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因為是休息日，所以樓道的人很多，我在前面啪嗒啪嗒地走著，大家看到氣勢洶洶的隊長，還以為我又闖了什么禍，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不一樣。

    就這樣，我在眾人或擔(dān)憂，或嘲諷，或緊張，或幸災(zāi)樂禍的目光中走進(jìn)了警察值班室。

    那天是周一，警察來得也比較齊全，看到我被隊長帶進(jìn)了辦公室，都過來看是怎么回事。

    我平靜地站在屋里，自然而又不屑地迎接著每個警察。要是換作以前，我毫無疑問會感到害怕，現(xiàn)在我心里卻沒有一絲膽怯的感覺，無欲則剛！我今天第一次真正知道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隊長到了值班室什么話都沒說，而是反身在柜子里取出了一根警棍和一副手銬，拿在手里，這才向我走來。我后來發(fā)現(xiàn)一個很可笑的現(xiàn)象，很多警察，都是要械具在手，說話才能有足夠的底氣！這就是中國監(jiān)獄的悲哀之處，它不是靠著現(xiàn)代化的管理，或者科學(xué)人性的引導(dǎo)方式來教育挽救服刑改造的罪犯的，平時雖然經(jīng)常把人性化管理掛在嘴邊說，其實骨子里還是棍棒主義！要是一般的犯人，還不等警察出手，早就嚇得不知所措了。但是兔子急了還要咬手，警察如果運氣不好，時不時的，還真會碰上一兩個跟他玩骨氣、耍二貨、讓他下不了臺的，當(dāng)然也不排除揮拳反擊的可能性，雖然我?guī)缀蹙蜎]怎么見過……

    但是警察他不知道自己所面臨的這個人會不會突然地狗急跳墻啊！他心里沒底，所以就只有趁著人多，或者手里有家伙的時候，才能無所顧忌地發(fā)威！

    你說人家不公平？笑話！監(jiān)獄就是警察最大，哪有公平可言？

    你說人家沒有勇氣？你傻??？都是拿工資吃飯，又不是為了搶女人決斗？

    我對此見怪不怪，所以隊長走到我的跟前，還沒說話，我就主動伸出雙手，讓他給我戴上手銬。我這樣做，一是表現(xiàn)出對他這行為的不屑和鄙視；另一方面我要告訴他，我秦寒根本不拍！盡管來吧！嗯……其實這都是裝出來的，說實話，我是看辦公室警察多，要是我抗拒的話，說不定要吃眼前虧。還不如表現(xiàn)得無所畏懼一點。

    隊長看了我一眼，麻利地給我戴上手銬，并且還檢查了一下。等他抬起頭來的時候，就完全換了一副表情。

    只見他兇神惡煞般的問道：“你剛剛不是很狂嗎？現(xiàn)在咋不狂了？給我再狂一個試試？”

    他一連幾個狂字，聽得我頭有些暈，我眨眨眼睛，依然用很平靜的語氣說：“我沒有狂，我只是個犯人，你是隊長，我只是說出了我認(rèn)為正確的話，如果這讓你分不清什么叫狂妄的話，那我還真是沒啥說的。”

    我的話雖然說得口氣很平淡，但是是人都能聽得出來，我這話是在側(cè)面說他分不清好賴話。

    隊長不是傻子，一聽這話，勃然大怒！手里的棍子劈頭蓋臉地向我砸來！

    “你還說！你不得了了，我看今天不把你收拾服帖，你還以為我們分監(jiān)區(qū)管不下你了！”隊長一邊罵著，一邊朝我身上招呼著家伙。我被擠到墻角，躲無可躲，手里又戴著手銬，動彈不得，他的意思就是要讓我開口認(rèn)錯求饒。

    但是，現(xiàn)在的我無所畏懼，我不再考慮明天的路該怎么走，得罪了隊長會有什么后果，所以我根本就不會讓他的目的達(dá)成。我不退反進(jìn)，索性迎著隊長的警棍向前，口里說著：“你打吧！你打吧！打死我算了！”

    這一下隊長的火氣徹底被我激起，用的勁更大了！一時間棍子從各個方向我身體襲來，我咬著牙，忍住身上的劇痛，口中只是反復(fù)嘀咕著相同的話：“有本事你打死我！有本事你打死我！”|我當(dāng)時也沒有辦法，這就是我不到辦公室來的原因，因為我知道一旦到了辦公室他們無論做什么都會毫無顧忌！

    正在這個時候，門推開了，指導(dǎo)員進(jìn)來了。

    原來他今天起床有些遲，沒有趕上監(jiān)獄接送警察的專車，所以上班來晚了。

    他一進(jìn)來，看到有人在受處罰，開始還沒在意，因為這樣的事兒他實在是見得太多了，但是他猛然間聽到了我的聲音，一下子就把目光投向了我們這邊。

    指導(dǎo)員并沒有輕易動作，而是靜靜地聽了一下隊長嘴里說的話，又問問身邊的警察，這才搞清楚我確實沒有什么重大違規(guī)行為，僅僅就是得罪了隊長，所以他說話了。

    “我還以為怎么回事兒呢！搞了半天就為這點事兒?。∏睾?，你是咋回事？平時也沒見你和哪個干部有摩擦，你今天是不是腦殼進(jìn)水了，竟然惹了你們隊長？還不快給隊長認(rèn)錯！戴個手銬挨打，你這滋味也不好受嘛！”

    指導(dǎo)員的這話，聽起來是在勸我，好像沒有什么問題，但是仔細(xì)一品味，就發(fā)現(xiàn)他說的話，第一是在說，這個秦寒平時也沒什么，也沒見對哪個警察不尊重，怎么偏偏就和你這個一把手杠上了呢？你自己是一隊之長，怎么能和一個犯人過意不去呢？另外他還有一個意思，他在用語言提示大家，這種觸犯犯人的方式，是不允許的，他表示有意見。順便暗示其他警察這樣搞，萬一一個失手把我打出什么問題，那所有人都要跟著遭殃！

    指導(dǎo)員的話很有傾向性，此言一出，大家紛紛都在勸隊長算了。

    隊長盛怒之下，根本沒有聽清指導(dǎo)員的皮里陽秋，看大家都在勸他，他也找回了面子，痛打了我一頓，認(rèn)為給我了足夠的教訓(xùn)，于是也漸漸停了手。也不說話，只是氣喘吁吁地望著我。

    我一時間根本沒有在意這么多，這些事兒都是我事后自己慢慢琢磨出來的，我當(dāng)時也被打懵了，也是一言不發(fā)，就愣愣地站在那里。

    指導(dǎo)員慢慢地走到我地跟前，一邊走一邊說：“我說你娃呀，你娃！整天就不能安分一點嗎？”到了我跟前之后，忽然向我眨了眨了眼睛。

    當(dāng)時他是面向我的，我的身后就是墻壁，所以除了我，其他人根本沒有沒有看清這個表情。

    我也正納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正在想呢，就見指導(dǎo)員忽然變色，掄圓了胳膊，“啪”的給了我一個響亮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