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她睡得早?！?/br>
    “那你給我拉一下手?！?/br>
    “嗯?！?/br>
    兩個無聊幼稚的人就這么在被窩里牽上了手。

    “沈致亭，”陳北勁提議道：“我們說說話吧?！?/br>
    “說什么？”沈致亭也側(cè)身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笑道：“現(xiàn)在不就是在說話么？”

    “說點正經(jīng)的，有意思的?！?/br>
    “比如？”

    “比如——”陳北勁終于逮住機會問出自己好奇已久的問題：“你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你喜歡男生的？”

    “嗯……”沈致亭略一思索，道：“初中吧，剛上初一的時候，我進了學(xué)校的圍棋社，遇到一個特別聰明的男生，他下棋很厲害，當(dāng)時我們指導(dǎo)老師是國家圍棋協(xié)會的主席，很喜歡他，想培養(yǎng)他做專業(yè)棋手，他以純興趣為由拒絕了，每天就去我們那里玩兩局就走了，總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樣子，據(jù)說是同校高中部的學(xué)長?！?/br>
    陳北勁哼一聲，說：“然后你喜歡上他了?！?/br>
    “是有點喜歡，不過更多的是欣賞吧，我也從沒有過要跟他發(fā)生點什么的想法，當(dāng)時年紀還小，只是覺得他很厲害?！鄙蛑峦ふf：“社團里這么多人，只有他能和老師對弈，很難不讓人注意吧？”

    “印象這么深，還說不喜歡，”陳北勁有些吃味，“你當(dāng)時肯定天天想著他，如果沒遇上我，你是不是也要一輩子等著他？”

    “沒有，你想什么呢？”沈致亭輕笑一聲，捏捏他手指，“我和他沒有交集，我也沒想過跟他有交集，時間一長，你不提，我都忘了有過這么一個人。“

    “說謊?！标惐眲挪恍拧?/br>
    “那你呢？”沈致亭也好奇地問他：“你在國外變化這么大，肯定有很多人喜歡你，你有過喜歡的人嗎？”

    “沒有?！标惐眲糯鸬酶纱嗬?。干脆利落完，突然又沉默起來，半晌，說：“但是有一個女生?！?/br>
    “嗯？”

    “你知道嗎，”陳北勁注視著沈致亭的黑眼珠：“因為你的存在，她的預(yù)言失靈了?！?/br>
    “什么預(yù)言？”

    “秘密?！标惐眲诺靡馄饋恚翱傊椰F(xiàn)在很幸福?！?/br>
    沈致亭跟著笑笑，沒說話。

    都是過來人，他大抵能猜到那女生說什么，誰要是喜歡上了陳北勁，那才叫一個倒霉，暗戀過程大抵都是煎熬又痛苦，無論如何給這笨蛋暗示，陳北勁要么真看不懂，要么看懂了也裝傻，除非陳北勁自己愿意，否則一切有關(guān)戀愛的浪漫幻想都注定無果。

    窗外春夜寂靜，風(fēng)朗氣清，皎月高懸在天，猶如深黑絲絨鑲了顆亮鉆，臥室軟床上，薄被寬大綿軟，覆蓋著不知什么時候擁在一起的兩個人。

    彼此呼吸均勻起來，誰也沒再說話，室內(nèi)也靜悄悄的，陳北勁將嘴唇落在懷里人眼睫處吻了一下，沈致亭闔著眼，摟住對方的腰作為回應(yīng)，然后逐漸陷入沉睡。

    耳畔突然傳來聲音。

    “沈致亭?！?/br>
    “嗯……”

    “他多高？有我?guī)泦?？?/br>
    一夜無眠。

    早上兩人一齊推門出臥室，沈母路過，瞅著二人淡淡的黑眼圈，先是驚訝一下，嘀咕了句“年輕人啊……”，還不待沈致亭解釋什么，沈母便察覺自己失態(tài)，給他一個放心的眼神，捂著嘴忍著笑，一溜煙跑進廚房燉補湯去了。

    沈致亭：“……”

    沈致亭覺得，兩個人過日子不能太實誠，尤其是對陳北勁這么敏感的人，適當(dāng)撒點小謊萬事大吉不好嗎？為什么非要給對方講一個他自己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為什么要在臨睡前要回一句“忘了，記得他挺受大家歡迎的”？為什么在陳北勁消音后不趕緊再解釋兩句，非要等到人半夜三更突然嘆氣，來一句“你算是忘不了他了”。

    五個小時，整整五個小時，沈致亭耐著性子，從心理角度、生理角度和人生經(jīng)歷，逐一給他家少爺掰扯清楚“一瞬間的喜歡”和“長久的喜歡”的區(qū)別，簡直是費勁口舌。

    “誰都會有一瞬間喜歡卻轉(zhuǎn)眼就忘的人，那都是正常的，包括你自己，但那不是真正的喜歡，如果是真喜歡，又怎么會忘？”

    “可你自己說是從他開始才知道自己喜歡男生的……”

    “所以說這是思想啟蒙，啟蒙！”

    “那我呢？”

    “你什么？”

    “我是什么啟蒙？”

    “……”

    “說啊，怎么不說話？”

    “……”

    “沈致亭？”

    “你是，”沈致亭咳一聲，“各方面啟蒙?！?/br>
    “嘁，這么含蓄，直接說你對我有沖動不就行了?！标惐眲沤K于老實了，老實不過三分鐘，拿過沈致亭的手，放到自己昂然勃發(fā)的老二上，眼神深情款款的，“我也是?！?/br>
    沈致亭：“……”

    過去那個躺在沙發(fā)上玩魔方的冰清玉潔冷少年哪里去了？

    眼前的這個是什么玩意兒？

    早上在家吃完飯，沈母說她只有下午的課，不用沈致亭送她去學(xué)校，催著他們倆再去房間里瞇一會兒，省得今天上班的時候沒精神，沈致亭點點頭，然后迅速換好衣服，拽著陳北勁就出門了。

    電梯門一合上，沈致亭扭頭身旁人道：“這次知道了，以后再來真的不能住了。”

    陳北勁“嗯”一聲，凝神看著前方，一身風(fēng)衣，站姿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