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上午十點的時候，顧孝成那邊大概下午三點左右。

    顧孝成正穿了件T恤，在陽臺上吹海風(fēng), 一看小方竟然主動聯(lián)系自己，一時之間，喜不自勝，接起來就問他：“怎么想到主動給我打電話了，——額，不會是新店面里發(fā)生了什么事吧？”

    “不是，我好無聊……”

    “無聊??？那聊會兒天唄……你這兩天都干嘛了，怎么無聊呢？之前打電話給你，問你在干嘛，你說在畫設(shè)計稿，不是挺好的嗎？哪里無聊了？從繁重體力活中解脫出來，專做些腦力活，不是挺好嗎？”

    “……”

    “怎么了，不說話？——你這兩天到底都干了些什么？難道沒跟我說實話？”

    “我……我這周拖了五遍地，抹了八遍灰，理了三遍貨，每天幾乎遛四遍狗……遛到小吉現(xiàn)在都快有出門恐懼癥了，一看到我要出門，就以為我要牽上它，它就開始往小衛(wèi)生間里面躲……”

    “噗……噗、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說你個勞碌命，一閑下來就作妖，你家地板都快被你拖薄了，你可別再拖下去了，我怕下一次我回去，那個地板承受不住我的熱情……”

    “額……小顧，說話時，請不要每次都這樣，不出三五句，就開點黃腔……”

    “好……”

    “那我現(xiàn)在怎么辦呢？我好無聊……好可怕，我怕再這樣下去，我會崩潰！”

    “唉！你個勞碌命，你就不能學(xué)學(xué)別人——那些會享受生活的人，學(xué)人家怎么過日子？”

    “他們怎么過日子？”

    “唉，比方說，你可以從今而后，每天睡到十點起床，每天多用點時間在吃吃喝喝玩玩上面，你得慢慢一點一點學(xué)習(xí)著適應(yīng)現(xiàn)在的生活?！?/br>
    “……”

    “真這么無聊？”

    “嗯?！?/br>
    “那我們視頻吧?！?/br>
    “好吧?！?/br>
    他們就從手機(jī)聊，轉(zhuǎn)成坐到電腦前聊。

    方杰先把小吉抱在大腿上，又把它放到桌面上，小吉湊到屏幕前，對著那塊屏幕又是嗅又是看，忽然那頭顧孝成一上線，小吉嚇得一退，臉上滿是驚恐；顧孝成看到了，問：“天，它怎么見到我像見到鬼一樣？”

    小方聳聳肩：“不知道，或許是因為你長得像吧?！?/br>
    “你再說一遍試試？”

    “不說?！?/br>
    他們又視頻了一個多小時，顧孝成這樣也算是幫方杰打發(fā)時間了。顧孝成不停地跟方杰普及常識——有關(guān)休閑的日子到底應(yīng)該怎么過的常識。

    自從這次跟顧孝成聊過之后，方杰嘗試著每天睡到紅日三竿再起床，然而他那形成已久的作息鐵規(guī)律并不允許他這么做。

    他明明鬧鐘沒設(shè)在六點，而是干脆不再設(shè)任何鬧鐘了，可他還是每天早上六點左右就睜開眼。

    然后，他就在床上不停轉(zhuǎn)側(cè)，想要再度輾轉(zhuǎn)睡去，哪知根本就是清醒得很，睡意全無，就只能起床。

    然后他下床后，又不知道要干什么，并且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總是想要伸向那些拖把、掃帚、抹布等清潔用品；再不就是眼睛總是想要看向貨堆，總覺得它們哪里好像亂了；再不就是將目光落到了小吉身上，想著，它是不是該遛了。

    每每這時，覺察到他意圖的小吉就一驚，朝后退幾步，扭頭就往小衛(wèi)生間里躲。

    一個原本將遛吉娃娃視作男人恥辱的男人，竟然現(xiàn)在為了能找到點事做，而根本不介意出門去遛它……小方自己都知道自己已經(jīng)無聊到透頂了。并且，他為自己的這個狀況憂心如焚。

    一月二十二號那一天，是一個星期五，小秦晚上七點的時候，經(jīng)過了小方的小店，看到他還沒下鐵皮門。

    小秦探了一個頭進(jìn)去。

    “這么冷的天，不早點下鐵皮門？”

    “啊，秦軒，你怎么？晚上有課?。俊狈浇芷^一看，是小秦。他也不知道小秦現(xiàn)在是不是趕著去上課，就不好招呼他進(jìn)來。

    “八點的課。我今天就訂了一堂課?！?/br>
    “那進(jìn)來吧?！彼泻粜∏剡M(jìn)來坐，還搬了張椅子過來。

    小秦進(jìn)來后，把包放在小方的大長桌上，撩了兩下小吉，坐下后，說：“我本來也要找你說事情呢，就早點出門了。”

    “什么事？——不會是我爸……”

    “就是說他的事?！憧隙ㄟ€不知道吧，我估計你爸不會跟你說的……昨天晚上那個女人又上門了，鬧得還挺兇的，對門鄰居還出來看了幾眼呢……”

    “天哪，怪不得我爸今天白天，一直沒跟我聯(lián)系過，我還當(dāng)他有事在忙呢?！趺椿厥拢　?/br>
    “我哪知道具體的。不過就是聽到了只言片語，好像是……那女的說，說什么上次你爸明明答應(yīng)要借錢給她的，最后怎么不借了?！?/br>
    小方一聽，想著，還好之前那六十幾萬都叫自己拿回來，收在自己卡上了。他想：“果然那女人是沒安好心的，就是想來騙我爸錢的。她借了錢，還可能還回來嗎！”

    小方感謝小秦把話告訴他，還問了他爸的情況。小秦說方叔叔還行，好像把人送走之后，就沒有太多惆悵，只是十分不好意思，叫房客和鄰里看了笑話。

    小方說，他一會會聯(lián)系他爸問問情況的。

    小秦說：“別說是我說的，他估計根本不想讓你知道?！?/br>
    “放心吧，我就簡單問幾句別的話，不提昨天發(fā)生的事?！?/br>
    “嗯，行。對了。你沒在回答買家問題？——也對，現(xiàn)在光看你，就知道你挺清閑的。你爸之前跟我們說了，說你又租了一個小門臉，還請了兩個人……有人分擔(dān)是好很多啊，你以前那樣，我看著都累?！?/br>
    “是啊，現(xiàn)在清閑一點了，不過也累——心累，不習(xí)慣啊?！?/br>
    “過過就習(xí)慣了?！?/br>
    “希望吧，——誒，你說，這狗是那女人的，她昨天沒要到錢，這狗也不準(zhǔn)備帶走了嗎？”

    “誰知道，人都養(yǎng)不活了，還怎么養(yǎng)狗？——這狗還很小，估計她自己也才養(yǎng)它沒多久，根本沒感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