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樣？龍飛，我夠意思吧！知道這是你的熟人，所以就給你送來了。你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睆埶L笑呵呵地將龍飛叫了出去。

    雖然張所長極力想做出一副輕松的樣子，但是我卻從他的笑容里，察覺到了一絲不平常。要知道，他竟然連還扎在墻角的何森都視而不見?。∵@可不符合他一貫的風格。

    想到這，我不禁大怒！何森狗日的絕對是故意的，他這明顯是想給我們配門嘛！我對阿旭和黃華說：“去，給這個狗日的松松皮，讓他給我再玩花樣！”

    阿旭和黃華還沒有起身，何森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秦哥??！饒了我吧！是我不靈醒?。]有聽見所長來了，我再也不敢了……”

    “放你媽的屁！”我更生氣了，“狗日的，張所都站在你背后了，你還在那給我撅個屁股，我看?。∧闶翘`醒了，都過了！”

    正在這時，我覺得有人悄悄在扯我的衣角，我回頭一看，原來是蝴蝶。

    對于蝴蝶，我始終有種很復雜的情緒，一方面我有些厭惡甚至害怕他的做派，另一方面我又對他有著深深的同情。所以我按下心頭的怒火問道：“怎么了？”

    “大哥，看在我的面子上，您就放過他吧！他是個好人……”蝴蝶囁嚅道。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兩句話一句比一句令我感到驚駭！你的面子？我真想冒昧地問一下，在這個號里，你有什么面子？還有，何森是好人？哈哈！我的老天！他要是好人，那我就是南丁格爾女士！

    但是鑒于這個哥們比較脆弱，我盡管很生氣，還是盡量平靜地對他說：“蝴蝶，毛主席說過，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一直對這句話深信不疑。但是今天我才知道，有一部分群眾，比如說你，眼神不怎么樣啊……”

    我的話還沒說完，蝴蝶就接了過去：“是?。〈蟾?，我有青光眼，你怎么知道的？看來您對我真關心啊！”說完竟然還低下了頭，羞澀中帶著一絲甜蜜。

    我悲憤欲絕！揮揮手讓黃華和阿旭繼續(xù)，我覺得我要是再跟這位說下去，再鬧出什么誤會，他再給我?guī)卓们锾斓牟げ?，恐怕我自己就要先瘋了?/br>
    這個過程中，我瞄了一眼新進來的那個人，他二十來歲的樣子，中等身材，面貌普通得往大街上一扔你立馬就找不出來了。他一直站在那里，一言不發(fā)，始終低垂著眼簾，好像身邊發(fā)生的一切都和他沒有關系。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我一看見他就覺得心里發(fā)寒，這個人渾身帶著一股殺氣！衛(wèi)明看樣子好像認識這個人，但一般情況下，號里的人在沒有得到一鋪的允許下，是不會主動先和新來的人說話的，這就是看守所號子里一向要求的，氣勢！

    就在黃華和阿旭正準備對何森動手的時候，龍飛回來了。

    龍飛一進號子就陰沉著臉，他出神地望著新來的這個人，半晌，一把將其摟在懷里，眼淚撲哧撲哧的就流了下來。

    “飛哥，見了兄弟你應該高興才是，怎么哭了？”來人第一次開口說話，聲音出乎意料的好聽，非常富有磁性。

    “我咋能不哭啊！兄弟你跟哥說說，到底是咋回事兒啊？我問張所，他說具體案情他也不清楚，只是讓我好好安撫你。你咋弄出這么大的事兒??？你還回來干什么，我不是跟你講過讓你遠走高飛嗎？你說話呀！”

    那人被他搖得東倒西歪的，半天才皺著眉頭說：“飛哥，先給根煙！我慢慢說好嗎？”

    我一擺手，衛(wèi)明立馬給他點上一支紅河，他接過沖我點點頭，第一次露出了微笑。

    我聽衛(wèi)明悄悄跟我講，這個人叫焦龍，飛哥一直喜歡叫他蛟龍。他是龍飛的兄弟，雖然沒有跟龍飛一起混，可龍飛對他很好。龍飛手下的核心弟兄幾乎全部知道這個人，但是他幾乎從不在l縣出現(xiàn)，即便是衛(wèi)明也只是和龍飛一起去外地看過他一次。

    “你注意一下，這人這兒有問題。”衛(wèi)明用手指指自己的腦袋。我微微一驚。

    衛(wèi)明這頭剛剛跟我講完，那一頭蛟龍在飛哥的追問下已經(jīng)開始了敘述。

    他講的很簡單，很平靜，如此血腥的事從他嘴里講出來，好像是在說別人的事兒。

    “我在外地一直好好的，就是每年回來一次，到我們那個小鎮(zhèn)去給我家人掃墓。這個，飛哥你是知道的。今年你進了看守所，回來后我又不敢來探視，只有一個人悄悄地去，我爸的墳還是那樣，只是長了些草。掃墓結(jié)束后，我晚上沒事，就去想舞廳坐坐，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看看當初我出道的地方，我記得我第一次和人群毆就在那里?！彬札堈f到這，又點起了一支煙。

    “那個舞廳好多年了，一點沒變，我剛到門口就被人認出來了。是我一個同學，他一眼就認出是我，給我發(fā)煙，聊了幾句。我發(fā)現(xiàn)他的臉上有傷痕，就問是怎么回事兒，他說剛剛讓人在舞廳給打了，我問他那人我認識嗎？他說不認識。我說好，你跟我走，去打回來。我當時想得很簡單?。∵@個是我同學，另一個人我不認識，閑著也是閑著，好久沒有聞到血腥味了，就算是解解悶??！結(jié)果等我找到那個人，那個人不認識我。也難怪，我出去的太久了，認識我的沒有幾個了，好多都只是聽說過我。既然不認我的卯，那就只有動手了……我就用你見過的那把軍刺，僅僅一下，我就知道，這人沒救了。咱又不是第一次干這事兒。所以我要趕緊走，但是我又不能就這樣走了，還有事兒沒辦?！?/br>
    聽到這，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從這哥們毫無感情色彩的敘述中，我感覺到了一股徹骨的寒意。

    “出了舞廳大門，我叫住那個同學問他，為什么我給你幫忙，你不動手呢？他一時回答不出來，我沒時間跟他廢話，就隨手也結(jié)果了他?？粗乖谘蠢?，我覺得今天這事兒，真劃不來。這個地方真沒意思，于是我就回了西安?！?/br>
    “我說你這個脾氣，什么時候能改改？什么時候做事兒能用用腦子？”龍飛暴跳如雷。好半天才平靜下來，接著問道：“那你最后又是怎么被抓住的？”

    “我要是做事兒用腦子了，那還是你認識那個兄弟嗎？”蛟龍連眼皮都沒抬，淡淡地回答了一句：“最后其實也沒啥，就是我又接著殺了幾個人而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