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八章 少年薛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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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前來詔喚的小太監(jiān)說——十公主被瑾尋從西宮觀海樓上推下,溺水了?!?/br> 余舒看著薛睿冷硬的臉龐,回想起那天辛六和她提起薛瑾尋時候避忌的態(tài)度,卻直覺這十公主死的不簡單,絕對不會是傳言中被薛三妹給害沒的。 “一家人聽到消息,亂作一團,而我更是六神無主,一面不信meimei會加害公主,一面又擔心十公主出事,祖父帶著我入宮請罪,黃昏時分,到了通往西宮的承元門—就見瑾尋被人捆綁著跪在長門前?!?/br> 薛睿面沉如水,忘不了那年個頭還不及他胸前的胞妹,瑟瑟發(fā)抖地趴在冰天雪地,蒼白啜泣的臉。 也是那時,他才猛然驚醒,憑他皇親國戚,再是如何錦繡前程,可到了天子腳下,生殺任免,不過是一念之間。 “十公主落水后,就昏迷不醒,入夜就發(fā)起熱癥,一直到三更時分.一不治而亡?!?/br> 薛睿吸了一口氣,接著道:“皇上盛怒之下,不問青紅皂白,也不查明仔細,只聽了一個小太監(jiān)的證言,滿以為是瑾尋害死公主,就傳諭下來,怒斥我祖父家門不嚴,教女無方,忤逆犯上一.責令貴妃娘娘與我薛氏一門婦人到十公主的蘇流宮外告罪?!?/br> 當時他與祖父戰(zhàn)戰(zhàn)兢兢等候在宮外,初聞噩耗,整個人都蒙了,渾渾噩噩之際,一記重重的巴掌摑在他臉上,他看到的是祖父陰霾布滿的臉。 五歲記事,薛睿一直就跟在薛凌南身邊,老人家盡管嚴厲,不茍言笑,可是對他生活起居事事上心,他從沒想過會在這樣一位讓他敬愛的長輩臉上,看到憤恨與怨憎就好像他不是他的孫子,而是他的仇人。 薛?;貞浧鹉且还?jié),眼神不由晦暗,明明滅滅藏匿著不為人知的心緒。 這三年來,他時常會想,如果他沒有一意孤行要做駙馬,那么十公主大概會活的好好的,meimei依然是個乖巧活潑的女孩子,母親也許就不會得了瘋病,而他永遠也不會知曉那一個曾讓他萬劫不復的秘密。 余舒聽得陣陣心驚,皇上這一下子,可不只是打了薛家臉面,似那薛老尚書身居高位,恐怕從未被如此責罵,為人臣子,最怕不過“忤逆”二字,想那時就好比一把刀子架在脖上隨時都有可能砍下來。 “皇上此舉未免太過草率,”她忍不住為薛睿兄妹抱不平,倒不怕埋怨皇帝的不是又將懷疑說出來:“瑾尋那會兒才多大,有沒有十二歲,公主是一陣風就能吹到的嗎,會被瑾尋這個半大的孩子從樓上推下去?我是不信,那個作證的小太監(jiān)八成有鬼,當時還有誰在,難道就他一個證人?不是說有幾位郡主和小姐都到宮里去給貴妃娘娘做壽了嗎,為何她們兩個會跑到那個什么觀海樓上去?你沒有問過瑾尋嗎?” 薛睿嘴角掛著一抹譏誚,“瑾尋受了很大驚嚇,根本說不出個所以然十公主一出事,她就被捆綁起來,有那個小太監(jiān)指認,聲稱他在觀海樓上打掃,看到瑾尋與十公主在剛剛修好的露臺上爭吵,瑾尋推了她一把人就從樓上掉下去了?!?/br> “公主過世三天后,湘王與祖父交好的幾位大臣相繼進宮勸說,圣上息怒后,又著令調查此事,那個小太監(jiān)卻無故淹死在御花園中,而瑾尋因為刺激,一提起那天在觀海樓上發(fā)生的事,就只會哭哭啼啼胡言亂語,至今記不清當時的情景。” “由于查無實證,那小太監(jiān)也死了,湘王一力勸服,皇上也覺得事有蹊蹺,大概涉及宮中陰私,不想深究下去,所以就撤回了對瑾尋的罪責,又下令讓宮中封口,安撫了祖父一番,算是不了了之了?!?/br> 余舒眉頭打結,這下更肯定了十公主死的不尋常,仔細想一想,宮里有能耐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加害一位公主,又做的如此隱蔽的人,應該滿手數(shù)不過幾個。 “十公主一死,一來你做不了駙馬,二來皇上遷怒加罪,三來皇后痛失愛女,只怕要與貴妃娘娘勢不兩立,如此這般,于誰有利?” 薛睿轉頭看到她一臉認真地在思索他的話,冷靜又犀利,而不似當年身邊那些人虛偽又無謂地安慰,也沒有因為他年少輕狂犯下的錯誤而有輕視之心,他那漆黑的眸子里不禁多了一絲希冀—— 若有一日讓她知曉他的秘密,至情至性如她,是否會一笑置之,全不在意? 這么想著,他心上的沉重便少了幾分,將她柔韌的手掌反轉過來,手心貼著手心,那溫熱的汗?jié)?,反而讓他覺得踏實。 他低聲告訴她這當中干系:“后宮妃嬪,明爭暗斗從未停息,當今皇后膝下無子,是為弊病,然而忠勇伯一家世代忠烈,卻是朝中一大勢力。我若尚十公主,皇后與姑母之間便要多一層親密,真到了立儲的那一天,難保不會成為某些人的阻力?!?/br> 余舒抬頭看他,頭一次從他口中聽到立儲”二字,因她早在華珍園遇虎那一次就有了心理準備所以心中并未有波瀾。 她既然有心要與薛睿做一雙人,那么不管前面的路有多難走,她總要努力試一試。 “可笑我當年看不清,一心只想著自己,”薛睿不知第幾次自嘲,論城府,當年的他又哪里及得上祖父薛凌南半分。 老人家沉得住氣,有一個皇子外孫被送到山中學道,卻叫他親近淑妃名下的七皇子,當初反對他尚主,亦是因為謹慎,怎想會因為他的自作主張,幾乎毀于一旦。 “你可知,本來三年前,皇上就有意將九皇子從龍虎山上召回,正是因為出了這種事,才耽擱下來,以至于九皇子推遲了幾年才回到京城?!?/br> 他順風順水長到了十七歲,然而栽了一個跟頭,就讓他連累到身邊許多人。 這個教訓夠狠,以至于他如今做事·不論大小,都會再三謹慎。 “皇后與貴妃和睦,威脅最大的¨是淑妃和寧王吧?!庇嗍嬗浀靡郧奥犝l說過,三年前·薛睿和劉灝好的能穿一條褲子,可是因為某個原因,導致兩人反目。 難不成就是因為十公主這件事上,劉灝有摻和? “沒有確證,”薛睿對余舒沒有多做隱瞞,實言道:“不過我確實懷疑是淑妃那里動的手腳,也因此疏遠了寧王。” 余舒道:“去年在定波館·湘王世子做局賭易,寧王不請自來,我記得他和你糾纏,可是三年前有什么事?” “.十公主甫一逝去,圣上降罪,我怕瑾尋因此受難,便送信到宮外皇子府向寧王求助,想他進宮能說幾句好話·可是他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面,僅此而已。” 薛睿平淡地講述著他與劉灝分道揚鑣的原因,看似并沒有因為的劉灝的袖手旁觀而心生不滿·但只有他自己清楚—— 三年前那一件事,讓他后悔不已,自責十分。然而他有多自責,就有多怨恨那個幕后cao作,害死十公主又嫁禍到meimei身上的元兇。 “原本是我的錯,卻要無辜之人來承擔,我這一生都對不起她們,尤其是十公主,如果我沒有癡心妄想,她也不會枉送性命·香消玉殞薛睿黯然傷神,對于十公主的死,至今難以釋懷,情雖不在,卻是悔恨。 “我曾發(fā)下重誓,”他瞇著眼睛·目光幽深,“有生之年,一定要把害死她的兇手尋出來?!?/br> 此時,余舒的心情就有些微妙-了,她一開始以為薛睿對十公主并沒有多少思念,加上人已死了,便不覺得有什么好妒的,可是這會兒看上去,薛睿分明是將那位天仙似的公主銘記在心,成了一個心結。 余舒知道,計較一個已死之人實在沒趣,何況那十公主確實無辜可憐,她不但同情,也欣賞薛睿這樣有擔當?shù)哪腥恕?/br> 但是一想到之前薛睿那樣脆弱和失控,有可能是為了另外一個女子,就怎么都淡定不了。 “你還沒告訴我,我來之前息雯郡主都和你說了什么,會把你氣到不行?!?/br> 薛睿呼吸一重,平靜不久的眸子里又凝聚起一小團風暴:“她說三年前她親眼目睹十公主墜樓的真相,并非瑾尋所害余舒杏眼瞪起,先是驚訝,片刻后又冷笑:“她既知真相,當年為何不站出來指證,今日又提起,恐怕是另有所圖,我如果沒猜錯,她定是以此為由,向你提什么條件了。” 薛睿也知道她這般精明,瞞也瞞不住,“她是要我做一件事,又說時候未到,暫時不能告訴我?!?/br> 余舒磨了磨牙,心里不爽極了,息雯提什么要求,她想不出,但那丫頭對薛睿安的什么心思,她作為一個過來人,當然不會看不出來,敢來惦記她的男人,真是欠收拾! “你答應她了?”余舒沉住氣,微微瞇眼,看著薛睿。 薛睿察覺出她的不快,猶豫著點了下頭,正待再做解釋,交握在一處的手掌,就被她狠狠捏住了,力道猛的連他都有些吃痛。 “你問她,不如問我?!庇嗍嬉а赖溃薏坏靡涎矍斑@個太過認真負責的男人一口。 薛睿愣了一瞬,看她英氣囂張的眉眼,腦中閃過一個念頭,眼睛明亮起來:“你是說——用你那卜禍之術?可是,你之前不是說要一年半載才能琢磨的通透?現(xiàn)在行得通嗎?” 余舒心里有氣,手腕一抽,扒拉下他的手,站起了身,居高臨下看著他俊朗的五官,尤其那一雙溫沉惹人的桃花眼,霸氣十足地開口:“不行也得行。” ps:(五月結束啦,感謝這個月勤奮追文的親們,過來親一個,么!六月求粉紅票、推薦票,明天兒童節(jié),有加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