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到京城，舉國歡慶！

    在大漢、乃至于往前推上數(shù)個朝代，在對付蠻族的歷史上, 總是輸多勝少。就算是有一些國力強盛的時代, 碰到打仗，基本也是以防守居多。

    像這次這樣真正的大捷, 幾乎是開天辟地的頭一次！

    取得了這樣的戰(zhàn)績后, 傷亡人數(shù)還特別少。在內(nèi)部的戰(zhàn)報和奏折上，所有傷員都得到了妥善的安排。別的地方軍醫(yī)不夠, 新山關(guān)的軍醫(yī)是肯定夠的。軍醫(yī)學(xué)校就在距離他們隔壁的武豐縣好嘛。

    章師叔甚至還特意舉辦了一次隆重的祭天儀式，告訴自己的上天老爹：你兒子我很你牛，草雞牛！

    屠浩關(guān)心的葉二舅和葉大花都沒事。他假公濟私地跟著許明旭，第二次往新山關(guān)去的時候，特意去確認(rèn)了一遍：“油皮都沒破?！狈潘上聛碇?，就開始嘴賤，“大花表哥，你這是去打仗還是去打醬油？”

    打醬油什么意思，葉二舅還不太明白，葉大花從小就被屠耗子的各種稀奇古怪的話荼毒，一聽就要炸：“討打啊你！我現(xiàn)在是千戶了，千戶知道不？”

    實打?qū)嵉能姽Q來的！

    一麻袋一麻袋的敵軍首級換來的！

    那些牛羊馬匹，都虧得他之前數(shù)次深入草原探得的情報，才能夠有如此多的斬獲。

    屠浩懵懵懂懂地點了個頭，抱著手爐搓了搓：“很厲害嗎？”

    葉大花很肯定地告訴他：“很厲害。”抬手碰了碰屠浩的臉，發(fā)現(xiàn)冷冰冰的，不由得再點了個炭盆，“大冷天的，你在京城不好好待著，跑來這兒干嘛？當(dāng)你自己現(xiàn)在身子骨很好嗎？”自家小表弟的身子骨可弱。邊關(guān)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要啥啥沒有，這天兒都開始下雪了，來湊什么熱鬧？這萬一要是生病了可怎么辦？

    其實屋里面有炕，只是軍中的燃料有限，現(xiàn)在還遠沒有到最冷的時候。哪怕是葉二舅，也不好大白天的就燒炕。

    屠浩哼哼唧唧地扭了扭：“差點忘了，我裝了幾個取暖爐來，工匠也有。一會兒讓人把你和二舅的屋子都改一改，剩下的讓二舅看著分配。”

    葉大花也就是身子骨健壯，才比較能抗寒，但并不是說他就不覺得冷了。聽到有取暖爐，當(dāng)下就一個勁兒點頭，突然想起來另外一件事情：“我爹說，那些俘虜要送給你去挖河?！?/br>
    既然是俘虜，就沒有好吃好喝供著的道理，但是直接送去挖河……

    屠浩有些疑惑：“沒人贖嗎？”

    許明旭開門進來，剛好聽到屠浩的話，也面帶疑惑地詢問葉大花：“二舅說要把俘虜都送去挖河？”他剛把帶來的物資，和邊軍這里的將領(lǐng)交接完，倒是不知道這個事情。

    關(guān)于這場戰(zhàn)役，大部分百姓都只知道自家贏了，還贏得很漂亮。但是作為屠浩和許明旭這樣的官員來說，知道的內(nèi)容要更加詳盡。

    譬如說蠻族，只是一個統(tǒng)稱。事實上，蠻族有許多部落和民族組成，有些強大而蠻橫，也有弱小而飽受欺凌的，有些只想著掠奪，也有些勤勤懇懇勞作的。

    譬如這一次叩關(guān)的蠻族，是一支實力非常強悍的部落，人口眾多，兵強馬壯，依附他們的小部落也非常多。他們俘虜?shù)倪@超過一萬人中，不僅包括了一部分的精兵，還包括數(shù)名部落中的貴族。

    在耿直的商人耗子眼中，這些人都是值錢的。

    在耿直的官員許明旭眼中，這些人放回去的收益，遠比留下來充當(dāng)苦力治水的收益更高。

    “這些人可不是普通的士兵，讓他們留下來治水，需要派遣更多的人來看管。若是他們不在，剩下的人不過是一些烏合之眾罷了。”這是從實際管理的角度考慮。許明旭說完，接著換了個角度繼續(xù)說道，“若是把這些人放回去……”

    他話還沒說完，葉二舅推門進來了，一聽就勃然大怒：“孽畜！將士們用血和命抓來的蠻子，怎么能夠放回去！”

    罵人孽畜，這是完全把許明旭當(dāng)成自家崽崽了。屠浩聽得想笑，仗著自己最被偏疼，拉著葉二舅圍著火盆坐下：“別急，先聽哥哥說完?！闭f完，他又用筷子從火盆里夾了幾顆烤得噴香的板栗，討好地放在葉二舅面前。

    一個個大小均勻的板栗上，全都開了十字刀花，經(jīng)過炭火的炙烤，刀口處崩裂，露出里面被烤得金黃的板栗rou，還沒吃到嘴里，一股子香甜的味道就沖到鼻子里。

    葉二舅一個不留神，就剝開吃了，吃得十分香甜，又喝了一杯許明旭倒的茶，哼道：“孽畜，你繼續(xù)說?！?/br>
    許孽畜忍著笑，恭恭敬敬地遵命：“是，二舅?！彼麖念^把這些人留下后的難處說了，又接著說道，“放回去，自然不是白放的，就像小耗子說的，得贖買。最好是用未閹過的戰(zhàn)馬。蠻人部族之間的關(guān)系，并不像我大漢，想來他們本部的家人是愿意付出這樣的代價的。當(dāng)然，也不用要求過多，也可以用一部分的牛羊來代替?！?/br>
    他自己開馬場，當(dāng)然知道大漢多么缺乏優(yōu)秀的馬種。這些蠻人貴族，在他眼里的價值，甚至還不如一匹優(yōu)秀的種馬。

    聽到戰(zhàn)馬，葉二舅也有些意動，但是：“這不是縱虎歸山嗎？”

    “拔了牙的老虎，算什么老虎？”許明旭自信一笑，“這一次戰(zhàn)役，來敵五萬，斬殺八千，俘虜一萬，剩下逃回去的傷者數(shù)目比這個更多，這些人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兩說?！?/br>
    確實，在屠浩拿出消炎藥之前，死于外傷的士兵，數(shù)目甚至比直接死在戰(zhàn)場上的人還要多。他們大漢如此，醫(yī)藥方面比大漢落后不知道多少的蠻族，情況只會比他們大漢更嚴(yán)重。

    葉二舅點了點頭：“繼續(xù)說下去。”他好像有了一點頭緒，但還是不怎么確定。

    許明旭也不賣關(guān)子：“擁有數(shù)萬人的部落，依舊是一個大部落不假，但這已經(jīng)是一個被打殘的部落。哪怕他們再敢叩關(guān)，我們能打殘他們一次，自然也能打殘他們第二次。他們短時間內(nèi)，也沒有力量再來叩關(guān)。

    蠻人信奉勇士，這些貴族在被贖買回去之后，族人對他們的信服力肯定降低。您說，會不會有其他族人跳出來，要取代他們成為新的部落首領(lǐng)呢？”

    “會！”葉二舅一拍大腿，“肯定會！”一個本就已經(jīng)打殘的部落，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若是能夠推選出一個足以服眾又有能力的新的部落首領(lǐng)，死灰復(fù)燃并不是不可能。尤其新的部落首領(lǐng)為了證明自己，往往還會再一次叩關(guān)，來一場復(fù)仇之戰(zhàn)證明自己。

    他們新山關(guān)雖然不怕，但是打仗并不是說打得過就行。打仗需要耗費無數(shù)的資源，并不是簡單的拿多少人出去打就可以的。

    如果按照許明旭的計劃來，雖然還達不到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但是也省了他們不少力氣。

    葉大花從屠浩面前順了一個剝好的板栗吃完，敬佩地看著自己的表弟媳：“不錯，讓他們自己內(nèi)斗，比咱們?nèi)ゴ蛘淌∈露嗔恕Ｕ娌焕⑹俏墓?，手段真臟啊……”

    屠耗子夾起一個板栗就往葉大花身上砸。

    葉大花任砸不還手，并且給小表弟剝板栗，問許明旭：“這些挺好吃的，哪兒來的？”

    火盆里的板栗吃得差不多了，許明旭又拿了一捧丟進去：“大表姐送來的?！彼谥械拇蟊斫?，自然指的是葉瑤，“還有好多東西在外面，一些新鮮的果子不耐放，得趕緊吃掉。”

    哪怕現(xiàn)在水路通了，要從京城送東西到新山關(guān)來，也需要花費很長時間，并不是很便利。屠浩他們這次過來，葉家就張羅了一堆東西，吃的用的穿的都有。屠浩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到底有什么。

    葉二舅已經(jīng)習(xí)慣了在新山關(guān)的生活。葉大花卻不是很習(xí)慣。跟著屠耗子混的人都這樣，在吃的上面總有一些不自覺的小講究。現(xiàn)在新山關(guān)的吃食，不至于食不下咽，但肯定是喜歡不起來的。

    這個時節(jié)的新鮮果子，哪怕是在京城都不多見，在新山關(guān)就更是難得。他一聽就坐不住了，立刻跳起來就去拿：“是不是還在船上沒卸下來呢？我去搬！”

    “這孽畜！”葉二舅罵了一句，到底沒太認(rèn)真，轉(zhuǎn)而又和許明旭商量起來年物資的問題。

    這一次運輸，算是年前最后一次了。下一次得等到開春之后，具體還得看河道能不能通行。既然朝中有人好辦事，那他就直接把自己需要的物資直接說了。

    許明旭依言列了一張清單。

    屠浩在邊上湊熱鬧也列了一張清單：“二舅，你要吃什么零食不？我下次給你送來。”

    葉二舅拍了拍這個看上去十分孩子氣的外甥，和藹道：“二舅不吃零食，你自己吃吧。”然后轉(zhuǎn)身就把屠耗子的水果羹給吃了。

    屠耗子：“我……我就是等著晾涼再吃?！?/br>