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鴛鴦錦_分節(jié)閱讀_28

    孟知微將外衫遞給莊起,看他彈開肩膀和頭發(fā)上的露水,忍不住問:“你見過北雍的皇帝嗎?”

    “季傅珣?”

    孟知微點頭:“在東離的將領(lǐng)眼中,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莊起想起自己收集到的情報:“滿手血腥的劊子手?!必M止是劊子手,在季傅珣的手上不單流淌著東離人的血,還有西衡和南厲人的哀號。傳言季傅珣從西衡回到北雍之后,殺父殺母殺兄殺弟,原本會持續(xù)多年的內(nèi)斗在他的血腥戰(zhàn)刀下不到半年就分出了勝負(fù),據(jù)說皇帳里流出的血幾乎染紅了半里草原。

    莊起不知道孟知微為何突然提起這樣一個人。不過,他并不認(rèn)為孟知微對季傅珣一無所知,正如她知道連面都沒有見過的阿步汰好色,也了解鐵騎將軍鐵奇木的性情,興許:“你知道他的弱點?”

    孟知微搖了搖頭,很快否定:“不知道?!?/br>
    莊起敏銳的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殺意:“你很恨他?!?/br>
    孟知微站起身來,看似輕松的笑道:“恨啊,我恨每一個北雍人。他是皇帝,自然最恨的人就是他了。”

    莊起望著她僵硬的笑容,打了個呼哨,召喚來自己的寶馬,再一次扶著孟知微上了馬背,自己牽著韁繩緩緩的往官道上走去。半路上,也不知道是許給誰的諾言:“我們東離的戰(zhàn)馬遲早會踏上北雍草原?!?/br>
    孟知微在身后問:“你呢?你也在其中嗎?”

    莊起握緊了韁繩:“我會手刃季傅珣?!?/br>
    孟知微輕笑道:“真是個大英雄?!痹?jīng),她等不到東離的英雄們來拯救自己,無奈的選擇了自己成為自己心目中的那個英雄。她報了仇,也失去了一切。

    馬蹄聲幽幽,莊起盤發(fā)上的露水也滴落在了肩膀上,他沒有回頭,只問:“你愿意嫁給大英雄嗎?”

    孟知微露出一個不知道是哭還是笑的神情:“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耐心等待大英雄功成名就?!?/br>
    ……

    兩人趁著眾人忙著燒火煮飯的空檔,悄無聲息的回到了商隊,并且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孟知微送入了車廂里。

    符東疏不知道從那個車輪子底下鉆了出來,小媳婦樣的揪住莊起的衣袖:“你們昨晚去哪里了?”

    莊起挑眉,反問:“有人在問我的行蹤?”

    符東疏對莊起的草木皆兵早已經(jīng)習(xí)慣,搖頭:“那倒不是,主要是我好奇?!?/br>
    莊起露出一個鄙視的表情,大有‘你閑得慌’的意思,也不知道符東疏看不看得懂。這半夜莊起仗著一身武藝硬挨了凍,回來后就迫不及待的換了衣衫,一邊擦著頭發(fā)一邊回想清晨與孟知微的對話。

    符東疏咬著一個饅頭,在他的行囊里翻找rou干。

    莊起一把揪住他的領(lǐng)子翻過身來:“你說,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東離女人,會在什么情況下認(rèn)識北雍皇帝?”

    符東疏眨巴眼睛:“聽說季傅珣以前在西衡做過質(zhì)子,興許路過我們東離的時候與對方一見鐘情?”這話說出去沒人相信。季傅珣對一個深閨少女一見鐘情,并且念念不忘得讓對方探知了自己的真實身份,簡直是天大的笑話。符東疏一看莊起的神情就知道對方心情不好,干笑兩聲,腦中靈光一閃,咋舌道,“你口中的東離女人該不就是孟姑娘吧?”

    莊起根本沒有搭理他,自顧自的去春繡那邊端來了一碗糯米紅棗粥,先將里面的紅棗吃得一干二凈,再一口喝了半碗,剩下半碗遞給符東疏:“沒毒,要喝嗎?”

    符東疏接過,渾然不覺的咕嚕嚕的喝了干凈,咂咂嘴:“你不覺得她身上的謎題太多了點嗎?”

    莊起將碗筷交給小兵洗了,頭也不抬的道:“在我看來,這世上只有你的過往清清白白?!?/br>
    符東疏有點委屈,半響,才從鼻子里哼出一聲:“重色輕友!”

    莊起猛地起身,二話不說將好友給揍了一頓,一盞茶后,揉了揉肩膀,神清氣爽。

    ……

    張氏從醒來后就不停的哀嘆:“女大不由娘啊,不由娘?!?/br>
    孟知微聽得太陽xue直跳,忍不住反駁:“這還不是你害的?”

    張氏著急了半夜,又不敢讓人去尋孟知微,好不容易人回來了,還不容許她發(fā)泄一下自己的擔(dān)憂,頓時怒火攻心:“我這不是cao心你的終身大事嗎,你年紀(jì)也不小了。何況,從你失蹤起,莊起就幫襯你良多,一樁樁一件件你心里比我更加清楚。你說,如果他不是心悅你,會這般遷就你?他好歹也是朝廷封的忠義公,又常年經(jīng)商,身邊的鶯鶯燕燕見了不少,你又不是絕色,靠什么引得他窺視?”

    孟知微一夜沒有睡好,簡單的梳洗后就準(zhǔn)備補眠,聽了張氏這番話后實在忍不住的提醒對方,“你也太cao之過急了。你有沒有想過,太早替我選定夫家,到了皇城你要如何對外祖父交代?”

    張氏氣鼓鼓的道:“我就說你已經(jīng)訂親了?!?/br>
    孟知微再問:“要是外祖父不喜呢?”

    車廂外又響起了莊起的聲音:“知微你也太多慮了。我這樣的人才,連皇帝都對我贊賞有加,沒道理旁人還可以挑出刺來?!?/br>
    他居然不敢進來,想來也怕直面張氏的怒火,孟知微沒好氣的道:“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莊起很是鎮(zhèn)定:“我這是有自知之明。放心好了,如果你外祖父反對,我就拉著先鋒營的人去你們張家搶親!”

    孟知微臉皮抽了抽,只吐出兩個字:“呵呵。”

    再長的路途也總有走到頭的時候,還未到臘月,皇城的城墻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眾人的眼前。

    ☆、第三二章

    軍隊自然是不能直接入皇城的,除了主將,其他將領(lǐng)和士兵們將會在離皇城十里之外駐扎,然后等待皇帝的召見和封賞。

    張氏的車隊一早就入了城門,少小離家老大回,張氏的心情就別提多緊張了,頻頻從窗簾的縫隙中偷看皇城的改變,不時指著一處對孟知微回憶過去的場景。說起小時候被哥哥們帶著偷偷去玩的事情,更是笑得腰都直不起來。

    孟知微一直安靜的聽著,她對皇城并沒有多少好奇,只是沿路默默觀察著街道旁邊的店鋪生意情況,感受著皇城特有的車水馬龍,盤算著自己能否盡快在此地站穩(wěn)腳跟,開始另一番人生。

    也不知道行進了多久,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孟知微問:“到了么?”

    馬車外負(fù)責(zé)指路的胡算盤悶聲悶氣的道:“沒有,前面有轎子堵著街口了?!?/br>
    孟知微稍微掀開車簾朝外看去,果然,路的正中間停著一頂四人抬的錦緞轎子,瞧那轎沿垂著的絲絳,可以知曉里面坐著的絕對是一名非富即貴的千金。

    孟知微還沒來得及說話,轎前的丫鬟就叉著腰的頤指氣使起來:“你們怎么走路的,沒瞧見街道只有這么寬嗎,這么長的車隊像螃蟹一樣橫沖直撞,嚇著了我家姑娘怎么辦?”

    孟知微臉色一沉,對胡算盤使了個臉色。在敖州被孟知微和老爹逼著歷練了一年多的胡算盤早就不是膽小的人,聞言揚了揚馬鞭:“我家車隊是螃蟹,你家轎子是什么,攔路狗嗎?街道這么寬,容得下八匹馬并駕齊驅(qū)了,你左不走右不走,偏偏在路中央顛來顛去,你以為這街上就住了你一戶人家?”

    丫鬟顯然沒有被一個下人這么罵過,氣得臉色通紅:“我管你住了多少人家,反正我家最大!”

    胡算盤笑得陰陽怪氣:“原來你家才是屬螃蟹的,見識了?!?/br>
    丫鬟狠狠的跺腳,正準(zhǔn)備繼續(xù),轎子里傳出一道清脆的嬌聲打斷了她:“別跟一群土包子斤斤計較了,他們懂得什么,值得你爭個長短??熳甙桑瑒e耽誤了本姑娘的要事。”

    土包子?丫鬟這邊的轎夫們紛紛看向?qū)γ娴能囮?。兩匹馬驅(qū)使的馬車,古舊的木板,飛塵撲撲的車夫,一看就是沒權(quán)沒勢的外來人,不是土包子又是什么?

    丫鬟瞬間就笑出聲來,對著胡算盤倨傲的揚了揚頭,哼哼:“姑娘說得是,我犯不著跟土包子計較。”說罷,就揮手起轎。

    路過胡算盤身邊時,恨不得把白眼都翻到了頭頂。正洋洋得意時,就聽到馬車?yán)镉腥嗽谂c胡算盤說話:“平日里你不知天高地厚就罷了,到了天子腳下還這般無法無天,到時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速度驅(qū)車退到一邊去?!?/br>
    轎子走得不快,丫鬟又是特意炫耀,對方雖然輕言軟語,可話里面的深意是個人都聽得出來,別說丫鬟瞬間白了臉,連轎子里坐著的人也捏緊了帕子。

    在天子腳下炫耀自己家族官大,這不是找死是什么?你父輩官職再大能夠大得過皇帝嗎?不知天高地厚的不是胡算盤,而是轎子里的人。

    這只是初到皇城的一件小事,孟知微除了叮囑仆人們謹(jǐn)言慎行之外,不再多說。

    張氏在皇城原本有三座宅子,當(dāng)初離開之時賣掉了兩處,還余下一處四進的大宅,原本以備不時之需,哪里知道最后成了她們母女的落腳之處。

    胡算盤比她們先走一步,早半個多月到了皇城,督促著守屋的老仆們將宅子里里外外打掃了一遍,該修葺的修葺,該填補的填補,再從倉庫里搬出字畫器皿妝點,將園子里的花草全部換新之外,又添置了一些生活用具,雖然依然看得出是舊不住人的老宅,好歹也有了一些活氣。

    車隊浩浩蕩蕩的使了進去,又是忙活了半日,孟知微和孟知沄扶著張氏將宅子簡單的看視了一遍,將一個主院兩個副院重點裝扮了,這才歇腳。

    給張家的帖子早就送了過去,那邊回話來說張老夫人隨時在府里等待女兒的歸來。

    張氏匆匆忙忙的洗漱了一番,根本得不到第二日,當(dāng)天下午就帶著兩個女兒,拖著一車的禮直接奔赴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