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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你是這樣的陰陽師_分節(jié)閱讀_70

    會長那邊發(fā)了一個金館長掩面哭的表情:“好好好,等會兒約一發(fā)防空洞,別肝過頭了。”

    源冬柿笑了笑,回復(fù)她:“你不怕辣?”

    會長:“學(xué)習(xí)吃辣,回鄭州嘲諷同學(xué)去?!?/br>
    源冬柿樂不可支,回復(fù)了一個半老徐娘優(yōu)雅地端著紅酒杯的表情:“為我們的友誼干杯?!?/br>
    之后的世界,便是福山潤阪口周平子安武人島崎信長在耳邊此起彼伏,她沒有聽見原本在走廊上討論著周末去哪兒玩的女生驚慌失措的驚叫,也沒有注意到隱隱的焦味。

    其后的事情,她已經(jīng)記不太清了,只依稀記得火焰逐漸將她包圍,吞沒了她,天花板上的燈管發(fā)出啪的一聲炸開,然后砸落在她的腳上,倉促間拉掉了連接手機(jī)的耳機(jī),那時正是新一輪御魂開場,她的晴明召喚出了茨木童子和酒吞童子,最后聽到的一句話是手游里晴明的開場:“目覚めよ、時は來た!”

    醒來吧,是時候了。

    那時候源冬柿是覺得有些諷刺的,她永遠(yuǎn)也不會醒來了。

    然而沒想到,她會再醒過來,并且忘掉了自己已死的事實(shí),還只認(rèn)為眼前的平安時代,對她述說愛意的晴明,都只不過是她做的一個虛幻而瑰麗的夢。

    只是無論是魚香rou絲蓋飯,還是防空洞火鍋,都已經(jīng)吃不到了。

    源冬柿腳下一個趔趄,倒在了雪地里。

    她的臉埋在松軟的雪層中,已經(jīng)無法感知到自己是否仍在呼吸,她從嘴里吐出一口氣,然后用手撐著身體,朝前爬了幾步。

    此時天色仍是一片漆黑,她的視野模糊不清,雪花撞到她的臉頰上時,她才能感知到這越下越急的雪,她咳了幾聲,然后手肘一松,又摔回了雪地里。

    她曾以為沒有暖氣的南方是最可怕的存在,連日不見陽光,潮濕的褥子,第一次在學(xué)校過冬時,她是寢室里嚎得最慘的一個,直到在校外四十塊錢買了一床劣質(zhì)電熱毯偷渡回寢室,才終于感受到了冬天難得的暖意。

    西南地區(qū)不常下雪,一年大概也就一兩回,但也是那一兩回,就能把熱衷賴床的她給喚醒,隨便套著衣服就跑出去看雪,然后打電話約會長吃火鍋,為了慶祝下雪。

    會長嗤之以鼻:“不就是下雪嗎?”

    雖然一臉嫌棄,但火鍋還是照吃不誤。

    源冬柿在重慶度過了二十一個高溫的夏天,想了一萬種慶祝下雪的方式,卻從沒有想到過自己會在第二十二個夏天死于大火,又輾轉(zhuǎn)于平安時代在二十年前的夢境中又一次喪生火海,最后在某個冬雪之夜奄奄一息。

    她想笑一笑,然而臉頰都似乎被凍住了,連扯一扯嘴角都困難。

    會長消失前跟她說,要在這個世界努力地活下去。

    可是不是努力就能活下去的,這個世界,是人妖共存的平安時代。

    當(dāng)初她只以為是做夢,從沒有想過那些妖怪會真的能致她于死地,而如今她才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而她也早已經(jīng)死了。

    那么,她是人,還是妖怪呢。

    她想到了《土御門物語》的一開始,陰陽師清友便是受了重傷,倒在難波津的蘆葦叢中,他的血染紅了蘆葦?shù)母?,那時他認(rèn)為自己馬上要死了,腦中回想了許多他曾走過的風(fēng)景,加賀的紅葉,龍?zhí)锎ǖ南?,嵯峨野幽深寂靜的竹林,以及化野念佛寺古樸祥和的木魚聲。

    清友并不怕死,心中走過如此四季,便是死,也應(yīng)當(dāng)是無憾了吧。

    直到山間少女嵯峨柿子的腳步山踏入他的心里。

    源冬柿卻只覺得有些難過,她夏季初至,與晴明一同聞到過白玉簪花的馨香,也看過梨壺殿那些紅得如同鮮血的楓葉,最后在立冬之初小雪之時,牽住了他帶著暖意的手。

    他們還沒有一起走過春季。

    聽說嵐山的染井吉野櫻非常美麗,春日之時嵯峨野的天空藍(lán)得如同漿洗過數(shù)次一般澄澈,那一朵朵櫻花映著晴空,框入視野中,便幾乎能讓人忘掉所有俗世憂愁。

    雪融化之后,便是春天,只是這一晚,也太過漫長了些。

    她忍不住微微合上了眼,覺得只有閉眼看不見這漫天大雪,才能感覺到暖和一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瞬,她聽到耳邊隱隱傳來一個聲音:“人?”

    那聲音語調(diào)冰冷而平淡,然而聲線卻極為柔和,如同劈開風(fēng)雪的暖流,她被這個聲音喚回了一些神智,勉強(qiáng)睜開眼,只在有限的視野中看見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夜色nongnong,這個人卻好似渾身帶光一般,還能看見他無風(fēng)自動的白色長發(fā),以及纏在他身側(cè)的紅龍。

    她又閉上了眼睛。

    出現(xiàn)在黑夜山的,都不是一般的人吧。

    妖怪?

    她正想著,卻感覺到什么東西緩緩地穿過她背脊與雪地之間的縫隙,輕柔地將她從雪地中托了起來,她有那么一瞬間的驚訝,凍僵的雙手艱難地抓著身下,只摸到滑溜溜的類似于鱗片一般的東西。

    那東西身周顫著一絲帶著暖意的風(fēng),雪還未及身,便先融化了,源冬柿只感覺到那股暖風(fēng)也跟著纏上她的身體,她手指一動,呼出了一口氣。

    她再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男人的側(cè)臉,那個男神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視線,微微側(cè)過頭來,那頭細(xì)碎的白發(fā)遮住了他的右臉,只能看見他極為俊美的左臉,帶著墨綠色澤的發(fā)梢輕輕飄起,露出他右眼處纏得緊緊的繃帶,額頭兩側(cè)伸出棕色的犄角,耳朵尖尖,如同精靈一般,耳垂上墜著一個綠幽幽的寶石耳墜。他表情淡漠,但與妖琴師的冰冷比起來,又仿佛帶了些暖意,讓人只會想著悄悄靠近。

    源冬柿這才反應(yīng)過來,托著她的,是這個男人身邊的紅龍。

    “人類?!彼_口,語氣平淡卻又帶著融融暖意。

    源冬柿對他金色的左眼對視半晌,然后道:“人類?!?/br>
    “這里不是人類該來的地方?!彼?。

    源冬柿咳了兩聲,道:“這里本也不該有神。”

    過了許久,源冬柿被紅龍身上的暖風(fēng)吹得昏昏欲睡之時,才有聽到了那個聲音說:“這里沒有神?!?/br>
    源冬柿再醒來時,還未睜開眼,便先聽見了幾聲悅耳的鳥鳴聲,她緩緩睜開眼,便先看見了頭頂上猙獰的石壁,一束光從黑暗中照進(jìn)來,灑在她身上,不灼熱,卻帶了些暖意。

    她微微瞇了瞇眼睛,用手撐著上半身,勉強(qiáng)坐起身來,才發(fā)現(xiàn),她此時身處于一個洞窟之中,然而洞窟中并不潮濕,干燥而溫暖,身下也墊了厚厚的茅草,十分柔軟。

    她站起身來,用手撐著嶙峋的石壁,緩緩地往洞口走去,離洞口越近,那束光便越加刺眼,然而差點(diǎn)在風(fēng)雪交加的深夜中凍僵的她,對于光卻生了幾分親近之意,賣出洞口時,那光將她整個人包裹在內(nèi),她忍不住伸手擋在了眼前,待眼睛適應(yīng)了之后,再去看前方,身體卻猛地一抖。

    她之前看見洞口的石壁上都有焦痕,四處都是被大火燒后的痕跡,便知道此處曾被二十年前的大火席卷過,想到前一夜隱約看見的如同猙獰鬼爪的叢林,她心中還是有些忐忑,然而這刺眼的光亮過去之后,映入眼前的,確實(shí)一片充滿生機(jī)的綠。

    山坡上卻已是蔭綠一片,那些失去了枝葉看上去分外孤單的樹干上也爬滿了綠幽幽的青苔,茂密的草叢中飛了些蝴蝶,她甚至能看見在布滿了青苔的樹干間跳躍的毛絨絨的松鼠。

    源冬柿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這時,她覺得自己又穿越了。

    明明前夜還是風(fēng)雪交加,怎么一夜過去,就好像已經(jīng)到了春天。

    她有些恍惚,一手扶著洞口的石壁,踏上了松軟的草地,蝴蝶從她指間繞了幾圈,然后又隱入草叢之間,一陣帶著暖意的風(fēng)吹起她垂在肩頭的發(fā),她幾乎忘記了前一夜的使她瀕死的嚴(yán)寒。

    “這里是一目連大人的住所。”

    一個清脆的年少聲響起。

    源冬柿扭過頭去,卻見另一邊草叢中緩緩走來一個白發(fā)少年,他面貌極為清秀可愛,額角卻伸出了兩只巨大的雄鹿一般的犄角,雙眼是如同這春日草地一般的碧色,手中還握著一只棕色的木制鼓槌,腰間系著一只纏著紅色絲絳的小鼓。

    而直到他走近了,源冬柿才看見他的下半身,竟然是梅花鹿。

    少年走到源冬柿身邊,扭頭看向遠(yuǎn)處,道,“只是一目連大人住所之外,仍舊是凜冽的冬寒?!?/br>
    第62章 風(fēng)雪之六

    這里是一目連的住所。

    一陣暖風(fēng)吹來,帶著清新的春草香味,以及悅耳的鳥鳴。

    這里的一切,都是受曾經(jīng)的風(fēng)神,現(xiàn)在的妖怪,一目連,所護(hù)佑著的。

    源冬柿隨著鹿身少年踏入草地之中,這里的草生得不算高,只堪堪沒過她的腳背,陽光柔和,灑在身上只感覺到恰到好處的暖意,風(fēng)帶著春草清新圍繞身周,又纏著她的發(fā)梢玩耍,最后吹向了遠(yuǎn)方,她抬頭往前方望去,大朵大朵的云自天際線緩緩飄來,優(yōu)雅閑適,仿佛從未染過俗世煙塵。

    鹿身少年走在前方,他身姿輕靈而矯健,不過大概是估計源冬柿剛剛自四肢凍僵中恢復(fù)過來,行動稍慢,所以他走得并不快,走一會兒,便停下來,回過頭望向源冬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