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絮屏著氣，小心翼翼去碰那只小手。

    白嫩的手指戳鐵絲網(wǎng)戳得通紅，指甲蓋邊角都蹭破了皮，看著都疼。

    “你是誰？為什么在這里？我怎么能幫你？”

    桑絮剛問出口，那只小手飛快地縮了回去。她走到叢木內(nèi)緣，蹲下來臉貼著玻璃往里看。

    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見。

    “我不是壞人，你不要怕?！鄙Ｐ跽f。

    過了會，那只小手像是掙扎著確認(rèn)了，才又畏畏縮縮地從下面探上來，費勁地扒住鐵網(wǎng)。

    桑絮只能看見她的手腕，這才明白一定是小孩個子太矮，在里面夠不著，也露不了臉。雖然她不清楚地下室到底是個什么構(gòu)造，但大抵能想象。

    “你是不小心跑進(jìn)去出不來嗎？我進(jìn)去……”桑絮說到這才意識到，怎么可能是小孩子自己跑進(jìn)去的呢？主宅對地下室看得多嚴(yán)格，她太知道了。

    一定有問題。

    “求求你，救救我。”小孩子突然出了聲，帶著憋不住的哭腔打斷桑絮的思緒。

    近距離聽聲音才能聽出來是個女孩子，帶著十足的童聲，估摸著六、七歲左右，但聲音和語調(diào)都輕飄飄的，連哭都小心翼翼的樣子。

    “你怎么了？不要哭，我在這，我會幫你。”桑絮低聲安慰她。

    小孩子聽后像是得了鼓勵，有底氣了，堵在嗓子里的哭聲忽而強了，邊哭邊模糊不清地言語：“你救我出去好不好，這里好黑，好黑，我想出去，我想我mama，我想找我mama……”

    感覺是突然見了希望，所以哭得極慘，任誰聽了都心疼。

    桑絮隔著鐵網(wǎng)網(wǎng)眼摸上她的手指，小女孩應(yīng)激地抖了一下，但沒躲開。

    “我們不要哭，好不好，不哭，不然會把別人引來的，你不要怕，我就在這啊，我會想辦法救你出來的，你不要怕，乖啊?！鄙Ｐ跣÷暫逅?。

    小女孩的情緒慢慢平息了點，說話時仍打著哭嗝，她反過來拉住桑絮鉆過鐵網(wǎng)的手指，“jiejie，我，我想回家，我好害怕?！?/br>
    “你家在哪里？到這多久了？還記得怎么來的嗎？”桑絮問。

    “我家在鎮(zhèn)子里，來這……我感覺有好久好久了，網(wǎng)窗外面亮了好多次。是一個阿姨帶我來的，她是我mama的朋友，來之前mama特意交代我讓我來了好好吃飯，乖乖聽話，說這里房子很大很漂亮，會有很多人照顧我，會讓我生活的比家里好。可是，這里一點都不好，又黑又可怕，從來沒有人陪我，只有一個叔叔，叔叔很怪，每次來都給我?guī)Ш芏喑缘?，玩的，可是他每次都會弄得我好疼，有時還會冒血，我好害怕。jiejie，我真的不想在這里了，你可以問問我mama她什么時候來接我嗎？我一直很聽話的，沒有鬧脾氣，可不可以讓她早點來接我？我好想她。”

    桑絮有很不好的預(yù)感，但她問不出口。

    “好，你有mama的電話嗎？jiejie幫你打電話問她。”

    小女孩很熟練地背了一串號碼，桑絮記到手機里。

    “jiejie現(xiàn)在去給你mama打電話，jiejie一定會想辦法就你出來。但是只有一個要求，你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們的約定，好不好？”

    “好?！毙∨㈩澲曇?，應(yīng)得堅定。

    桑絮還想再交代她一些話，突然聽見地下室的門被推開，眼前白皙的小手立馬縮了回去。

    桑絮也跟著小心地往窗邊靠了靠，并沒有露出身影。

    “陳橙，吃飯了。”

    桑絮聽出是管家的聲音。

    蒼老，刻板，殘忍無情。

    *

    桑絮坐在偏樓的餐廳，看著面前熱氣冉冉的飯菜出神。

    “夫人，不合胃口嗎？”女傭端上最后一道菜，見桑絮沒有動筷的意思。

    “哦，不是?！鄙Ｐ跆а劭聪蛩?，想了想，“你去過主宅地下室嗎？”

    “管家不允許我們下去的?！迸畟蚧卮饡r看了桑絮一眼，瞧她又開始出神，想起老板的交代，不由多了句嘴：“夫人，您去地下室了嗎？”

    桑絮搖頭，“我站在外面，看到了地下室里關(guān)著的一個小女孩。”

    “那不關(guān)您的事，您還是不要多想，也不要多問，更不要管?！迸畟蚰美习宓脑挾谏Ｐ?。

    “你都知道，是嗎？”桑絮問。

    女傭沒有應(yīng)聲。

    “那個小女孩，或者根本不只那一個小女孩，從前在周宅地下室生活過的小女孩……是被周長柏……還是管家？”

    桑絮說不出口那樣殘忍又惡心的字眼。

    女傭還是不肯回答。

    “我剛剛給那個小女孩的mama打電話了?！?/br>
    女傭這時再看桑絮的眼神，已經(jīng)帶上了驚訝和緊張。

    “怎么會有這樣的父母？為了錢……怎么可以，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就看著她……”桑絮捏緊了手心。

    “夫人，這事您真的不要插手，會有人幫你管的?！迸畟蚯七@話對桑絮沒用，不得不又解釋，“那些孩子，要么是山村里重男輕女的家庭丟棄的，要么就是生了重病治不起的，有人牽線搭橋來尋一線生機，也有育幼院的，但她們都是沒人管的。”

    “有多久了？”桑絮看著飯菜上裊裊升騰的熱氣，心里一陣陣惡寒。

    “主宅的張嫂從前無意說冒嘴過，張嫂和管家一樣，在周宅許多年了?！?/br>
    桑絮抿住唇，沉默許久，然后開始吃飯。

    她吃得非常少，也忍不住地惡心。

    放下碗筷時，碗里的飯都沒怎么少。

    “我臥室的窗戶壞了，盡快找?guī)讉€修理工過來，修一修吧?！?/br>
    桑絮抬頭，看向一直站在桌邊的女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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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外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