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5調(diào)入
一夜無話,晚上我躺在床上,心中著實還是有一點小激動的。剛剛當上組長沒有幾天,就被人無情地搞了下來,我本來以為自己要一段時間才能重新爬起來,但是沒想到會這樣快。還是張義對局勢看得透,他早就說過,那件事兒是壞事兒,也是好事兒,指導員就是憋著一口氣,也要把我扶上去。今天這些預(yù)言全部變成真實的了,雖然指導員什么也沒有跟我講,但是我還是聽張義跟我講了,就是指導員提的名,我才得到這個位置的,雖然不是組長,但是我很滿意。因為現(xiàn)在和以前不一樣了,我們馬上加入新的人員,也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大中隊,不一定非要當上組長才能實現(xiàn)目標。打個比方說,以前隊小,改造積極分子只有六個名額,現(xiàn)在卻有二十四個名額,我作為生活大值日兼百貨員那肯定是跑不了的。而且現(xiàn)在新的人員加入,肯定會有很多矛盾,作為組長,肯定是要首當其沖的,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樹多少敵!我現(xiàn)在干這個,沒有人管,還可以到處跑,很輕松自在。 就這樣想著,我進入了夢鄉(xiāng),那一夜,我做了很多夢,先是父母,然后是陳怡,夢中沒有高墻鐵窗,只有溫馨和浪漫…… 第二天我就開始和小魚兒一起去打飯,我們兩個人走在路上,小魚兒對我說:“我這個人,多少你是了解一些的。我的主張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雖然現(xiàn)在我?guī)煾岛蛷埩x鬧翻了,但是大家以前畢竟是一伙的,只是意見上的分歧,沒有什么深仇大恨,最起碼現(xiàn)在沒有;要不然在你當生活值日這件事上,我?guī)煾禐槭裁淳蜎]有提反對意見?所以我覺得我們既然都在一個崗位上干了,就要拋棄成見,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一致對外。只要你不針對我?guī)煾?,我們就還是好兄弟!你說咋樣?” 小魚兒的這番話,正合我意。不然以后在一起那該有多累?所以他一邊說,我一邊忙不迭的點頭,連連稱是。我從兜里掏出煙來,給小魚兒點上一支道:“初來乍到,什么都不懂,以后就全聽你的了,還希望你不要客氣,有啥就只管說。” 小魚兒不曾料到我言語之間竟然會如此給他面子,故而他哈哈一笑:“這就對了!我早就說了,老寒是好兄弟,沒問題!” 我沒想到氣氛是如此和諧融洽,初時的一番擔心看來都是枉做小人了。走了一截,小魚兒忽然給我說了一件事兒。 “這個……你看,我們在這里面改造,都是花花轎子人抬人,要靠兄弟。誰沒有一兩個關(guān)系好的???” 我一邊點頭,一邊靜待他的下文,我心里知道,這肯定是有事兒。 果然,小魚兒看了看我的臉色,又道:“我們兄弟,當然,也是你的兄弟。耗子,我想讓他來和我們一起搞生活大值日,你看咋樣?” 我故作茫然:“這和我有啥關(guān)系???你想讓他來,去找干部說就是了?!?/br> 小魚兒耐心道:“你聽我說完,干部我肯定是要找的,但是如果我沒有預(yù)料錯的話,干部肯定要問你,這個活現(xiàn)在兩個人能不能拿下?你也知道,以前人少,這個事兒一直都是我一個人在干,現(xiàn)在加了這么多人,警察也不知道幾個人合適。別的隊有的是三個人,有的是兩個人。所以他能不能來,就看你咋說了?!?/br> 我心頭明了,這是要我配合,一起糊弄警察?。≌f句實話,耗子來我是一點意見也沒有的,因為耗子本身就和我的關(guān)系好,再加之大家本身就是一個集團的,只是這個無間道現(xiàn)在除了麥虎,其他的人都不知道而已。但是耗子要來,多半是麥虎的主意,他知道我一定會配合的。 但是我現(xiàn)在犯人做得久了,明白了一個道理,別人有求于你的時候,一定不能答應(yīng)得太爽快。要表示出種種困難,這樣他在事成之后才能記你更大的人情! 所以,我故作為難地說:“這個……我要跟張義或者林劍說一下?!?/br> 小魚兒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要是跟他們說,我還需要跟你說嗎?這是咱們自己的事兒,不要搞得節(jié)外生枝,壞了事兒!你跟他們一說他們肯定要從中作梗,現(xiàn)在這些崗位,每一個都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呢!”停了一停他又道,“不是我說你,你現(xiàn)在咋變成這樣了?婆婆mama的,這事兒咱們自己處理就行,你也不需要找誰匯報?!?/br> 我假意思考良久,才一跺腳道:“罷了!就看在余哥如此耿直的分上,沒有拿我當外人,我就豁出去讓老張罵一頓!你說吧,我需要跟警察咋說?” 小魚兒笑了:“這才對了,不但需要你說,我還要你做,才能達到預(yù)期效果……” 生活大值日的這個活兒很簡單,幾乎沒有什么技術(shù)含量。早飯拉回來,我和小魚兒給大家一分發(fā),就基本沒有事兒了。過了一會,調(diào)入的人就陸陸續(xù)續(xù)地來到我們中隊的院子里。 我們都站在樓上看著,呵!那情景可真的是和難民逃荒沒有什么區(qū)別啊!而且分來的人也成為了鮮明的對比,從老六隊和老十隊分來的人基本上還罷了,畢竟是教師和雜役中隊出來的,一個個雖然說不上是器宇軒昂,最起碼看著倒也還算順眼;可是從老一隊來的人就有些奇怪和猙獰了。 說是奇怪猙獰一點也不為過,有的頭上長著一個大包,就好像是一個雙頭怪;有的雙目失明,只用一根拐杖摸索前行;有的在囚服外又披上一條編織袋,腰里扎上草繩。至于長相,那就更是不敢恭維了,一眼粗粗地望過去,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從電視上的通緝令里活活走出來的,看著就像是壞人;僅他們的長相和氣質(zhì),凡是有理智、有正常思維的人,都不會認為這里面有冤枉的,只有判輕的。 “我靠!簡直是江南八怪??!這一下我?guī)煾岛蛷埩x葉道林他們有得忙了。”小魚兒在我耳邊輕聲說。 我搖搖頭,先不去想這些,盡量在人群中搜索我熟悉的人。我一張張臉望過去,還真讓我找到了不少熟人。 我趕緊轉(zhuǎn)身跑下樓,朝著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跑去,對著面前的三個人喊道:“狗日的幾個,還認識我嗎?” 小熊、衛(wèi)明,還有牙刷,轉(zhuǎn)身一看是我,想要沖過來給我一個擁抱,但是礙于警察就在旁邊,所以只是略顯激動的笑笑。 “你們咋都過來了?龍哥咋樣?“我迫不及待地問道。 “龍哥現(xiàn)在當了組長了,自然不會來,那都是有用的人;我們這些不好管的,人家就不要了,給扔了過來。”牙刷苦笑一下,“還是我當年有遠慮??!這以后還真要讓你照顧了?!?/br> 正在說呢,阿旭也跑了過來,和他們幾個人打招呼。正在這時,我身后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小寒,還記得我嗎?我是很想念你的呀!” 這濃重的南方口音,讓我不回頭也知道來的是誰。我嘴里說著:“放哥!我也想你得很?。 ?/br> 一回身,正是謝子放,他微笑著站在我的身后。好久不見,雖然他現(xiàn)在略顯憔悴,但是那種大哥的風采還是依舊。 我和他拍了一下手,說道:“您怎么也過來了,我可是真的沒有想到?!?/br> 放哥搖搖頭:“哎……自從李文華和王強兩個王八蛋跑了之后,隊上就換了領(lǐng)導,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就不行了,只是苦苦撐著;現(xiàn)在一有分流的機會,人家就把我踢出來了。唉……不說了,總之一句話,就是你放哥現(xiàn)在混背了?!?/br> 我趕緊握握他的手道:“說這些干什么?你在我心中永遠都是哥!既然過來了,弟弟那自然是有多大能力盡多大能力,一起混唄!” 放哥聽了我的話,顯得有些激動,拉著我的手道:‘你的事兒,我也聽說了不少,也挺不容易的,不過現(xiàn)在都好了。就為你這話,哥哥我當初就沒有看錯人!” 我們正在敘舊,冷不丁指導員過來了,他指著衛(wèi)明、小熊、牙刷,還有謝子放幾個人,對我說:“你認識?” 我點點頭,畢恭畢敬地回答:“是的,一個看守所、一個號子的。” 指導員沉吟片刻,做出了一個讓我意外的決定。 “葉道林,來!” 話音剛落,葉道林就像鬼魅一般出現(xiàn)在指導員身邊。 “這幾個人?!敝笇T手指了一圈,對葉道林說,“把他們都安排到秦寒的號子,讓秦寒當號長?!闭f完對我道,“外來的,你要多關(guān)心,不要讓他們違紀喲!”說完就揚長而去。 我不知道指導員為何要如此安排,但是這畢竟是好事兒。我正要找人給他們幾個搬東西,就聽見院子里一聲大喊:“又不是老子自己愿意來的,你別跟老子找事兒,不然老子滅了你!莫說我沒給你打招呼,老子可是個莽夫喲!” 是誰這么狂妄,說出這么獨出心裁、威脅人的話?我不禁循聲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