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七章 一撥又一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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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舒去找云華撲了個空,一籌莫展地去到忘機樓,廚房開小灶給她燒了幾道時令小菜,一個人喝悶酒。 找不到云華,不僅意味著薛睿的身世成迷,更意味著她無緣《玄女六壬書》,前途突然間又變得渺茫。 外面的雨早停了,推窗一片沁涼,余舒喝了一壺huā雕,剛有些醉意上頭,就聽到外面走廊上“咚咚”的腳步聲,轉(zhuǎn)眼到了門口。 “姑娘,前頭剛才來人說是您府上出事了,請您快回去做主吶?!闭乒竦牧指<敝樂A告。 余舒眉頭一皺,卻不見慌張,擱了酒杯問道:“來的是誰,讓人上來。” 林福匆匆去了,不一會兒領(lǐng)著一個人回來,卻是她院子里的大丫鬟鑫兒,鑫兒一見余舒就跪下了,屋里有外人,她沒亂說話,但瞧那小臉huā容失色的,就知道不是小事。 “老林你去忙。” 余舒開口,林福識相地躲遠了,臨走之前不忘把屋里伺候的小蝶也給帶走。 “說吧,家里怎么了?” 鑫兒飛快地把事情說了一遍—— 下午那場雨剛停,余府來了幾名捕快,點名要帶翠姨娘回衙門問案,余舒不在家,府上頓時亂作一團,賀芳芝在醫(yī)館沒回來,趙慧只能出面同捕快周旋,問明情況。原來竟是今天一早有人到衙門告狀,聲稱他家里十幾年前有個家奴跟人私奔,逃了出去,現(xiàn)在找著人了,卻發(fā)現(xiàn)這奴婢早就生兒育女,自立門戶,所以才來報官。 告狀的這家不是別人,正是翠姨娘之前的主家,戶部尹侍郎尹周嶸。 “捕快說尹家的總管拿了余夫人的賣身契,又有當年人證。非要把余夫人帶去衙門審問,賀夫人不答應(yīng),他們就要硬闖,周管事帶著護衛(wèi)阻攔。兩邊就動起手來,當時場面太亂,賀夫人不小心被人砸中了頭,流了好些血。” 余舒原本還能沉得住氣,聽到這里,陡然色變,一下子站了起來:“砸著頭了?要不要緊!” “瞧著是破了個口子”鑫兒一向溫柔,此時卻憤憤地咬牙切齒:“那幾個逞兇的捕快見狀不妙,敵不過咱家護衛(wèi)。就趁亂溜了。主子,您快回去瞧瞧吧?!?/br> 余舒二話不說,就往外走。 林福就在樓下候著,沒有走遠,看到她們下來。忙迎上去,關(guān)心問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余舒停頓了一下,對他說:“叫上阿平阿祥跟我走?!?/br> 怒則怒矣,她卻沒有氣昏了頭。今日之日,絕不會善了,尹侍郎下了狠招要和她作對,擺明是要為尹元波那混賬尋仇。 那些官差今天走了。明天恐怕還會再來。 她不怕事情鬧大,就怕把家里幾口人牽連進去,阿平阿祥身手了得,暫時帶回去看家護院,以防萬一。 ...... 余舒帶著人回到府上,路經(jīng)大廳掃了一眼。就見里頭桌翻椅亂,門口兩只賞瓶也被推倒了,碎了一地,不見有人收拾。 進了后院,一路上都不見人。直到賀芳芝夫婦的居所,才見到擠了一院子的下人,周虎帶頭在外面跪著,余舒心中有氣,從他們身旁經(jīng)過,看都沒看一眼。 護主不力,要他們何用! 賀芳芝先她一步回來了,此時正坐在趙慧床頭安慰,看到余舒進來,倒是沒有怨懟,只是嘆了口氣,對她說:“你娘早先傷過一次頭顱,留下遺癥,這回好險沒有砸到同一個地方,不然——” 他話沒說完,就被趙慧拽了一下,瞪他一眼,扭頭對余舒溫聲道:“不礙事,就是破了點皮,那椅子腿兒斷了,擦著我頭皮飛過去的?!?/br> 她說的輕巧,可是余舒分明見她額頭上纏了幾圈白紗,隱約透著血漬,樣子又虛弱,想到趙慧命苦,當初在義陽城遭過一次毒手,幾乎喪命,眼下又因她再次受罪,余舒懊惱十分。 也是她這些日子為了薛家的事急地團團轉(zhuǎn),沒有給趙慧他們卜禍,沒能算到今天這一出血光之災(zāi)。 “都是我不好,那些人是沖著我來的,叫娘受罪了。” 趙慧本來就不怪她,聽她喊一聲“娘”心口都軟了,招招手讓她過來“說了我不要緊,今天的事你打算怎么辦?” 余舒低頭沉默,不知該怎么對她說。 趙慧卻有些著急道:“你可不能犯糊涂,雖說你母親以前在人府上做過丫鬟,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黃歷了,就算他們說有賣身契為證,咱們也不能認了?!?/br> 這道理淺顯,趙慧這個婦道人家都懂得,一旦翠姨娘被官府判做逃奴,對方捏著她的賣身契,就是她正兒八經(jīng)的主子,一輩子都翻不了身。 這事兒表面上礙不著余舒的前程,她的親生父親畢竟是個有功名在身的秀才,翠姨娘這輩子唯一做的一件聰明事,就是改嫁到紀家做小的時候,沒把這一雙兒女也當奴才賣了。 所以,余舒當初擺脫紀家,索要她和余小修的戶帖,沒遇上什么阻礙,因為他們姐弟是寄人籬下并非賣身為奴,后來在京城自立門戶,就是順理成章了。 余舒就怕翠姨娘的出身會被人拿捏,所以紀家破敗之后,她先將翠姨娘藏了起來,時過境遷,才借著芙蓉君子宴,討了薛貴妃一個恩典,到戶部去給翠姨娘修改了戶籍。 但是她只防著紀家使壞,卻沒防著尹家會來這一手釜底抽薪,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果真今天讓他們帶走翠姨娘到衙門審問,余舒敢肯定,尹侍郎肯定有辦法讓翠姨娘坐實了背主私逃的罪名,正大光明地把人抓回侍郎府當奴才使喚。 這樣一來,余舒的臉就不用要了,倘若侍郎府狠得下心,論罪打死了翠姨娘,結(jié)果更加不堪設(shè)想。 尹家這是要往死里整她啊。 余舒磨了磨牙,抬頭對趙慧一笑,道:“有我在呢,咱家不怕事,您好好養(yǎng)傷,別的就不用cao心了,回頭這事兒解決了,我再給您出氣。” 趙慧看她不是沒有主意,便放了心,說句實在話,余舒在她心里,那是比誰都可靠的,就連賀芳芝都不及。 ...... 看罷趙慧傷勢,余舒出來院子外面,周虎領(lǐng)著一幫護院還在那兒跪著,之前下過一場雨,地是濕的,泡了他們滿腿泥,即便是這樣,他們也沒挪到干凈的地方,而是靜靜等著余舒發(fā)落。 供人院里調(diào)教出來的下人,就是這一點好,夠規(guī)矩。 余舒在周虎面前停下來,冷著臉,開口道:“今天這事兒,我本來該獎賞你們,你們前頭做得對,有人要闖后宅,不論他們是誰,都得給我攔下來,就算捅了天大的簍子,也有我這個當主子的給你們擔著。但是你們錯不該當著家中女眷的面就動起手,就不能把人引到外頭再打嗎?腦子都長哪兒去了!” 周虎等人身軀一震,一群五大三粗的漢子,被她個小女子訓得頭都抬不起來,同時又多了一腔熱血,他們說到底都是家奴,敢和官差動手,本就是為了護主,余舒沒有因為他們打跑了幾個捕快就責罰他們,反倒說該獎賞他們,讓他們怎能不服。 “念在你們都是初犯,這種事我也是頭一回遇見,就不重罰你們了,但是賞也沒了。都不用跪了,該干什么的干什么去,再有人上門來找麻煩,你們不用客氣,統(tǒng)統(tǒng)轟出去?!?/br> 說罷,便不管他們?nèi)绾?,領(lǐng)著幾個丫鬟往翠姨娘那兒去了。 不一會兒,林兒小跑折了回來,叫住周虎,當著一群還沒離開的護院們脆生生說道:“周大哥,姑娘說了,晚上讓廚房給你們添兩道葷腥,開幾壇老酒去去驚。” 說完就跑了,周虎愣了愣,扭頭看到一群護院放亮的眼睛,咳了一聲,板起臉罵道:“有什么好高興的,主子仁義,不罰咱們,今兒晚上睡個好覺,明兒起都給老子打起精神!” ...... 余舒來到晴時齋,翠姨娘還在屋里躲著不敢出來,今天下午前院鬧出那么大的動靜,她哪里會不知情,生怕有人闖進來把她抓了去。 余舒一進屋,就見她縮在床上,裹著一床被子,盯著大門,滿臉的倉皇,顯然是被嚇得不輕。 “丫頭你總算回來啦”翠姨娘抓著被子沖余舒擠出兩眼淚“外頭來了官差要抓我,你可要救娘??!” 余舒一陣頭疼,對她沒什么好臉,挑了個近處坐下,揮手讓屋里人都出去,鑫兒守在門外。 “你也知道府上來了捕快,可知他們?yōu)楹我ツ???/br> 翠姨娘怯怯地點點頭:“是尹家告了官,說我當年和你爹是私奔出逃,還說他們有我的賣身契,論理我仍是他們家的奴婢。” 余舒吸了口氣,再問她:“那你給我一句實話,你和我爹究竟是不是私奔?” 翠姨娘瞬間瞪大了眼睛,使勁兒搖頭,尖聲道:“不是!是夫人把我賞給你爹的,我哪兒有膽子和人私奔!” 余舒瞇了下眼睛,心說萬幸,嘴上又確認道:“那你當年賣身給尹家的契約呢?” 翠姨娘苦著臉,委屈道:“我哪里知道,許是你那死鬼爹給收起來了。” “......” 這個糊涂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