了上火?！?/br>
    謝讓當(dāng)即將手抽出來：“不要你管?！?/br>
    宇文越：“……”

    宇文越又問：“老師身體好些了嗎，要不要讓太醫(yī)進(jìn)來看看？”

    謝讓那日忽然昏迷把宇文越嚇得夠嗆，為此，他特意在乾清宮劃出一個院子，破例安排了好幾個太醫(yī)住進(jìn)來。

    就算現(xiàn)在謝讓身體恢復(fù)了，也沒讓人走。

    “我能有什么事，被你關(guān)在這里哪兒都不能去，安全得很?！敝x讓冷哼一聲，支著頭悠悠道，“而且，你這是關(guān)心我嗎，你分明更關(guān)心我腹中那孽種吧?！?/br>
    “……”宇文越耳根微微紅了，“老師別開玩笑了?！?/br>
    已經(jīng)過了這么長時間，謝讓的脈象和身體都沒有任何表現(xiàn)，證明先前那些的確只是個誤會。

    事實(shí)上，在謝讓重新進(jìn)宮之前，他曾扮做平民，去京城各大醫(yī)館看過大夫。每一位大夫都明確告訴他，以他如今這身體表現(xiàn)，并不像是懷有身孕。

    問到最后，甚至有不少大夫都誤會，他是個愛上了乾君，想替乾君生兒育女卻求而不得的中庸。

    就連送他離開的目光，都帶上了同情。

    弄得謝讓萬分無奈。

    如今比那時又過去了小半個月，宇文越自然也該明白，壓根沒有那回事。

    對此，他反倒是松了口氣。

    老師的身體不會受到影響，他應(yīng)該也……不用再想辦法贖罪了。

    對他們都是件好事。

    宇文越問：“老師是不想留在這兒了嗎？”

    謝讓面無表情：“陛下不妨去問問大牢里那些囚犯，他們想不想繼續(xù)留在那兒?！?/br>
    “……”

    宇文越視線躲閃：“我……我不是有意要把您關(guān)在這里?！?/br>
    讓謝讓暫時留在乾清宮，不全是因?yàn)橛钗脑綋?dān)心他的身體。

    還是前些天那亂子。

    都察院關(guān)押官員一事，段景堯已經(jīng)向百官披露了證據(jù)。證據(jù)確鑿，原先那些指責(zé)帝師連同都察院專權(quán)蠻橫，極力反對的官員，早已偃旗息鼓。

    但比較麻煩的，其實(shí)是這件事情之后，接連引出的派系之爭。

    自從帝師自封為丞相后，朝堂上派系彼此制衡，已經(jīng)安穩(wěn)了許多年?？啥疾煸哼@一鬧，原先的平衡不復(fù)存在，各方勢力都開始有了動作。

    這些天，整個朝堂上下都不怎么安分，御書房的人更是來了一批又一批，盡是些趨炎附勢、借題發(fā)揮之徒。至于宮外，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了謝讓的命，他怎么放心讓這人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