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你是這樣的陰陽師_分節(jié)閱讀_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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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抬頭,紅色的眼與源冬柿對視,良久,他湊到了源冬柿面前,“呼”的一聲,吹滅了源冬柿手中的燭臺。忽然襲來的黑暗讓源冬柿愣了愣,然后便聽見那輕飄飄的聲音在自己的耳畔響起:“連這決絕的模樣也美得讓小生心中顫抖呢,要怎么辦才好呢,不如,就在小生的懷抱中沉睡過去吧?!?/br> 他說最后一個字的時候,源冬柿感覺到了他冰涼而銳利的指甲輕輕地抵上了她的咽喉,她死死捏著她的尾巴,咬了咬牙,然后大喊了一聲:“燈籠鬼!給我燒!” 第18章 少艾之四 這大概是燈籠鬼最聽源冬柿的話的一次了。 源冬柿在看見一串火光自她身前升起的時候,差點喜極而泣,燈籠鬼瞪著眼睛,張大嘴,化身大鬼籠,沖著那個妖怪的尾巴,“嘩”地吐出一串火焰,那妖怪立馬反應(yīng)過來,便要把自己的尾巴給扯回去,只是源冬柿早有準(zhǔn)備,她死死捏住了妖怪的尾巴尖,在燈籠鬼的火苗舔上尾巴毛之后,才慢悠悠地松開了手。 變身為大鬼籠之后的燈籠鬼燭火燒得熱烈,火光遍及木屋中的每一個角落,這時源冬柿才發(fā)現(xiàn),她的四面皆掛著不同樣式的單衣,或華麗繁復(fù),或樸素簡單,但無一例外,都是屬于女童的,風(fēng)穿過木屋縫隙,發(fā)出好似號哭般的嗚嗚聲,將這些衣角吹得輕輕擺動起來,源冬柿清楚地看見了一件素色衣衫上幾點陳舊的血跡。 空氣中帶著衣衫上縷縷殘留的熏香,以及幾不可聞的血腥氣。 這些線索,無疑昭示了這些衣服的主人最終的結(jié)局。 源冬柿的心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她往后退了一步,卻正撞到了一個懷抱中,她反應(yīng)過來正要用手肘往后撞擊,一雙手卻已經(jīng)從她身后,順著她的手臂,看似溫柔,卻如同縛繩一般,緊緊纏住了她。 她感覺到一股溫?zé)岬暮粑拷亩?,然后那個輕飄飄的聲音又出現(xiàn)在了她的耳畔:“九月二十日,小生今日的命定之人,不會驚慌失措,不會滿臉淚水,倒是異常地冷靜呢,真是與眾不同,就如同凜冬的梅,傲寒而立,還如此狂妄地?zé)沽宋业奈舶停瑡善G得讓我心顫。不過這樣的梅花零落卻更有另一種極致的美。啊,真是迫不及待想看見這樣讓人悸動的美景,就這樣在我的懷中沉眠吧,帶著血液的芬芳,我的愛人?!?/br> 他的呼吸在源冬柿耳側(cè)噴薄,那緊緊纏著她的雙手又箍得更緊了些,那原本優(yōu)雅地持著蝙蝠扇的手已經(jīng)長出了屬于獸類的尖銳指甲,正一點一點往她胸口伸去,仿佛下一秒便會剖開她的胸腔,掏出她的心臟。 燈籠鬼“嚯啦”一聲撞了過來,而那原本伸向源冬柿胸口的手往外一番,蝙蝠扇一劃,那原本在源冬柿耳邊輕飄飄的聲音又忽然堅硬冷酷起來:“風(fēng)刃!” 一道風(fēng)刃從他的蝙蝠扇中呼嘯而出,直直撞在了燈籠鬼身上,燈籠鬼慘叫一聲,被那道風(fēng)刃撞到了屋子角落,而它所吐出的火苗則濺到了橫木上掛著的一件衣服上。 這時候還不知道這只妖怪是叫啥,源冬柿就枉稱一代肝帝了,她咬著牙,喊道:“妖狐!你尾巴被燒禿了你也不在意嗎!” “啊……雖然你燒了小生的尾巴,讓小生十分在意,但是你是小生的愛人,那小生就原諒你好了。愛人所作的任何一切,都值得被原諒?!蹦禽p飄飄的聲音又在源冬柿耳畔響起,“不過,你從何得知小生的名諱?” “連愛人的名字也無從得知,妖狐你覺得這也是愛嗎?”源冬柿道,她扭過頭,正與妖狐面具下那雙血紅的眼睛對視,她揚(yáng)起下巴,道,“連名字也無從得知的虛假的愛意,怎么配得上哀艷凄美的殺戮?!?/br> “今日的命定之人啊,你怎么能懷疑小生的愛意?”妖狐面具后的眼睛微微瞇起,他用手中的蝙蝠扇挑起源冬柿的下巴,用帶著疑問的語氣道,“每一個命定之人,小生都獻(xiàn)出了最真摯最純潔的愛意。她們沉眠在小生的懷中時,也都是無比的幸福的,你不幸福嗎,我如此的愛你。” 他一邊說著,另一只手已經(jīng)扼上了源冬柿的咽喉,只要一用力,便能捏碎她的喉管。 而這時源冬柿的雙手也得以活動,她悄悄伸手要去懷中討符咒,卻忽然聽見屋外一聲詭異而刺耳的嬰兒啼哭。 妖狐的動作也因這聲奇怪的啼哭停頓了下來,源冬柿趁此機(jī)會用手肘狠狠向后撞擊而去,正好撞在了妖狐的腹部,她則借著反作用力往前沖了幾步,而幾乎是同時,她聽見身后傳來“轟隆”一聲巨響,頭頂?shù)姆苛簞×业囟秳恿艘幌?,抖了不少灰下來?/br> 她扭頭去看,卻見之前她們身后的木屋屋壁已經(jīng)被撞出一個大窟窿,激起一陣灰塵,待灰塵散盡,她只看見窟窿前站著一個帶著一副巨大市女笠的女人。 風(fēng)從洞口呼嘯著灌了進(jìn)來,將屋子里掛著的衣服盡數(shù)吹飛,也將市女笠的垂絹垂了起來,露出重重垂絹之后一張畫著詭異笑容的女人的臉。 而此時,源冬柿也借著屋外的月光,看見這個女人身體兩側(cè)垂著的,不是手臂,還是覆蓋著黑羽的鳥類翅膀。 她張了張嘴,幾乎把這個妖怪的名字叫了出來,她立即用手捂住嘴,往后退了一步。 妖狐與她對視片刻,緩緩道:“姑惑鳥?” 那女人看了看妖狐,視線又越過他,看到了屋中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女童單衣,她朝前走了一步,翅膀稍稍彎曲,拔出了系在腰間的傘。 而在下一瞬,她整個人如同羽箭一般朝妖狐彈射而去,那柄傘鋒利如劍,引著屋外如水的月光,沖向了妖狐。 妖狐不慌不忙,手中蝙蝠扇橫于胸前,帶出一道一道連續(xù)的風(fēng)刃。 兩相疊加,沖擊力極為巨大,源冬柿連著幾件扔掛在橫木上的衣服,被震到了屋子角落處,砸在了屋角的木板上。她扶著腰坐起來,嘶嘶地吸著冷氣,將身下壓著的衣服抽了出來,那是一件繪有木槿花圖案的萌黃色單衣,還帶著隱隱的橘花熏香,掛在這里應(yīng)當(dāng)也沒多久。 屋子另一端的戰(zhàn)斗還在持續(xù),姑惑鳥的傘劍,妖狐的風(fēng)刃,每一擊相撞時,都爆發(fā)出極大的威力,將這座本就簡陋的木屋弄得幾乎是搖搖欲墜。 源冬柿一手扶著木墻,一手扶著腰,慢騰騰地站了起來,她準(zhǔn)備趁此機(jī)會逃跑,便貓著腰,沿著墻角,躡手躡腳地往之前姑惑鳥撞出的窟窿那里走去,剛走沒幾步,她的腳便猛然頓住了。 她面前是另一面墻,只是之前被掛在橫木上的衣服擋住,她并沒有太過在意,而如今,橫木上的衣服盡數(shù)被吹風(fēng),也露出了縮在墻角的那個小小的身體。 源冬柿的腳步只頓了頓,便大跨步上前,來到那個孩子的身邊,蹲下了身子。 她想伸手去碰一碰她,手抬到半空,才發(fā)現(xiàn)手腕抖得厲害,她咬了咬,又折身返回,拾起之前那件繪有木槿花的單衣,小跑著回到孩子身邊,將衣裳輕輕一抖,披在了這個孩子的身上。 那孩子蜷縮在墻角,雙手緊緊抱著膝蓋,臉埋在了雙膝之間,只可見她長長的黑亮的頭發(fā),從彎曲的背部傾瀉而下,散落在布滿了灰塵與碎木屑的地面。 源冬柿坐在這個孩子旁邊,想了想,還是決定無論孩子是生是死,也要把她帶出這間屋子。 她站起身來,躬下身想將孩子抱起來,卻在手剛觸摸到這個孩子的背部時,感受到了一股極為強(qiáng)大的吸力,她只剛來得及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叫聲,便被這股吸力帶進(jìn)了一片混沌之中。 第19章 少艾之五 源冬柿只覺得自己似乎是在一個狹窄的縫隙之中疾速穿行,腦部兩側(cè)仿佛被什么硬物狠狠擠壓,頭部的疼痛使得她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她一手捂著額頭,另一手則往前胡亂抓著,直到感覺到自己的手掌撐在了地上,她收起手指,細(xì)碎的泥土自指間滿溢而出,幾聲悅耳的鳥鳴在頭頂響起,暖風(fēng)吹在臉頰上,帶著暮夏初秋時節(jié)干燥的花瓣香氣。 這時,腦中的痛感才稍稍緩解了一些,源冬柿緩緩睜開眼,便看見眼前一方清幽幽的池塘,陽光在水面上投下點點金光,偶有蜻蜓輕點水面,帶起一圈一圈細(xì)小的漣漪。而池塘對面,則是一條回廊,回廊下的龍膽花還未綻開,只有朵朵花苞,池塘邊垂柳成蔭,柳條隨風(fēng)輕輕舞動,幾株山茱萸枝頭已經(jīng)結(jié)了果,點點紅色,俏皮可愛。 盡管只來過一次,但源冬柿還是確定這個地方便是左大臣府邸,只不過此時龍膽花還未開放,想來應(yīng)當(dāng)是十多天以前。 回廊上幾位衣著艷麗的優(yōu)雅女房結(jié)伴路過,在看見源冬柿?xí)r,便將手中檜扇輕輕掩住嘴角,笑著道:“哎呀,云居雁小姐,又調(diào)皮啦。今日是捉蝴蝶還是捉蜻蜓?。俊?/br> 源冬柿正覺得疑惑,卻發(fā)現(xiàn)自己開口道:“今日沒有蝴蝶,也沒有蜻蜓?!?/br> 這聲音幾雖然極為悅耳,但十分稚嫩,想來是個幼童的,再聽那幾位女房的稱呼,源冬柿便反應(yīng)過來,她在妖狐的木屋角落里發(fā)現(xiàn)的那個女孩兒,應(yīng)當(dāng)就是失蹤多日的云居雁了,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她在觸碰到云居雁的時候會被吸進(jìn)了這個孩子十多天之前的記憶里。 其中一位女房聽見云居雁的回答,便笑道:“那云居雁小姐怎么趴在地上呢,難不成,是為了蚯蚓嗎?” 她這么一說,其他女房便都哄笑起來。 源冬柿皺了皺眉,云居雁雖然不是頭中將發(fā)妻所生,但生母也是親王的女公子,身份也極為高貴,按理說府中女房對她應(yīng)該也是恭敬有加才對。 她心中有些疑惑,卻聽另有一位女房道:“得了,別在這里耗費時間了,順平大人那邊還需服侍呢?!?/br> 另外幾位女房一聽,提著最外一層單衣,邁著碎步,急匆匆地走遠(yuǎn)了。 源冬柿這才反應(yīng)過來,看來是風(fēng)流名號不輸源光的藤原順平吃了窩邊草。 而云居雁雖然是藤原順平之女,但并非正妻所生,生母也已改嫁按察大納言,而藤原順平將也只是覺得女兒隨母親住在繼父那里,跟繼父的兒女們長大有失體面,這才將她接回左大臣府邸,由左大臣夫人撫養(yǎng),自己仍然流連各情人的住所,想來也并不是很在意她。 而左大臣夫人年事已高,當(dāng)年極為疼愛的女兒葵姬去世,傷心之余身體也越發(fā)欠佳,養(yǎng)一個夕霧也已經(jīng)很勉強(qiáng),再養(yǎng)云居雁便已力不從心了。 這便使得云居雁處于一個頗為尷尬的位置。 一方面,她的父親是頭中將,母親是親王女公子,身份高貴;而另一方面,無論是生父還是生母,都沒有給予她必要的庇護(hù),以至于這些與藤原順平有曖昧的女房可以欺她年幼不懂事,肆意嘲笑她。 源冬柿不由得心疼起這個小姑娘來。 她附在云居雁的身體里,能感受到云居雁所感受到的一切,此時,她只覺得手肘和膝蓋一陣疼痛感,想必是云居雁跌倒時磕到了。 那幾個女房笑著離開之后,云居雁便用手肘撐著身體,想要爬起來,只是身上的衣服太過繁瑣,她手掌不經(jīng)意間壓住了衣襟,便又栽了下來,下巴磕在了泥土上。陽光在柳條縫隙間灑下一片斑斑駁駁的光影,光亮所及,帶著初秋特有的干燥的灼熱,裹著厚厚衣裳的小姑娘沒過多久,額角就滲出了一片密密的細(xì)汗。 源冬柿看著她的動作,只覺得心急,恨不得跳出來把這個孩子抱起來,拍干凈她身上的泥土,好好哄哄她。 這時,她眼前的柳條輕晃,一股涼風(fēng)吹來,頭頂上忽然出現(xiàn)了一把繪著水墨山水的傘,將點點陽光隔絕開來,在她身上投下了一片蔭涼。 源冬柿還有些奇怪,便聽見頭頂處一聲輕輕的嘆息,她只覺得云居雁在聽到那聲嘆息的時候鼻頭猛地一酸,這個之前跌倒磕傷了膝蓋和手肘都沒有哭的小姑娘眼角竟冒出了溫?zé)岬臏I花。 一雙木屐出現(xiàn)在源冬柿眼前,然而穿著木屐的腳,卻是屬于鳥類的爪子。 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